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吞三棲 第23章  夜會長老
    「獵長大人,什麼時候帶我出海,也讓我過過打獵的癮啊?」

    門外走進來一個虎頭虎腦,身板魁梧的少年,笑咧咧的沖孟進大嘴嚷著。

    此時的孟進,正閒待在家裡陪伴母親,他知道以後在家的時間肯定越來越少,抓緊這兩天僅有的空閒,陪伴母親和弟弟周圍。

    望見滿面春風走進來的虎子,孟進心裡不由的高興,卻又關切地說道:「虎子,我這剛離開十幾天,你就活蹦亂跳了,傷都好了嗎?」

    「早好了,這點傷對我算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整天窩在家裡,我還想跟你一起出海打獵呢,那多刺激!」虎子胸口拍的啪啪響,又活動了全身筋骨給孟進看,生怕孟進不相信他痊癒似的。

    「行了,那我問你,既然你好了,族裡准許你回閣內練武了嗎?」孟進故意問了句。

    「這,應該很快就允許了,總的有個過程嘛!」虎子好像被孟進看穿了一般,表情緊張,苦笑出來。原來族裡為了確保萬一,硬逼著虎子安心休養一個月才准許其回閣內習武,可是虎子哪耐的住寂寞,天天到練武場盯著,懇求族裡讓他歸隊無果。

    孟進瞧見虎子這般,樂出聲來:「等你完全康復了,長老們肯定會逼著你天天練,到時就算你想偷懶,都沒機會了,現在你就享受這難道輕鬆的日子吧!」

    虎子摸了摸頭,憨笑了幾下。

    「哦,差點忘了,二長老喊你晚上你見他一下。」虎子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提醒孟進道。

    「二長老?可知何事找我?」孟進感到很詫異,心裡卻默默對自己提了個醒,如果有機會,可以問問父親的訊息,這個信念孟進始終深藏心裡。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現在可是族裡的獵長,自然有很多公事需要處理。」虎子故意壞笑得揶揄孟進。

    孟進聽了,嘿嘿一聲,故意擺出一副為官的模樣:「既然這樣稱呼我,那我就給你點下馬威。」說著,孟進身形微動,頑皮地伸出兩隻手去擾虎子的胳肢窩。

    虎子雖然人長的很彪悍,尤其就是怕這招,和孟進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孟進怎能不知其「要害」。

    「我……」虎子見狀,好似老鼠見了貓,溜得極快,兩夥伴如同兄弟,玩得不亦樂乎,直把旁邊觀看的孟母和孟取逗得哈哈直笑,好一副天倫景象。

    愜意的時光總是流逝飛快,不知覺就到了晚上。

    海月初升,悠悠間又有灰白的浮雲輾轉飄過,透過月光,感覺彷彿到了進入天宮,天上人間般的感覺。涼風有幸,吹拂在孟進的臉上,格外鹹澀,只覺得用舌頭就能舔出這大海的味道,分外清新。

    大多數族人都已熄燈,安靜的酣睡入夢想,早早消除白日奔勞去了。卻見議事廳的偏屋內,微光閃爍,燭火清影,二長老閉目端坐其中,蹙眉撚鬚,似有什麼惹人的心事。

    吱呀一聲,屋門清脆的被推開,打破這片安靜。

    「孟進來了吧,到這邊坐下吧。」二長老微微睜開雙眼,似乎早就在等著孟進了,表情頗為慈愛。

    「是,長老。」孟進唯諾一聲,恭敬地在一張偏座坐了下來,對待二長老,孟進打小就格外尊敬,不僅是因為在生計上照顧他們家,而且,二長老還是族內習武等級最高的,代表著族內的最強者,自然有威信。

    「孟進,還不知道我叫你來所為何事吧。」二長老雙目含笑,悠悠問道。

    「長老,孟進不知,不會是關於我當了獵長一事吧。」孟進想了想,實在琢磨不出別的有什麼值得族內單獨和他商討的事由,自小來,他就從來沒有被族裡重視過,各種好事、壞事都沒他的份,偶有紅白喜事,才能站邊是湊個熱鬧,充個人場,他這種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不假,是為獵長的一事,但又不全是。」二長老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來,「此外,長老另有事要拜託你。」

    孟進聽聞實在詫異,二長老居然有事拜託他,真令人匪夷所思的,論實力,毋容置疑,二長老在族裡排第二,第一是誰?傳說中的大長老,島上和孟進一般年紀的新一輩從來沒有見過,好像在十幾年前就離開族裡,去大陸處理什麼事情,一直沒回來過。論地位,二長老的威望比族長孟凱都要高上幾分,孟凱但凡做什麼重大決定,都要和長老們商議,尤其是二長老,其餘的幾位長老都要看二長老的臉色行事。

    兢兢業業,德藝雙馨,這就是二長老一貫給族人的作風和威望。

    「二長老,拜託二字孟進實在不敢當,儘管吩咐即可,但凡能力所及,定當全力以赴。」孟進迅疾回答道,顯得絲毫不敢怠慢。

    緊接著,孟進話鋒一轉,旋即又問道:「只是不知,長老所為何事,需要我這個在族內不准練氣的叛賊之子來做。」語氣由之前的恭敬,變得無奈、俏皮,似乎言語間還透露著稍許怨恨和嘲諷。

    簡短几個字,孟進的話裡夾雜了太多的酸苦,打小就時常被人在背後嘲辱,說他是小叛賊,族內的少年都可以習武的時候,自己卻不允許在族內練氣,只得偷偷練習,甚至於還經常被孟來旺欺壓搶奪,還險些因跌落黑水潭而喪命。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生下來便與眾不同,這些事,孟母至今都沒告訴他答案,包括父親的任何訊息。

    二長老聽了孟進這一問,哪能不知曉這話裡有話,孟進的意思無非是耍個小脾氣,既然族裡都不重視我,那你有事去找厲害的角色去,比如孟來旺等,何必來找自己這個不練武的叛賊。

    轉手間,二長老緩緩走到孟進的身前,以一種極為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孟進的臉頰,這是長輩對小輩那種真情的流露,若非真心愛護,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種眼神。

    二長老微微歎了一口氣,攤開佈滿歲月痕跡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孟進堅毅的臉頰。

    孟進就像是一個淘氣的孩子,感受著二長老手上的溫度,那種感覺彷彿是被自己的父親疼愛,令人戀戀不捨,令人無限釋懷,似乎所有的委屈和怒氣,都在這感受中化為灰燼。

    「孟進,有些事,天注定,不可違,這世界上的生命,哪能做到個個眾生平等,倘若真的毫無差異,那便不是命運了,天作賤,不可解,人若賤,天可誅。譬如朝露朝霞,天生就是這絢爛晴空的前奏,只在片刻間;譬如蟬蟲,幾日的夏季余鳴,便化埋樹底,只在剎那間,這就萬物冥冥間的注定,不可改變。」

    二長老徐徐道來,似乎用一種大徹大悟的奧義,傳達給孟進,孟進怎能不明白,命運出身,自然是自己無法選擇的,孟進最哀歎的,便是這不公的老天。

    「但破繭成蝶,血火重生的轉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好比你,雖然不被族裡練氣,卻定有一番機遇,單論你的速度,恐怕族裡便無人能追及。反看孟來旺,雖享受族內最優越的資源,更是受了族長孟凱這個父親的照顧,到頭來還不是被你踢的狗啃,倘若你使用了全力,恐怕他早就沒命了。還能說你未曾習武嗎,不僅如此,造詣還不低。」二長老繼續說著,眼中透露出的光芒,似乎看透了孟進的所有的秘密。

    孟進不知,二長老只是依據豐富的經驗閱歷,推測出的孟進習武的經歷,卻並不知道習的是什麼武,更不知道這所謂的練勢,但是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在孟進聽來,卻隻字未差,頭頭似道,說起談判和言談的技巧,孟進還差得太多。

    但是孟進心甘情願洗耳聆聽二長老肯定又飽含鼓勵的言辭,如同一個從未受老師肯定的學生,忽然有一天,老師終於表揚這個學生,說他做得不錯,成績多麼的優秀,這個學生肯定滿心歡喜,縱然先前太多委屈,都煙消雲散。

    一個優秀的族人領導,自然有這種春風化雨的能力,況且二長老,能力還極佳。

    孟進不再多說,恭聽著,眼中略微帶了點閃爍的晶瑩,第一次有長輩這樣褒獎他,之前所有的苦累酸辛,都如浮雲。

    「若是你願意,我可以破除族規,破例廢除你不准練氣的懲罰,亡羊補牢,尚未晚矣,相信憑你的天賦,成為鬥氣的強者,並不難。」二長老回頭又說道,顯然不知道,也小瞧了孟進練勢造化。

    「哦,這倒不必,我還是按照我自己的修煉方法吧。」孟進搖搖頭,心裡明白二長老終歸是鬥氣出身的習武之人,才能講出這番話,別人如何能明白這世界上另外的修煉方法。

    二長老對孟進的拒絕也是意料之中,也不堅持,只是略顯遺憾的樣子。

    「只是長老,您還沒告知究竟何事需孟進處理。」

    此時二長老臉色懵然間嚴肅起來,眼光變得十分擔憂,正聲說來:「孟進,既然你是族內現任獵長,有些事情,你也有權知道。」

    「族裡的事情……」孟進自言自語,十分不解。

    「是的,表面上看,我們孟族在神來島的十六年,沒有什麼危機,雖物質等匱乏,但也能混個溫飽,尚算安居,只是,這暗地裡的風雲,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二長老面色凝重,殷殷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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