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天下 第9章 一往無前,霸者作為 (4)
    征和四年(前89年),武帝最後一次去泰山封禪,當走到鉅定縣(今山東廣饒縣)看到農民在辛勤的勞作時,便親自拿來耒耜,到田里參加勞動,說:「朕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不久,大鴻臚田千秋請求武帝斥退方士,不要再搞求神求仙的事。武帝也十分同意,任命田千秋為丞相,封富民侯。

    與秦始皇至死拒絕認錯的為政態度不同,漢武帝后來及時醒悟,在千秋青史上留下了較好的名聲。

    漢武帝回到長安後,主管糧食的搜粟都尉桑弘羊,請求武帝派人到輪台修築堡壘,駐紮軍隊。武帝於是下詔書深切陳述過去的後悔事,說:「前些日子專職衙門上奏,想把百姓的賦稅每人再加30錢,用來資助邊防費用,這是進一步加深老弱孤獨的困境。……現在又要求派兵到遙遠的輪台屯田墾荒,這不是擾亂天下,使百姓陷於愁苦嗎?朕不忍心聽這樣的話!目前的要務在於禁止苛刻殘暴的法令,停止任意增加賦稅,專力以農為本,鼓勵養馬,恢復馬復令(以養馬免除賦役)。只要國家不缺乏費用,軍隊能維持邊防就行了。」

    這道詔書起於輪台屯田之事,所以歷史上稱它為「輪台詔」。至此漢朝的統治方針發生了轉變,回到了與民休息、重視發展經濟的軌道,從而避免了像秦朝那樣迅速敗亡的結局。後人常把「輪台罪己詔」說成是中國皇帝第一個正式的自我批評文件,其實執政者「罪己」的政治傳統在中國存在得還要早。《左傳·莊公十一年》記載:「禹湯罪己,其興也勃;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只是當時的歷史文獻沒有像漢代那麼豐富、詳盡地留傳下來,因此說漢武帝是第一個正式下「罪己詔」的皇帝也不算錯。後來這個傳統一直被沿用。

    每當皇帝犯了禍國殃民的大錯誤,往往會下一道「罪己詔」,公開檢討,以表示與民更始。雖然,正如蘇軾所言,執政者「罪己」的目的是為了「收人心」,但這仍不失為是一種在政治上比較高明的做法。試想,在君主專制制度下,皇帝不管做了何等錯事,也是萬歲、萬萬歲,而臣子們則以歌功頌德、文過飾非為邀寵進身之階,這是常態。如果君主能夠反其常態而「罪己」,說明起碼他認識到了兩點,一是無論當朝的輿論如何被掌控,百姓心中總有一桿秤;二是得人心者得天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即便天子也須得道,考慮民意,不可過分胡來。這應當被看作是中華傳統文化中值得肯定的東西。

    漢武帝的罪己詔和後世亡國之君的罪己詔相比,並沒有本質區別,但畢竟有所覺悟,而且說到做到,認真落實,體現出對人民負責的態度。從此,他不再派兵征戰,一心一意搞建設,殫精思慮謀發展。他封丞相田千秋為富民侯,以表示他要與民休息,大力發展生產,讓百姓盡快富裕起來。之後的昭帝,宣帝也繼承了這一政策,終於出現了「昭宣中興」的局面。若沒有晚年的反思,漢朝可能就會像秦朝一樣淹沒在風起雲湧的農民起義中。犯錯後知錯,知錯後能改錯,這對於普通的遲暮者來說都不是容易的事。試想,奮鬥辛苦了一輩子,臨老了最後還要承認自己錯了,多麼的殘忍,更何況一個帝王、一個建立了萬世功勳的帝王。

    漢武帝晚年時的那罪己詔就可以證明他是一個有勇氣承認自己錯誤且能改過的君主。如果他活到現在,沒準漢朝稱霸世界了,因為他懂得對外通商,懂得製造全國統一貨幣,懂得將鹽稅,鐵稅等收歸國家,這就證明他是一個搞經濟也很在行的君主,另外他在那麼早就懂得以法治國,而且晚年時還在求改革變先,由此可見他是一位很能接受先的東西懂得變更的君主,對外敵就更加不用說了。正是武帝先期的忍辱負重和後來的憤然一擊才造就了中華文明優越的發展環境,才造就了我們今天的遼闊疆土和幸福生活。雖然他也有錯,但他能以帝王之尊承認自己的錯誤,顯示出了一國之君的大氣、大度與自信。

    成吉思汗(來自大漠的旋風)

    每年七八月份,蒙古族人民都會舉行盛大的民族節日,賽馬,叼羊等等。那是一個屬於蒙古這個狼性民族的節日,大碗酒,大塊肉,碗碗烈酒,傾口而飲,壯膽壯行。在一片「吆喝!吆喝!」的歡呼聲中,剽悍的蒙古騎手,駕乘膘肥體壯的駿馬,如離弦之箭撲向目標,一陣撕殺,然後將一隻雪白的羔羊搭在馬背上,繼而舉起來,抽打座騎,驚得馬兒邁開海碗大的蹄子,扒起彌天塵煙,在男人悅耳的口哨和女人的歡呼聲中絕塵而去……

    這是個被狼訓練出來的民族,身上也流著狼性的血液。幾百年前以破竹之勢,橫掃整個亞洲乃至撼動歐洲勢力的蒙古騎兵,令全世界為之顫動。而打造與統領這支軍隊的成吉思汗及其子孫,弭平了中國大陸自唐朝以後形成的數個政權分立對峙的局面,在他們統領下的中國強悍而霸氣,充滿兇猛強悍的活力與生命力。

    成吉思汗戎馬征戰一生,締造了東方乃至整個人類歷史的奇跡。作為一名目光遠大、具有宏韜偉略的政治活動家,作為一位制軍嚴明、用兵如神的軍事統帥和復仇天神,他所創建的赫赫業績,對於蒙古人來說,或許是空前絕後的。

    成吉思汗名鐵木真,孛兒只斤氏,出生於蒙古乞顏部貴族世家。六世祖海都、高祖敦必乃、曾祖葛不律寒及族曾祖俺巴孩等都曾是蒙古部的顯赫人物或首領;父親也速該有「拔都」——勇士的稱號。當時也速該聯合同盟擊敗了強敵塔塔兒部落,俘獲敵酋鐵木真,勝利凱旋之時,妻子岳倫正好生下了他。

    成吉思汗雖出身貴族,卻長於亂世,他的童年經歷也與常人不同,少年時期性格的養成自然與他日後所建立的豐功偉業有著密切的關聯。

    在他未滿10歲時,父親便給他找妻子定娃娃親,也速該的熟人特薛禪把自己的女兒字兒貼許配給鐵木真。定親以後,也速該把鐵木真留在親家家裡,自己隻身踏上歸途,半路上遇一群塔塔兒人舉行宴會,也速該喝了仇人下過毒的酒,回家後不久就死去了,留下兩個老婆和六子一女。這兩個老婆中,一個是鐵木真的母親,她為也速該生了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鐵木真是老大;也速該的另一個老婆有兩個兒子,別克帖兒與別勒古台。

    男人一死,自然這個家也沒什麼勢力。他留下的女人和後代很快也被親屬拋棄了,原來跟隨他們的部眾,很多被奪走了。兩個女人帶著一群孩子在草原上生活是非常艱難的,一家人僅靠兩個母親打魚打野鴨、摘野果度日。

    按理說,這種困難度日的單親家庭,母子相依為命,更應該相互扶持,度過這流離失所的艱難時期。但在家裡的兩個大男孩間發生了一場血腥的衝突。

    鐵木真同父異母的弟弟別克帖兒比較專橫,這次因為一件小事,把鐵木真惹火了。他搶了鐵木真釣來的一條鹹水魚,後看到他捉來的一隻雲雀非常漂亮,又故技重施。年少氣盛的鐵木真忍無可忍,一箭射死了自己的這位親弟弟。闖下大禍的鐵木真一回到家裡,母親馬上就瞧出不對勁了。在得知兒子射殺了自己的兄弟之後,馬上用鞭子懲罰了鐵木真,並責罵他:「你就像一隻要吞食自己胞衣的狗,又像衝向懸崖的野獸,又如忍不住怒氣的獅子,又如吞下活物的蟒蛇……你除了影子沒有別的伴,除了尾巴沒有別的鞭子,這樣我們的大仇怎麼能報?」

    不管少年時代的鐵木真殺別克帖兒的真正用意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小小年紀的鐵木真已經顯示出了超越他年齡的果斷和狠辣。雖然他的羽翼還未豐滿,而他和他的親人們還過著漂泊無依的生活,但他對命運的不甘和征服的野心已經蓬勃欲出。同樣無法規避的是,在他此後稱霸草原的漫漫征途上,已經灑上了第一滴戰敗者的鮮血。

    日益成長的鐵木真漸漸明白,要想恢復自己部族的勢力,乃至創造超越父輩更偉大的事業,就必須聯合別人的力量來發展自己的勢力。他想到了扎木合。

    在鐵木真一家被部族拋棄,流於草原荒漠之時,曾與他結為安答——兄弟——的扎木合已經成長為一個強大部落的首領了。扎木合有著蒙古人天生的豪氣,他並沒有因鐵木真家的變故而違背誓言。當時,鐵木真為報蔑兒乞部搶妻之仇,曾向王汗和札木合請求出兵。扎木合不僅調出了援兵,還與他一同攻打蔑兒乞部落,為自己的這位童年好友奪回了妻子。自此,兩人算是結為了聯盟。

    然而,那畢竟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沒過多久,扎木合發現安答鐵木真的勢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點點壯大起來。看到自己部落裡的人對鐵木真越來越好,扎木合當然心有不爽,擔心會不會哪天他要來搶自己的位子。

    終於有一天,他對鐵木真說:「挨著山放馬,有好日子過;挨著溪流牧羊,有好日子過。」鐵木真聽了這拐彎抹角的話,很是疑惑,倒是鐵木真的妻子聽出了話外之意:「他是希望各行其道啊。該放馬的人就挨著山下,該放羊的人挨著河邊,你倆就各安其所吧。」

    事情到了這份兒上,不走都不行了。當晚,等扎木合睡下後,鐵木真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扎木合的營地。等到天亮時,鐵木真才發現,非但自己曾經率領的小隊部眾沒有離開他,就連很多扎木合的部眾,也一聲不響地跟了出來。

    就這樣,曾經生死與共地一對摯友從此分道揚鑣了,不過兩人至此還算是「友好分手」,各自相安無事。但老天像是安排好了似的,兩人注定不能同時存在於這個世界。

    鐵木真移營怯綠連河(今克魯倫河)上游,獨立建帳。同時也在此地留下了一段動人的傳說。

    一年冬天,鐵木真在與世仇塔塔兒部征戰時,他率百餘輕騎襲擊塔塔兒部。不想塔塔人早有準備。一場激戰,鐵木真只剩10人,自呼倫湖北岸撤退,塔塔兒人緊追不捨。乘著夜幕的掩護,鐵木真一行到了湖的西北岸,岸邊是一道陡崖。後面塔塔兒人的追兵越來越近。鐵木真見陡崖前30餘米處有一不規則形石柱立在冰面上,是絕好隱身之處,便令手下向西撤退,引開塔塔兒追兵。他和一隨從下馬,從蒙古袍上扯下羊皮,包住坐騎的馬蹄,從西坡上冰,到湖中冰上的石柱後隱藏起來。剎那間,追兵已到湖畔,見腳下是一個20餘米的陡崖,湖中立有一柱石,並無一個人影。

    這時只聽到西邊有喊叫聲,這是鐵木真的部下為吸引追兵所為。塔塔兒人隨即揮馬向西追去,湖畔又恢復了寂靜。寒風凜冽,湖中柱石為鐵木真二人遮擋著猛烈的北風。征戰一天的鐵木真這才感到飢寒交迫,十分疲憊。他將緊攥著的馬韁繩拴到了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同隨從緊緊依偎在一起,吃了幾塊熟牛肉乾,吞了幾把雪,便打起瞌睡。東方露出魚肚白時,隨從將鐵木真叫醒。恢復了體力的鐵木真望著為他遮風擋寒和拴馬的樁石,雙手合掌,面對柱石道:「湖中柱石,救我一命,待成大業,再行拜祭!」說罷,和隨從牽馬上岸,解下馬蹄上包著的羊皮,向駐地克魯倫河畔飛馳而去。

    傳說裡的故事未必可信,但鐵木真稱霸草原的決心卻從不曾動搖過。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他廣結盟友,選賢任能,寬厚待人,從而吸引許多蒙古部眾和乞顏氏貴族來投。蒙古乞顏部迅速發展壯大,鐵木真被推為可汗。

    對於一個新生政權來講,迫切需要外界地承認,鐵木真即位後立即派人通報給了王汗與札木合。王汗也立即給予了承認,這一態度對鐵木真非常重要,樹大招風,這是豎起自己政治大旗的關鍵一環。鐵木真在政治地位上已經與王汗是平等的了,但在實力上他還要依附克烈部,在強大的政敵札木合與世仇塔塔兒等虎視耽耽的注視下,鐵木真表現得更加小心謹慎,對王汗也更加忠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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