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離裳 第36章:郎情妾意
    「是又如何?我真的不想去追究了,找到了過去又能如何?如果你我曾經相知相愛,現在也是呀?可是……萬一有什麼不幸阻隔在你我之間,或許今天的歡笑再也不會有了,我不想自尋煩惱。」

    方舒歌的心中一直有種不安存在著,似乎他和惜顏之間真有某種陰影在,而且是絕難超越的,所以他寧願選擇逃避。

    方惜顏其實也有感覺,所以她選擇了沉默,夏風徐徐,拂動著她的白衫,卻吹不去心頭的疑慮。

    遠處傳來了採蓮少女的歡笑聲,她們都在向這邊張望著,其中一個頗為俏麗的丫頭更是站了起來,並指著方舒歌對另外幾個丫頭說:「真是他呀!你們快看!」

    幾個少女看清了方舒歌,立即彼此互看了幾眼,然後又偷偷笑了起來。那個站起來的少女一見方舒歌沒注意到自己,眼睛一轉,大聲唱了起來:「夏日游,荷花滿江頭,船上誰家少年恁風流,可願與咱共白頭?」歌聲委婉動聽,歌詞卻大膽之極,另外幾個丫頭立即羞紅了臉,「蘭蘭你真不害臊,你沒看人家已經成家了嗎?」

    方舒歌根本就不理她,蘭蘭又氣又急,就拿起手中剛采的蓮蓬往他的船上丟,其中有幾個落在了船上,但有一個蓮蓬卻無巧不巧地正往惜顏頭上打去。

    方舒歌連忙丟開船槳,攔在方惜顏身前,右手一伸就已抓住了丟來的蓮蓬,並順手拋進水中,他怕一會兒又遭到莫名其妙的「襲擊」,乾脆坐到了方惜顏的身邊。

    其實方惜顏一直都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那首歌更是一絲不漏聽進了耳中,所以,她說話的語氣酸酸的:「誰家少年恁風流?哼,是唱給你的吧?」

    方舒歌伸出手環住她的腰,擰了擰她的小鼻子,笑問著:「怎麼?吃醋了?」

    「呸!我才沒閒功夫吃你的醋!」方惜顏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口是心非地說,「你怎麼不去回答她?你願與她共白頭,郎情妾意,倒也平添一段佳話呢!」其實她知道方舒歌不是那樣的人,但就是控制不了心裡的酸意,情不自禁地嘲弄幾句。

    「好呀!你竟然指使我去朝秦暮楚,那我去了!」方舒歌假意要走。

    「你還真去……」方惜顏這才急了,小臉漲得粉紅粉紅的,嘴上卻依然硬得很,「哼,去就去唄!我才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

    看著惜顏氣得紅通通的面孔,倔強時的她卻另有一種動人的風韻,方舒歌心中憐愛,忙把她緊擁在懷中:「小傻瓜,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即便我的人走了,但心卻仍然停留在你身邊,你說,一個無心的人又能走出多遠呢?」

    方惜顏靠緊了他,小手拽住他的衣服,小腦袋埋進他的懷裡,偷偷笑著:「是你不去哦……可不是我不讓你去,不許後悔哦!」

    這樣的惜顏嬌美可愛得讓人怦然心動,方舒歌呆呆地看著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她的小臉,輕歎一聲,緩緩俯下頭,吻住了她的紅唇……

    船下的湖水輕輕蕩漾,晶瑩的露珠在荷葉上滾動,一切都那麼靜謐,那麼安然,似乎在為這一對有情人悄悄地祝福。

    時間在緩緩的流逝,一陣划水的聲音卻驚醒了他們,方惜顏羞得連頭也不敢抬:「舒歌,是不是有人來了?」

    方舒歌憐愛地輕吻著她的臉:「沒關係的,有荷葉擋著,誰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個蓮蓬正好打在他的身上,他忙抬頭看,只見不遠處的船上正站著那個叫蘭蘭的姑娘,怒氣沖沖地看著自己。

    方舒歌尷尬地放開惜顏,心裡非常不耐煩:「陳蘭蘭,你有完沒完?」

    陳蘭蘭輕蔑地看了眼方惜顏:「她有什麼好?漂亮是漂亮,但她能為你織網,為你燒飯,為你照顧家嗎?她只是個瞎子而已!你要她會被人家笑話的。」

    正在認真聽他們說話的方惜顏小臉兒馬上變蒼白了,已經有多久了,方舒歌的愛護幾乎讓她完全忘了自卑,忘了自己身有殘疾,但想不到隱居在這如世外桃源般的漁村中,竟也會有人當面揭開她的傷口,還是如此直接,如此血淋淋的。

    方舒歌察覺到惜顏的身體變得僵硬,顯現在她眉宇中的悲哀灼得他的心好痛,他氣急地責問:「陳蘭蘭,我一再容忍於你,是看在你父親的面上,你若再不知進退,胡亂地出言傷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你真不知好歹!早晚你會後悔的!」陳蘭蘭氣憤地划船離開。

    方舒歌蹲下身子,伸出雙臂抱住惜顏,並讓她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口上:「惜顏,你聽見我的心跳了嗎?它是為你跳動的,你明白嗎?所以,拋掉那些不必要的世俗之見,只要你我心心相繫,其他的都不重要。」

    方惜顏靜靜地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滴淚卻悄悄地滑落臉頰,她真的可以永遠地擁有這份愛嗎?為什麼,她的心裡總有不安的感覺?

    方舒歌用力地擁緊她,輕吻著她的秀髮,心疼她的柔弱,也心疼她的無奈,惜顏,這個多情而又敏感的女孩,連愛她都愛得這般心痛。

    傍晚的時候,方舒歌把船划向了湖的南岸,那裡有漁行的人在收購湖產。

    岸邊已經停了十幾條漁船,女人們在船上等待,男人們則把捕到的魚挑上岸賣給魚行。

    方舒歌捕到的魚不算很多,畢竟他還只是初學,其實他懷中的銀票足夠他奢侈地過上十幾年,選擇捕魚只是想過一種平凡而自得其樂的生活。

    方舒歌先拿了一把傘撐在惜顏的頭上擋住烈日,再把傘柄放進她的手裡:「惜顏,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然後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又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肩,才拿起魚簍走上岸。

    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漁民大笑著:「方小哥,你還真是疼你的小媳婦呢!怪不得我家蘭蘭整天地念叼你!」原來他就是陳蘭蘭的爹,這個漁村的村長陳勝民。

    方惜顏又喜又羞地垂下頭,水光映著她無暇的容顏,美得讓人窒息。正在岸上經營生意的魚行老闆發哥早看得發了呆,這樣的美人,做個漁民的妻子不是太可惜了?

    這時,一個漁民已經稱完了魚,卻不滿意只給了五十文錢:「喂!我這些魚起碼也有三十多斤,至少也給個一百文,卻才給五十文。」

    「嚷嚷什麼?從今天開始,你們除了向官府交稅,也要向我們太湖會交納入湖稅五十文,否則,就不許進太湖捕魚。」原來魚行的生意分屬於太湖會。

    「這算什麼?還讓我們生活不?哪有這樣的稅?」漁民們氣憤地嚷嚷著。

    陳勝民卻無奈地對方舒歌說:「這一年來,太湖會越來越蠻橫霸道,奇怪的是碧落院卻不聞不問,聽說這南邊七省的幫會都開始亂了起來。哎!若碧落院的方院主再不來管束他們,恐怕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碧落院?」

    方舒歌感覺這名字很熟悉,又實在想不起來:「它是什麼?方院主又是誰?」

    陳勝民詫異地看著他:「你連碧落院都不知道?若不是有碧落院在,這南七省早就是匪患橫生了!方院主征討了好幾年,把那些強盜土匪一一收服,讓他們做正當生意,這太湖會原來就是一幫土匪。誰想,這兩年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說方院主閉門謝客,也不理事務,所以這幫人開始原形畢露了……哎!官府也不知是無能為力,還是根本就不想管?對了,方小哥,你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好像和方院主有些近……」

    這時輪到方舒歌稱魚了,他沒時間回答陳勝民,把魚往稱盤上一放。

    魚行老闆發哥卻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他,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然後,他一拍手:「來人,把這小子給我抓起來!」幾個大漢立即上前,把方舒歌團團圍住。

    方舒歌退了一步:「你們要做什麼?為什麼抓我?」

    發哥早就想好了理由:「臭小子,以前我怎麼沒有見過你?看你那油頭粉面的模樣,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那漂亮媳婦是被你從哪兒拐帶出來的?還不從實招來!」

    方舒歌又氣又好笑:「請你說話之前最好斟酌一下,什麼拐帶?你有什麼憑證?」

    「憑證?還用憑證?就你一個窮漁民,怎麼可能娶到這麼個美人做媳婦?等我把船上的那位姑娘請下來,就自然有了你拐帶人口的證據了!」說了半天,才算說到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垂涎方惜顏的美色。

    幾個大漢走向方惜顏,拉她上岸,方惜顏根本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一邊掙扎一邊慌亂地叫:「方大哥!方大哥!」

    在幾個大漢壓制下的方舒歌一聽到惜顏的呼救,又急又怒。他本來已經忘記身具武功了,可是情急之下卻本能地雙臂一振,只聽「碰」的一聲,幾個壯漢已被他震飛出去老遠。

    他想也不用想,內力自然而然地澎湃在體內,他輕鬆地飛落到船頭,右手一掄就把抓住方惜顏的大漢們推進湖水裡。

    陳勝民這才反應過來,大喊著:「大家快去幫方小哥,我們不能任他們欺負。」漁民們吆喝一聲,連忙聚在方舒歌的船前,虎視眈眈地望著岸上太湖會的幫眾。

    方舒歌把驚魂未定的方惜顏抱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肩:「惜顏,有我在,你別怕!」

    「方大哥,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有人要抓我們?」方惜顏顫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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