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忠貞 第2章
    老譚還真有自知之明,他這人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花裡胡哨的話太多。雖然看起來活躍,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夠正經,太輕浮。有一次,他居然對一個身體發福的領導說:「身體胖了,晚上活動能力就不行了,要想套住女人心,就得減肥。」

    其實,這話換了其他人也許不算什麼,但是這位領導恰好正在鬧婚變,聽說他老婆在外面與一個年輕的小白臉有染。結果,這位領導當場與老譚怒目相對,還差點動起手來。

    還有一次,老譚的口無遮攔也使他錯失了陞遷的大好機會。原本領導已經明確表示過要提拔他。誰知他大大咧咧在麻將桌上談論領導的隱私,領導一氣之下扼殺了老譚的陞遷夢,並在某個場合明確地表示:「老譚這人,成不了氣候。」

    陳博聽說這件事情之後,除了為老譚扼腕歎息之外,也覺得老譚不太受領導的信任。不過總的說來,老譚看起來還是一個左右逢源的人。

    今天下午的會議老譚也有參加,而且他本來還是候選人之一,不知道為什麼他提前一個星期放棄,硬拉了一個剛剛分來的毛頭小子李小川來頂替。開會之前,陳博問:「如果你參加,肯定沒問題,為啥放棄?」

    老譚又沒個正經:「假如某天有一個小妞,我倆同時看中,我也會放棄,不能跟兄弟掙搶啊!」

    儘管陳博覺得老譚未必就是自己最有威脅的競爭者,但他畢竟還是有點資力,他主動退出也算是幫助自己。陳博覺得更應該感謝老譚的是,他不但主動退出競爭,而且還在會議上大勢表揚陳博,說他人品好,工作能力出色,說他年輕有潛力。說陳博個人作風好的也是這個老譚。

    陳博遲疑片刻,然後接了電話:「譚哥,有啥好事?」

    老譚說:「你淨想好事。好事都讓你一個人給撞上了?」

    接著他又說:「兄弟我是有好事,首先恭喜你了,以後在工作上還要罩著我。今天晚上出去耍一盤,兄弟我讓你開開眼界。」

    陳博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老譚:「晚上還有事。」

    老譚依然本色不改:「晚上還有什麼事,應付老婆那點事可以停一停嘛,同一種東西吃久了也該換換口味。」

    陳博也煞有介事地說:「好長時間沒吃那一口了,我說的是別的事。」

    陳博幾乎很少拒絕老譚,如果拒絕的話都是老譚說要帶陳博出去瘋狂。這麼長時間以來,陳博從未答應過。難怪今天在會議上還誇獎他個人作風好,敢情作風不好的是他自己。當然,這一點,陳博不會當面跟老譚說。

    對於老譚的作風,陳博一直懷疑,感覺他是表裡不一。在私底下,老譚是一個厚顏無恥的粗俗之人,有時候語言極其骯髒、齷齪,但是,與他相處的領導從未反應過老譚的個人作風,而他的家庭也一直堅若磐石,他在老婆面前還唯唯諾諾的,不敢大聲說話。只有一次,老譚的老婆對陳博說:「這傢伙最近幹什麼了?避孕套都放口袋裡了,好像隨時準備做案似的。我說,小陳你可要幫我一個忙,盯緊點。」

    當時老譚也在場,他說:「哪兒話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照顧你一個人都需要補一補了,哪有精力去伺候別人。」

    說完,大家都笑了。

    陳博的健身俱樂部已經成立六年了,在成都可謂老字號,有口皆碑,比他女兒還大一歲,陳博把它當自己的孩子,女兒出生時,他還笑稱自己是超生。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搞健身的好像還不是很多。陳博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所有人都反對:「到府南河邊跑幾圈,可能效果會好得多。」

    但是,陳博覺得健身俱樂部的功能絕對不僅僅是給大家提供一個強身健體的場所,當人們在高效率快節奏的生活裡,心理負荷會大大增加,俱樂部的作用不但提供了強身健體的場所,還為大家提供一個相互交流的空間,釋放壓力的平台。

    陳博認真地問:「府南河邊有專業的健身器材嗎?府南河邊有專業的指導老師嗎?府南河邊有這麼好的氛圍嗎?」

    接著,陳博似乎是自問自答說:「所有人都往府南河跑,那現實嗎?」

    結果,陳博的健身俱樂部很快就高高興興地誕生了,而且不到一年,俱樂部的會員已經發展到了200多號人。在這個城市裡,愛好健身的人幾乎都知道陳博,都去過陳博的俱樂部。

    俱樂部的發展,讓陳博在物質上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這一年年底,陳博買了汽車,成了有車一族,這著實讓他的同事、朋友羨慕了一回。老譚的老婆有一次當著陳博的面一本正經地說老譚:「看看小陳,這才叫後起之秀。」

    陳博泊好車,看著這個已經整整六年的俱樂部,心裡有說不出的成就感。

    陳博還是來晚了,他上樓時已經有人下樓陸續離開了。陳博一一與他們打著招呼,送上遲到的新年祝福。上樓後,老朋友很是吃驚:「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當天,陳博和朋友共同宣佈了今年的新計劃,作息時間如何安排,準備購買哪些新設備都給會員們做了詳盡的交代。他只聽見掌聲四起。其實很多朋友也不在乎有什麼新的設備,到這裡來,主要是因為這裡是一個適合健身,適合釋放壓力的場所。這也是陳博的初衷,就像他自己說的府南河是一個運動的地點,而不是健身的場所。運動絕對不等同於健身。

    陳博在俱樂部裡呆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這才記起該回家了。今天晚上,他的心情悵然若失,空蕩的俱樂部讓他感覺很寂寥。在俱樂部成立的這六年裡,他除了有豐厚的金錢的收穫以外,還有一些人,一些事,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永遠也無法忘卻。

    陳博在空曠的場館裡來回踱著步子,一個人獨自漫步,腳步聲在空曠的場館裡顯得極其孤單。每一個清脆的腳步聲,都似一個孤單與失落的提醒,掏空了陳博的大腦記憶。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陳博下樓,準備開車回家。外面已是華燈初上了,這是一個倦鳥歸巢的時刻。

    可是,一個女人的笑容把陳博堵在了門口。這笑容似問候,似責備,也似乎只是一個簡單的禮儀。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她沒有極力挽留他,但他卻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與她在灼灼燈火中漫步。

    風情萬種的城市的夜色,使陳博的思緒混亂不堪。

    女人說:「你瘦了。」

    陳博說:「你倦了。」

    女人回答:「我的確是倦了。」

    在溫柔的夜色裡,對話就此中斷。

    而女人所說的「的確是倦了」,事實上決非陳博心中所想的意思。

    女人名叫羅鵑。

    羅鵑是四川音樂學院表演系的學生,北方人,爽直,倔強,到成都生活已經兩年了。這個有著出眾容顏的女子,身材也令人歎賞。用陳博的話說:「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該凸出的地方絕對不凹下去,總之就倆字兒:撩人。」

    羅鵑原本打算做模特,她爸爸說脫得一絲不掛簡直不像話,這是不讓他這條老命繼續活了。羅鵑跟她爸爸商量,說不是做人體模特,就當一般的模特,比如服裝模特,就是穿得嚴嚴實實的,一點不露。可她爸爸還是一口咬定不鬆口,還武斷地說模特都沒一個是正經的。最後,羅鵑她爸爸發狠了:「你要當模特,我就廢了你的腿,看你有什麼資本。」

    羅鵑差點說:「我當手模特,當乳模特,你總不至於全給我廢了吧?」

    沒辦法,羅鵑就考到四川音樂學院。說到四川音樂學院讀書,學表演,羅鵑她爸爸還不相信,說音樂學院裡怎麼又弄出個表演系出來,不倫不類的。後來,他以送羅鵑為由,親自到成都看了個究竟,的確和模特無關才放心。

    後來,羅鵑向陳博扮著鬼臉,調侃地說:「我爸這人也夠可愛,看一眼就算放心了。如果我要真干模特這一行,這兩年他還不都蒙著了。」

    兩年!是啊,羅鵑都感歎時光流逝,她到成都已經扎扎實實兩年了。這兩年,羅鵑過得非常充實,也認識了不少朋友,其中就包括陳博。

    對於朋友二字,現代人有太多的理解。正如人們所說,這個社會是夥伴越來越多,朋友越來越少。而有很多外在的因素與企圖,可以促使人們成為夥伴,但卻不能做朋友。但在羅鵑眼裡,陳博是那種一見面就感覺是老朋友,一交往就終身無法忘懷的朋友。

    陳博與羅鵑是2001年年底認識的。這年,羅鵑為了保持身體的協調性,經朋友介紹來了陳博的健身俱樂部。

    羅鵑是山裡的孩子,雖然她是學表演的,雖然有漂亮的臉蛋和豐滿的身材,但陳博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對於表演,羅鵑的身體存在太多問題。羅鵑第一次到陳博健身俱樂部時,穿著棕色大衣,套著超短裙,一雙長靴使本不渾圓的小腿更加有形。這天羅鵑還化了淡淡的妝,略施粉黛使她更加可愛動人,為漂亮和豐滿錦上添花。

    那天只有陳博一個人在俱樂部,因為這是2001年的最後一次開門。大家商議,春節期間都要與家人團聚,於是關門。所以,當他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飄了進來,他斷定這是一個陌生人。

    羅鵑就無精打采地走了進來:

    「陳博健身俱樂部在成都也算是赫赫有名,如此冷清,看樣子也不過如此。」

    陳博覺得這小女子說話挺奇怪,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盛氣凌人。他猜想,應該是剛剛失戀,也就是來發發脾氣,想讓鬱悶從汗液裡流出來,這樣的人見得多了,不足為奇。他禮貌地走上去:「小姐,你找我嗎?」

    羅鵑說:「陳博,不知道是不是你。」

    陳博說:「那應該是我了。」

    羅鵑直截了當:「我想參加你這個健身俱樂部。」

    陳博很吃驚地問:「現在?」

    羅鵑認真地點頭:「對。」

    陳博說:「對不起,小姐,今年春節不營業。因為大家都要與家人團聚。」

    羅鵑淡淡地說:「這不是理由,只要有人,你就應該照常營業。」

    羅鵑的口氣咄咄逼人,這倒使陳博對面前的這位不速之客刮目相看。

    陳博說:「那好吧,這個春節為你一個人營業。」

    羅鵑得勢不饒人:「聽起來是很委屈你了?」

    陳博更吃驚:「不委屈,小姐!」

    說著話,陳博自己都笑了起來。

    羅鵑也笑了。

    這個春節,因為其他人都走親訪友了,所以羅鵑的指導老師就只有陳博一個人。在短暫的兩個星期裡,除了晚上睡覺以外,他們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在一起。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當然為零。教練與會員,難免肌膚相觸。這期間,陳博知道了羅鵑遙遠的童年,知道了羅鵑的家鄉和父母,也知道了羅鵑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困惑。

    而對於陳博,羅鵑幾乎沒有瞭解,她不主動問,陳博更沒有主動說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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