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有心人,定會發現社會變得越來越矛盾。
五一是一個特矛盾的節日,你說勞動節吧,本來就應該勞動為主,可各個單位都關門放假不勞動。不過也不能這樣理解,很多問題,我們必須保持著寬容與理解,否則我們會悲哀地發現中國人都不愛國了,看看人們在國慶節裡幹過與慶祝國家有關的事情嗎?
羅鵑這個五一勞動節過得愉快,她的心肝情人陳博就不一樣了。
今年的五一,對陳博來說非同尋常。首先,這是他過得最空虛的五一;其次,這是一個充滿了突發性和各種變故的五一勞動節。總是在關鍵時刻,發生一些讓他猝不及防的事情。
之前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陳博以為這個五一他注定要一個人孤獨地過,如果要豐富一點,也就是在家裡聽聽音樂,看看自己心儀已久但又沒有時間觀看的電影,比如《霸王別姬》。這是一部經典電影,但自己一直沒機會看,太忙。但令陳博感到意外的是,他在四月的最後一個夜晚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改變了他原有計劃的節日安排。
電話是羅鵑打來的,多少有點令人料想不到。陳博在客廳裡漫不經心地與她說著話。現在,小宛不來偷聽電話了,因為她正忙著與網友聊天呢。自從與網絡接觸開始,她就一頭悶在裡面無法自拔。小宛以前是有點小心眼,是要抽一點心思來監督陳博。這對這個年代的女人來說很正常,儘管她知道陳博不會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可當她真的懷疑並有一定事實依據地發現陳博有外遇時,自己卻不願意偷聽了。
陳博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在客廳裡轉悠。
羅鵑瀟灑地說:「準備出去玩一玩,輕鬆一下,去嗎?」
陳博納悶:「出去能輕鬆嗎?」
羅鵑驚訝:「當然能呀,要不然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花錢旅遊呢?」
陳博哼了一聲,說:「誰知道,這個社會瘋子還少嗎?」
羅鵑調皮道:「陳老師,你好像有點偏激喲,不過,偏激我喜歡。」
陳博似乎缺少耐心,問:「你到底說什麼呀?」
羅鵑說:「走吧,出去輕鬆一下。」
陳博一琢磨,覺得這樣也好,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麼度過這漫長的假日呢,他可不想與那些平時稱兄道弟關鍵時刻作鳥獸散的朋友打麻將。所以,他答應了羅鵑,約定了就在都江堰的青城山耍一耍就可以了,就近原則,長途跋涉簡直就是受罪。羅鵑當即就答應了,雖然她其實並不喜歡青城山,但是,她出去的目的,不是貪玩,而是想與陳博在一起,只要陳博答應,什麼地方都無所謂。
結束了電話,陳博真的感到輕鬆了許多,至少知道明天該幹什麼了,少了開頭的那份悵惘。接著就來了興趣,哼起了曲子。在另外一間臥室裡的小宛偷偷地瞟了一眼陳博,嘴邊浮出了空虛的笑容。
在準備好了明天外出的行囊之後,整個節日期間的變故與突然也就拉開了序幕。五歲的女兒詩韻乖乖地跑到爸爸面前,問:「爸爸,明天帶我到遊樂園去玩好嗎?」
自從與小宛出現夫妻關係不暢以來,女兒與自己總是很生疏,那感覺,說得難聽一點,就彷彿她不是自己的女兒似的。女兒這一問,使冰涼已久的陳博感到溫暖了許多。他立即告誡自己:「這是一個緩解父女關係的好契機。」
於是,他笑吟吟地抱著女兒,說:「當然好,我們明天就去。」
然後,他給女兒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要女兒去給媽媽說,明天一塊兒去。聰穎的女兒也心領神會,奔跳著跑過去對媽媽說:「媽媽,你明天也要去哦。」
哪知,小宛這時候變得從未這麼不懂事過。她曾經的和顏悅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看起來有點害怕的嚴肅,特別是對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那簡直就是恐懼。
小宛乾巴巴地說:「媽媽明天帶你到別的地方玩。」
女兒說:「遊樂園才好玩,其他地方不好玩。」
小宛臉色頓變:「那有什麼好玩的?」
女兒畢竟是個孩子,沒領會媽媽的心思,說:「我們的同學都說好玩,他們的爸爸媽媽都帶他們去玩,你明天也要和爸爸帶我去玩。我給爸爸說了,他叫我來喊你,明天一起去。」
小宛一聽,口氣感覺就彷彿是咆哮了:「玩什麼玩,人家明天要去旅遊,要去逍遙,哪裡會陪你玩,那是騙你的,你倒是傻呵呵地相信了。」
陳博恍然大悟,知道小宛聽到了剛才的電話,知道了自己明天的外出。但是,陳博卻在想,女兒和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點頭答應,明天一起陪女兒出去,就是天王老子也請不動自己。在陳博的心裡,他是那樣渴望,家庭能夠恢復到曾經的溫暖。可是,小宛根本無法猜測到陳博的所想,她想到的,只是一個勁頭地與陳博抬槓,覺得那樣才過癮。
女兒聽到媽媽的話,覺得委屈極了,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站在那裡。她沒有到爸爸這邊來,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她最開始只是覺得爸爸最近疏遠了自己,與媽媽的關係也不好,家裡少了曾經的歡樂,沒想到天天接送自己的媽媽也這麼討厭自己。她越想越委屈,竟然跑到自己的臥室裡,哭了起來。
女兒的哭泣讓陳博的旅途蒙上了陰影,他的心裡感到愧疚,犯罪感充斥全身。他有點窒息。中途,他曾多次想取消這次旅遊。
去青城山的路程不長,也就那麼一個小時左右,羅鵑卻特別懂得珍惜這時間,一會兒摟著陳博的胳膊,一會兒將頭埋在陳博的懷裡。總之,她是在想盡辦法從陳博身上得到愛。這個時候,陳博的腦子裡始終想著小宛,他覺得這個女人變了,變得很快。
陳博之所以沒有去安慰哭泣的女兒,是因為他心中的怒火已經燃燒得使自己失去了知覺。陳博是倔強的,小宛也知道,他之所以放下面子,主動借女兒的口向小宛低頭,是他太想挽回這個家。他不想讓小宛因為一時糊塗而做出傻事。即使到了現在,他依然不相信,事實已經發展到了如他在QQ上看到的那樣。他更希望小宛通過與女兒的接觸,感知家庭溫暖,回頭是岸。可是,小宛昨天晚上的表現,徹底地粉碎了陳博對家庭的希望。
走吧,出去玩玩吧,何必生活得這麼累呢?這是陳博出門前的思想活動。
青城山在全國來說,都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可是,陳博卻沒有心情欣賞這裡的風景,儘管這裡青山綠水,景色怡人。這讓陳博再一次感覺到,其實旅遊是一件自欺欺人的事,還不如在家裡聽聽音樂,調養的效果可能要好得多。到了晚上,陳博又發現了一件心情不爽的事。
他對羅鵑說:「全國人民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你倒是當非典不存在。」
羅鵑調皮地笑道:「你才知道?這有什麼呢,你還不是跟著我出來了嗎?」
陳博有點失意地說:「是啊,你當然不會把我的命當回事了。」
羅鵑忙著煞有介事地解釋說:「說什麼呢,我不就是倔強了點嗎?你怎麼這樣認為呢?」
羅鵑似乎真的感到有點委屈,情緒頓時低落下去。她自言自語地說道:「別人還不是想與你在一起,想多一些時間與你相處。」
陳博的情緒也彷彿受到感染,好不起來了。
他心裡倒是覺得好笑起來,這個羅鵑也真是的,為什麼就偏偏纏住自己了呢?我到底有哪點吸引住了她呢?現在的女人都是現實的,只有這羅鵑還傻乎乎的,跟個連做愛都有問題的男人。想到此,陳博的情緒低落得像降落傘,看著下面一片廣袤無垠,就是不知道具體會落在什麼地方。
此刻,電話驟然響起。
陳博彷彿受到驚嚇,猛然地拿起電話,定睛地看。這舉動讓讓羅鵑看在眼裡,樂在心底。她覺得這陳博怎麼就這麼逗呢?不就一個電話嘛,至於這麼緊張嗎?
羅鵑直截了當地問:「她知道你出來了嗎?」
羅鵑想知道,陳博到底是個什麼心理。可陳博答非所問:「是單位打來的。」
電話是老譚打來的,這著實有點出乎陳博的意外。但是,更讓他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
陳博不解地問:「你也會想起我?你應該到風月場所去勞動。」
面對陳博的一句反話,老譚倒也不含糊:「確實不是我想起你了。」
陳博感到極度驚訝,心裡異常納悶:「那又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老譚說了一句廢話:「總有人想起你的。」
陳博顯得不耐煩了:「到底是誰?」
老譚繼續令陳博討厭:「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陳博想了想,說:「還能去什麼地方?家裡。」
老譚哈哈大笑起來:「可去的地方多了。哥們,我剛剛打你家電話,兄弟媳婦還說你見鬼去了呢。」
陳博一聽,知道謊言已經失效了,一邊覺得對不住老譚,一方面又覺得老譚像個幽靈一樣無孔不入,令自己厭煩。頓時,他口氣就生硬起來:「到底什麼事,我現在還忙呢?」
老譚覺得玩夠了:「小羅,你知道嗎?就是剛剛來的那個高個子,他到處找你,沒找著,只有叫我轉告你一聲,他明天結婚。」
陳博一聽,驚訝得瞠目結舌:「結婚?明天?那怎麼這麼晚了才急著通知,早些時候在搞什麼?好像結婚是臨時決定的。」
老譚笑哈哈道:「你說對了,他們還真是臨時決定的。據說,小羅有幾個朋友決定5月2號結婚,而小羅原來決定國慶節結婚,可聽說他們中有一個腦袋特爛的人說,大家乾脆舉行一個集體婚禮,沖沖喜,希望這非典早點得到控制,還人類一個安寧。所以,小羅也就臨時響應了。聽說他們連結婚照都沒來得及照,只買了戒指和婚紗。」
陳博只說了四個字:「迷信。無聊。」
老譚在一邊自作主張地說:「你說去吧,你在外面,不能及時趕回來。你說假裝不知道吧,又覺得不好,小羅可是咱們校長的遠房親戚。哎呀,真是麻煩。」
陳博鬱悶地說:「他的婚禮也不可能因為我一個人而改變吧。」
老譚說:「那好吧,你自己考慮。」
陳博正要掛電話,老譚的聲音卻又在半空中響起。陳博聽到老譚的聲音空虛飄渺,立即又將手機放在耳邊。他聽到:「婚外戀是刺激,可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啊,你要聽著,不要這麼糊塗,將自己的事業和家庭給葬送了。」
接著,老譚又補充說道:「握著情人的手,酸甜苦辣全都有!」
聽到這句話,陳博覺得老譚從來沒有這樣令他討厭過。呵!婚外戀,好像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我在搞什麼,你比我還清楚,混蛋!
陳博本來想對羅鵑說什麼,但羅鵑卻急匆匆地問:「領導找你開會?」
陳博認真地瞅著羅鵑,搖頭說道:「這時候開會,那領導肯定是瘋子。」
羅鵑笑呵呵地說:「就是,就是。」
接著,她又補充說道:「那就好,我就害怕那些鬼領導發佈命令,叫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