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老緩緩說著,遙望窗外,漆黑一片,陷入深深的沉思。
「當年我們孟氏一族,在大陸雖算不上什麼名門望族,但也雄踞一方,頗有實力。鼎盛之期,族境殷實,習武之輩瘋狂,也是鎮定各方勢力,甚是風光。無論是官家還是江洋之輩,無不給幾分薄面,那時的孟族,也是一個響噹噹的家族。」
「只是,經過那場毀滅性的戰鬥……」說道此處,二長老的言語變得頓挫起來,似乎不願再提起這段心碎的往事,眼中不免有些濕潤了,「之後,家族氣師以上的高手,幾乎殆盡,被殺個精光,否則,就憑我,還有大長老,如何能擔任長老之職,能耐厲害的大有人在。」
二長老說得幾近哽咽,孟進聽了也極為震撼,平日也偶爾聽聞族人述說著以前的孟族如何厲害,卻在遷入神來島前發生了一場劫難,方才死的死,傷的傷,為了保存命脈,歷盡千辛萬苦,才躲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島內,過著簡樸的生活。
但是,這番經歷從二長老苦口親自說出,彷彿這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直教孟進憤慨難耐,恨不得找到滅殺族人的惡魔,千刀萬剮也難以消心頭之恨。
冥訣的修煉,孟進的心境雖有變遷,卻時刻能保持冷靜的頭腦,控制自己的言行。即便如此,孟進還是氣得對兇手咬牙切齒,而對死去的族人,悲痛唉聲。
「安頓在這神來島,也是破費周折,試想一下,自己家的土地,供族內耕耘即可,為何好端端讓給你來種植,哪怕你能收一點地租,終歸心裡不甚願意。阿里族難道有例外?自然不願無故將神來島的地域提供給我們。」二長老神色氣憤,看樣子對這阿里族深惡痛絕。
「那後來阿里族不還是同意我們入住了嗎?」孟進不解問道,確實,現在他們不就住在這神來島上嗎?
「那是當然,當年我族落難,實力不濟,對付一個小島族,還是綽綽有餘。」二長老滿臉的不屑,看起來從不將阿里族放在眼裡,「何況,阿里族是這十八個島中實力最弱的,神來島也是最小的。」
二長老話雖這麼說,其實當年孟族也只能挑這個居住著阿里族的神來島,其他島的實力,並不是他們想遷徙進去,別人就拱手相迎,沒有對應的實力,就沒有談判的本錢,也就阿里族,他們當年還能抗得住,經得起折騰。
「可是這陰險的阿里族,無時不刻不在想著趕走我們,這幾年招兵買馬,擴充軍隊,暗地裡打造兵器,磨刀霍霍,儲備實力,隨時都有可能咬我們。甚至不顧契約的約束,強行漲租,欲找借口挑起爭端,也就是我們忍氣吞聲,一讓且讓,才能保住這短暫的安定歲月。」
「但這一切,都是暫時的,時間不長,肯定會有大的動作。」二長老猛的話鋒一轉,「而且我有預感,這次是要弄大的了,阿里族已經蓄勢待發,一旦時間成熟,撕破臉只是時間問題,戰爭不可避免。」
孟進聽了十分驚訝,這些訊息在族裡他都沒有聽說過,縱然偶有耳聞,只是些兩族間的嘴仗,登不得大廳,如今經二長老一說,形勢真的不容樂觀,一觸即發。
「二長老,當年我們不怕,如今我們為何懼怕?大不了一戰。」孟進初生牛犢,倒不含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說的容易,當年我們確實不怕,實力和阿里族相當,阿里族若想趕走我們,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所以才勉強答應讓我們立契居住。可是經過這十幾年,阿里族靠著獵人行業的收入,不斷的發展擴大,兵強馬壯,與十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反觀我們族內,不比在大陸時期的產業,沒有收入來源,僅僅靠著這幾畝土地,只能餬口而已,哪來的資金擴充武者隊伍,甚至連鍛造兵器的材料,都買不起了。如今我們家族的實力,還不如之前剛來島時,再加上大長老,當年去了大陸也杳無音訊,憑什麼和阿里族抗衡。」
說到此,二長老重重的歎了口氣,失望的表情盡露無遺。
「二長老,沒有別的出路嗎,譬如再找個地方安置家族,或者回到大陸。」孟進不禁建議道。
「小小的神來島都無立足之地,你認為還有其他地方安身嗎?回到大陸,更是死路一條,當年若是能呆在陸地,何苦千里迢迢躲到這個地方。」二長老苦味地搖搖頭。
孟進想來也是,再遠,就是茫茫的大海,人族如何能在水裡生存,又不像他,水裡可以呼吸。
論起其他島的勢力,只在阿里族之上,也不知當年家族究竟惹了大陸什麼仇家,如此趕盡殺絕,容身之地都沒有。
「長老,固然族裡形勢嚴峻,可是,您告知孟進,難道認為孟進有能力可以挽救家族嗎?」孟進十分不解,憑他這個剛上任的獵長,究竟何事值得族裡高看他。
二長老表情略微舒緩過來,適才緊繃的臉色也好看了些,「孟進,我們孟族,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族,別人要驅使我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兵不在多,而在於精,阿里族的人數再多,只要我們的隊伍配備上玄兵刃,普通的氣者,越兩級戰鬥也不是難事,而對於氣者以下使用,可以直接擁有與氣者一星等同的戰鬥力。」說到此,二長老顯得尤為自豪。
不錯,孟族當年鼎盛大陸時期,看家的本領就是煉製兵器,而玄兵刃更是家族值得驕傲的一枚兵器,輔以家族祖傳秘法製造。要知道,這玄兵刃對修煉等級越高的人使用,意義就越小,只有氣者這一低級別,才是利器,可是這個世界上畢竟庸人比有天賦的人多,十個習武之人,也只有一兩個晉陞氣師,對於普通族間的戰鬥,哪來那麼多的高手參加,都是些小兵嘎子,無外乎這玄兵刃甚是暢銷,最接地氣才是最受歡迎的。
「可是最終還是一個字,錢,沒有錢,族裡空有煉製玄兵刃的秘法,卻無錢都買玄晶這種材料,甚至連煉器捨都關門打烊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二長老無奈地看了看孟進,似乎有所寄托。
孟進聽到這,不由脫口而出:「莫非我能弄到什麼錢?」
二長老呵呵淡笑兩聲,「玄兵刃多用的材料玄晶,價格頗貴,我倒是不指望你這個獵長能給族裡增添多少收入,但是,添個幾把,我們抵禦阿里族,也就多幾分把握。」
二長老嘴上不說,其實心裡知道,這增加幾把,單憑獵殺海獸的收入,得殺多少條,出多少次海,當然,他的認知,完全是建立在前獵長,孟扒頭的經歷上,至於孟扒頭的剋扣瞞報的數額,雖睜一眼閉一眼,但二長老也不認為有太多,即使耳聞孟進的獵獸能力超強。
孟進自小在族裡長大,對於這種解決燃眉之急的事情,當然絲毫不推脫,毫不猶豫地回道:「二長老,這點請放心,孟進一家也算受族裡照顧已久,能力所及,定當全力以赴。」
二長老聽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讚賞的目光欣賞著這個年輕人,心裡希望孟進真的能解決點族裡的問題,說不定還能帶來驚喜。
其實孟進對獵殺海獸,一來是通過廝殺,是提升自己實力的捷徑,而來,為族裡解決經濟問題,未嘗不可,也是他作為一個族民應該做的義務,萬一家族沒了,自己一家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過,答應歸答應,孟進心裡也沒底,自己究竟能帶來多少收入,二長老都不去計較,或者沒抱多少希望,他也只能聽天由命,做到多少算多少。
「二長老,孟進還有一事詢問,懇請長老告知。」本來以為今夜的談話到此結束了,孟進低頭拱手,殷切地追問一句。
二長老微微一怔,似乎有些猶豫不決,他怎能不知孟進所為何事,一個從小未曾見到過父親的孩子,心裡自然最期待這個,即使,父親被人稱為叛賊。
二長老若有所思,看著孟進焦急的目光,「也罷,你父親的事,早晚都要知道,本來打算將你禁武,如此瞞過你一生,平穩度過一輩子,可是你到底還是習了武,而且還未破族裡的規矩。命中注定,你和你父親,都會不平凡。」
「你的父親本不姓孟,並非族中之人,機緣巧合,大長老二十年前在一座山腳下,發現了奄奄一息,似乎已經斷了氣的你父親,本來以為活不下去了,大長老準備找個地方埋了,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可是你父親居然在被埋的瞬間動動手指,而後複查,不可思議有了氣息,真是怪事,可謂是死而復生,隨即大長老便將你父親帶到族裡醫治,足足三個月後,方才醒來。」二長老緩緩回憶著,至今說來都有些匪夷所思。
「你的父親醒來後第一句話,模模糊糊,好像在喊著『田魔』二字,十分驚悚的模樣,幾遍之後,卻又陷入昏迷。似乎之前受過太大的刺激與恐懼,不過還好,第二天,便真正清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