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刁嘴裡嘀咕道:「你知道陳博為什麼有本事,至少他不像你這樣懶惰,都什麼時候了,還賴在床上。」
老譚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呵欠,笑著起床了。老刁覺得老譚笑得很邪門。起床後,老譚想給陳博打個電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後來沒打。
老譚沒有給陳博打電話,而陳博也沒給老譚打電話。這段時間,陳博更加茫然了,他和小宛的交流就更少了,因為小宛也學著自己那樣,沉迷在網絡中。有時間,陳博莫名其妙地想:「小宛怎麼就不喜歡電視劇了呢?難道時間長了人對任何一種東西都會厭倦嗎?」
接著,陳博又想:「小宛在上網時主要做些什麼呢?」
想來想去,結果什麼都沒有想到,反到是增添了不少煩惱。在煩惱包圍自己時,陳博現在就只有請教老譚了。現在的老譚,陳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了。
陳博是一個星期三的傍晚約老譚出來喝酒的。當時,他還估摸著老譚不會出來,畢竟是晚上,倦鳥都要歸巢的。但陳博彷彿很想與老譚聊一聊,心裡憋得慌。沒想到,老譚一下就答應了,而且似乎還是期待已久了。
老譚離陳博還有三米時,他就誇張地要與陳博擁抱:「兄弟,什麼事情這麼高興,非要請我出來喝酒?」
說完,又誇張地說:「說實話,現在的男人,隨便怎麼花天酒地,晚上還是得乖乖地呆在家裡,不能讓紅旗給風刮倒了。但是,以我倆兄弟的關係,我不可能不給你面子,忍痛割愛呀!」
按照設想,老譚這句話應該達到多重效果。
陳博不好意思地說:「打擾,想跟你聊聊。」
老譚誇張地擺手:「咱兄弟別說打擾,要真嫌打擾,我在電話裡就一口推了。」
陳博是真的感動了。
點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看得出來,老譚今天晚上也是當真在喝。陳博其實不善喝酒,但老譚喝起來卻是不依不饒。他見陳博第一口只喝了一小口,便說:「一口全喝光,這樣的幹部能沾光,一口喝一半,這樣的幹部再鍛煉。老弟,你可是幹部了。」
喝得高啊,說起話來都是飄飄忽忽的,但好在沒有胡言亂語。
陳博不失時機地問:「老譚,計劃實施這麼久了?怎樣才知道小宛那邊有沒有效果呢?」
老譚置疑地問:「兩個計劃都實施了?」
陳博點頭:「啊。」
老譚說:「這就對了。」
陳博問:「到底怎樣才知道有沒有效果?」
老譚這時卻似乎是故意與陳博作對,問起了別的問題,不但沒回答陳博的問題,而且還問了一個令陳博惱火的問題:「你那第一個計劃的對象是在哪裡找的?」
老譚是想知道陳博最近與哪個女人有染。這個問題使陳博氣得吹鬍子瞪眼,他本來就不想提羅鵑。當時是羅鵑勾引自己,而且那愛做得也夠窩囊了,現在在羅鵑面前還抬不起頭呢。但是,陳博也不好推搪,只好說:「外面隨便弄的一個,野店裡的,安全!」
完了,他還很聰明地補上關鍵的一句:「覺得不錯,最近看到穿著稍微裸露一點的女子,都慾火焚身呢!關鍵是看小宛那邊,我又不想操之過急,以免弄巧成拙。」
老譚沒糊塗,思考一陣,認真地回答:「我想哈,應該從男女性格差異這點出發找路子。」
陳博說:「想想看,怎樣比較好,畢竟還是有一段時間了。」
老譚思考半晌,說:「日記!得認真看看你們家小宛的日記。你想哈,女人哪裡有男人那樣開放和直接,想做愛的時候,不可能直接要求。我想,你們家小宛不可能說,『阿博,你最近怎麼不上我啊?我好想哦,今天晚上上我好嗎?』,女人嘛,性格內向,有什麼事情不好吐露,只好寫寫日記,抒發心中怨氣,所以才有怨婦一說嘛。」
老譚說得眉飛色舞,陳博聽得心驚肉跳。
老譚模擬小宛的說話,更是讓陳博怒火中燒。
陳博彷彿記起什麼,似乎在問自己:「我們家小宛好像沒寫日記這個習慣?」
老譚突然心生一念:「我說你這人怎麼了?變通一下嘛。比如,她有沒有比較值得推心置腹的朋友,平時打電話跟她們說什麼了,從話中找突破口。」
遲疑了片刻,老譚又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他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道:「網絡是虛幻的,相互之間都不認識,可能比較好說這些話,你應該看一看小宛的上網記錄。」
然後,他又假裝反問:「小宛上網嗎?」
陳博愣著,想起了小宛最近買了新電腦,而且那癡迷的樣兒,差不多將女兒都忘記了。陳博當時在想:「這老譚還真的神了,看她聊天那樣兒,十有八九有鬼。」
然後,他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重重地說道:「不上。」
說完,陳博興沖沖地買了單,告別了老譚。他沒有開車送老譚,而是為他叫了一輛出租車。
回家的路上,陳博手裡握著方向盤,腦子裡卻想的是鍵盤和鼠標。閃爍的霓虹燈,宛如虛幻的網絡裡那樣五光十色。回到家第一眼,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宛那台電腦。
此刻,小宛正如癡如醉地與網友神聊。陳博站在那裡,心裡最急切的想法,就是小宛立即出門去,隨便到什麼地方溜躂,給自己查看她秘密的機會,即便他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當然,陳博的想法永遠也無法實現,所以,他只有站在那裡心急火燎地看著小宛氣定神閒地眉飛色舞。
接下來的幾天,陳博都在為小宛那台電腦而傷神。
為了小宛的電腦,陳博真沒少費心思。
陪小宛買電腦的小伙子似乎很關心小宛,教給了她不少電腦方面的技術,包括如何設置用戶密碼。這讓陳博頭疼。他試了所有的數字組合,有自己的名字字母和出生年月日組合,小宛的名字的字母和出生年月日組合,以及女兒的名字的字母和出生年月日組合,甚至三個人的名字字母和年月日的混合組合等多種版本,但陳博都失望了。
但失望不等於絕望,陳博有一朋友是電腦工程師,而且關係不錯,因為工程師的老婆是陳博的健身俱樂部會員,久而久之,大家卻成了很好的朋友。陳博趁小宛上課時,把工程師搬到了家,但陳博沒說實際情況。
工程師說,要是法律允許,銀行的密碼我都沖得開,何況一個用戶密碼,小事一樁。果然如此,小宛的設置很快就不堪一擊。
小宛設置的密碼是:「C+W+S=H」
這是多麼奇怪的密碼呵,但陳博這時對此不感興趣。他似乎沒有足夠的耐心跟解密的工程師多聊一會兒天。
在偷看小宛上網記錄時,陳博無意之中揀了一個大便宜,因為小宛的QQ密碼依然是「C+W+S=H」。否則,陳博還不是沒戲,他不能繼續在工程師面前撒謊,說QQ密碼也忘記了,那簡直就是侮辱工程師的智商。
一打開QQ,陳博就覺得奇怪,納悶。再打開聊天記錄,陳博更是惱羞成怒,怒火萬丈。因為QQ的好友名單裡只有一個人,而小宛與這個人的聊天記錄更是不堪入目。
小宛的暱稱是:尋開心的花花仙子,而對方的暱稱是: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
他們的對話持續了兩個星期,具體內容摘錄如下: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鬱悶!沒有緣由地鬱悶!
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我保證讓你心花怒放。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哦?
…………
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今天晚上10點,不見不散!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希望能夠真的讓我心花怒放!
…………
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昨天晚上舒服嗎?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高潮迭起,蕩氣迴腸!
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以後還要嗎?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要,每天晚上都要。
…………
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我們結婚吧!嫁給我吧!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發展得太快了吧?
讓我上你保證你開心:房子都買了,也裝修了,很溫馨。
尋開心的花花仙子:本來覺得太快,不過,我覺得跟你一起很快樂,就答應你吧。呵呵!
對話結束了。
陳博的憤怒才剛剛開始。
他呆愣了片刻,覺得整個屋子突然黑暗了,黑得讓人心驚肉跳。他甚至感覺房子搖搖欲墜,自己也跟隨著房子坍塌。突然,他就聽見鍵盤飛了起來,鼠標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去了。幾千塊錢買回來的電腦,還不到一個月,就變得體無完膚了。然後,他還怒氣沖沖地踢了一腳電腦桌。
陳博恨不得將電腦給燒成灰。但是,陳博卻傻愣在那裡,強忍住沒有砸掉這台令自己無地自容的機器。
陳博想的是,是自己不好,無能,又不是別人的錯。說這話,陳博感到自己的人格尊嚴受到極大的侮辱。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將自己深深地埋藏起來。
陳博又想,哪個女人當著丈夫的面承認在外偷情,她一定是瘋子。所以,如果當面與小宛對質,她肯定不承認,凡事都得講證據,自己應該跟蹤她,等抓個現行之後才好說話。這個想法令陳博感到快意,但令他痛苦與尷尬的是,他自己還得將剛才摔得不知去向的鼠標找回來,而且還要小心翼翼地裝上,不讓小宛有絲毫察覺。
然後,陳博憤憤地罵了一句:「賤!」
接著,他又罵自己:「混蛋!」
完了,陳博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又給老譚打了一個電話:「謝謝你!」
打完電話,陳博坐在客廳裡抽煙。他一邊抽煙一邊想:「真他媽的長本事了哈,在外面找起情人了。我就說嘛,最近怎麼摔了以前當作寶貝的電視劇了呢,敢情是電腦給她帶來了更多的快樂。」
想起小宛在QQ上和別的男人的對話,陳博自己都感到臉紅。陳博想,真他媽的多虧了老譚這傢伙,否則自己還真蒙在鼓裡呢。想著,陳博邪門地笑了,腦子裡再一次由衷地對老譚感謝起來。
直到過了一個多星期以後,老譚都還把陳博的謝謝掛在嘴邊。
老譚神情誇張地說:「幫點小忙,看你客氣得以後我都不好再幫你忙了。」
老譚拍了拍陳博的肩膀,陳博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歎氣。旁邊剛剛走來的領導說:「歎什麼氣呢?」
說完,進了會議室。老譚緊隨其後。陳博也低垂著腦袋,像三天沒吃飯的人走進了還有一大堆等待自己搬運的礦的礦場。
今天學校領導專門舉行一次會議,議題是研究陳博的工作建議。關於陳博就職學校教導處主任這個事,看來學校還真有耐心。不過,耐心也是有限的。這不,領導的情緒彷彿也不是很好:「我很痛心。」
只說了這一句,頭兒似乎就不再想繼續說下去。他頓了頓,一個人點起了煙。這也暗示今天的會議氣氛不會很好。前幾次開會,一抽煙都是集體行動,大家一起享受,有說有笑。可今天他居然一個人抽起了悶煙。眾人也都心照不宣,不說話。老譚本想自己也拿出煙來抽,可最終沒敢行動。而今天會議的主角陳博,更是埋著腦袋,恨不得桌子上有個窟窿,把頭裝進去。
半晌,頭兒才繼續接上剛才的話:「我痛心的是,我已經有相當長時間沒有看到以前那個精明幹練的陳博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學校看上你,就是因為你教學質量好,領導能力強,做事幹練,年輕人與學生溝通也通暢。可是,你自己看看,這些優點在你身上還有體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