果攻宜陽,五月而不能拔也。樗裡疾、公孫衍二人在,爭之王,王將聽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對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復使甘茂攻之,遂拔宜陽。
出自《戰國策秦策·秦武王謂甘茂》
上次我們已經提到了甘茂這個人,對他的計謀似乎還有點不屑。今天我們就來講一下甘茂這位名將的策略與膽略。
在秦國,如果想得到提升,除了生得好之外,大概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立下戰功了。戰功就意味著勝利,其實戰爭本身只是形式,最核心、最隱蔽的東西不外乎是——利益。
甘茂在秦武王的時候是左丞相。他本是楚國人,後來至秦為官。秦武王第三年的一天,武王對甘茂說:「寡人想要秦國的車一直通到三川那個地方,與周王室相鄰,愛卿你說,那樣寡人的名聲是不是就會彪炳千古?」
大家不要以為秦武王是想興修公路,貫徹「要致富,先修路」的原則,這無非是個好聽的政治辭令,秦武王總不能說:「他娘的,老子想到洛陽去旅遊,窺探周室的天下」,說「老子」的那是李雲龍同志。
甘茂自然知道老闆秦武王的意思,而且對當時的地理知識也掌握得很好,一下子就找到了秦武王想要打誰,想要拉攏誰這個關鍵問題。
於是,甘茂就主動請纓:「那就請大王派我出使魏國,我爭取和魏國締結盟約,一起討伐韓國。」
三川屬韓國領地,當然要伐韓,怕魏國插手干預,自然要與魏國結盟。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個問題。
秦武王派了自己的親信向壽為副使跟甘茂一起出使魏國。幫忙還是監視,不好說。
要說甘茂雖是個武將,但是口才也很剽悍,到了魏國就把魏王說服拿下。按說目的達到了,就得火速回秦國,挑個黃道吉日,點齊將兵,出兵伐韓,說走咱就走啊,但是甘茂有自己的考慮。
甘茂把向壽喊來,對向壽說:「您回去跟大王說魏王已經同意結盟,不過希望大王不要伐韓。如果此事辦妥,這次出使魏國的功勞就都是您的了。」向壽一看自己公費旅遊不說,什麼事情也沒做,就是回去學個話,就有這麼大的好處,自然樂顛顛地回去報告了。難道甘茂有什麼私心嗎?一個外來的人是不是可靠呢?
武王聽了報告,就到息壤這個地方迎接甘茂。其實也想問一個究竟。
甘茂到了息壤,武王就問他其中的緣故,甘茂說:「我怕大王伐韓的誠意不夠。」
武王說:「我伐韓的熱切都快趕上你對工資的企盼了,你說有沒有誠意?」
甘茂說:「有誠意。但是我怕有人會破壞你的誠意。」
武王走近一步小聲說:「告訴我是哪個鱉犢子?」隨即對四周說,「你們都退下。」喝退隨從,是兩個人商量秘密的必須程序。
甘茂並不著急說出是誰,而是講了個故事:
曾參的媽媽正在家哼著二人轉紡線呢,有人慌慌張張地進來說:「快走吧,大事不好了,你兒子殺人了,警察都出動了,要抓他。」其實是有人跟曾參重名。
老太太眼皮都沒抬,今天又不是4月1日,跟老娘玩這個?無聊。
繼續哼哼,駢著腿紡線。
過了一會兒,又來個人,說:「你兒子殺人了,唉,為了個寡婦,至於嗎?你快跑吧。」
老太太有點慌張了,但是沒跑,不過已經開始假裝紡線了。
「我兒子不會殺人吧。」老太太心裡犯嘀咕。
過了一會兒,又來個人,說:「曾子殺人了……」話還沒說完,老太太扔下梭子,踩著豬圈就翻牆跑了,那身手只有用古龍的筆法才能形容,還沒看清人是怎麼翻過去的,而此時人已經到了牆外,連貪吃的小豬都詫異地看著這位激發了小宇宙的老太太,佩服啊。
大王試想,謊話流言說上三遍就會讓母親失去對兒子的信任,何況曾子還是個賢人?我不如曾子之賢德,大王對我的信任也不會超過老母的信任。猜忌我的也不止三人,因為我是外鄉人。是外來的,所以一旦樗裡疾和公孫衍這兩個小丑蹦出來說壞話,不但伐韓不成,還會放魏王鴿子,你以為魏王是鴿子王嗎?
秦王聽了有理,於是又問到核心問題:「愛卿怎麼知道這二人會說你的壞話?依據是什麼?」
是啊,你憑什麼來說這些話呢?
甘茂拿出軍用地圖,用紅藍鉛筆作指揮棒,指給秦王看:「要打下三川,必須拿下宜陽。而宜陽這個地方是個大縣,上黨、南陽的錢糧囤積在這裡已經很久了,名義上宜陽是個縣,但是已經快趕上地級市了,而且軍隊精良,屬於專門等著別人來進攻的主兒。我們行軍千里去攻打,必然要啃一塊硬骨頭。戰爭最拖不起的就是時間,時間就意味著金錢。到那時,流言蜚語滿天飛,估計大王就會扔下織布的梭子啊。」
武王會意:「寡人絕不聽信讒言,你儘管放手去幹,要是你不放心,我就立個盟誓,要是反悔,我就是那個。」說著,用手指了指一隻正在樹下酣暢淋漓撒水的小狗。
君臣二人立下了息壤之盟,甘茂也掃除了後顧之憂,取得了口頭的免死金牌。要想邁出成功的腿,先要封住小人的嘴。至此,我們也就明白了甘茂為什麼沒有急著伐韓的原因了。
其實職場上最鬱悶的不也是你辛辛苦苦地去開發市場,眼看就要獲利了,老闆突然給你來一個釜底抽薪,要麼撤銷項目,要麼另換他人嗎?
果然,秦國發兵進攻宜陽,血流成河,損失巨大,五個月也沒有拿下宜陽。樗裡疾和公孫衍就趁機說甘茂磨洋工,帶兵不利,勸秦武王改變主意。武王召甘茂,甘茂就說:「息壤息壤,那只撒尿的小狗。」武王說:「是有這麼回事。」於是調動所有兵馬,協助甘茂,終於拿下宜陽。據說甘茂還首創了「戰地股票」,自掏腰包,鼓勵士兵衝鋒陷陣。
甘茂立了大功,卻在秦國混得越來越不好,後來他終於下定決心離開秦國,並找到了當時著名的包裝兼營銷大師成功地完成了下崗再就業的過程。著名的包裝兼營銷大師是誰?甘茂又是怎樣說服這位大師為自己謀劃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