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事件有關 第28章
    "紅燈記"剛開的時候,劉燈紅以為只要把菜的口味搞好,服務質量跟上去,應該就會好的,事實上,一開始也確實生意不錯,但過了半年問題出來了。

    一個是欠款。羅城這地方規矩是,有頭有臉的人都以簽單這榮,明明有錢也不太願意用餐後立即付現,而是在前台簽了單,然後讓酒店派人去單位結賬,簽單時頭頭腦腦的都很爽快,菜單子看也不多看一下,到了結賬的時候就皺了眉頭,說這個菜貴了,那個菜算錯了,不光是這樣,結賬的程序也多,要先到單位辦公室負責人審核,再到財務室核,再請單位一把手簽字,再到出納處簽字,就這麻煩也就不說了,要命的是,有些單位總是拖著不辦,三個月六個月,劉燈紅看看賬,竟然欠了有幾十萬了。第二個問題是店面一大,什麼人都來了,工商的,稅務的,衛生所的,一天一拔來檢查,不接待好就扔下罰款單。

    劉燈紅是個不太願意求人的人,這苦處也沒有人可以說,她只好一個人硬扛著,慢慢應對著。有天晚上,酒店有人訂了婚宴,是全包的那種,即宴席上的煙酒全由酒店一把承包,煙酒的種類由辦婚宴的人指定,酒店不過是代為操辦而已。宴席上上的酒的是本地的羅城老窖,當時酒廠正在進行產品更新,生產了兩種包裝,雖然酒的名稱一樣,但外包裝不一樣了。

    劉燈紅讓大堂管事的去訂了酒,也沒有注意,結果酒上來了,喝了快一半了,赴宴的有人發現座上出現了兩種酒,羅城人喜歡較勁,也許是喝了酒,有人當場就對辦婚宴的說,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還兩個眼睛看人啊,我們可也沒少交份子錢啊,怎麼給我們喝的酒和別的桌上不一樣啊?主辦人一看,氣了,當時就找劉燈紅理論,劉燈紅答應立即更換,主辦人卻不依不饒,說這事沒完,酒席完後我們再慢慢處理。果然,那辦婚宴的人就天天上門來找劉燈紅了,他開口就要劉燈紅賠他十萬塊錢,說他損失大了,親戚朋友都把他罵死了,精神上苦不堪言,他甚至都不想活了。他糾纏著劉燈紅死死不放,前跟前後跟後,劉燈紅每天一上班見到那人,頭就大了,她對那人說,要不走法院程序吧,由法院判決吧,那人卻說不行,要告你告去,我反正就跟定了你,你不給錢我就不走,我天天就來你店裡上班。就這樣,劉燈紅無法可想,如果答應那人,明顯吃了大虧,不答應卻沒有辦法去搞經營了。劉燈紅一下子瘦了好幾斤,她真是有點絕望了,這時,她想起一個人來,儘管她一直不願意打他的電話,可是這可能是她唯一的辦法了。

    劉燈紅咬了牙,下了決心打了鄧新生的電話,鄧新生聽了她說的話後,馬上說,"你別急,我過半小時來。"過了半個小時,鄧新生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他們帶著幾個警察,把警車上的警燈亮著,一路呼叫著停在"紅燈記"的大門口,一下車,警察們迅速地登登登地衝到大堂前,問道:"劉總,是哪個在這裡擾亂生產秩序?"劉燈紅被這陣勢搞蒙住了,她下意識地往邊上一指。警察對著那人喊到:"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那個人也只是小平民百姓,哪裡見過這架勢,嘴裡硬著膽子卻小了,他說:"我是來講理的,我又不是來打架的,你們調查我做什麼?"警察喊斥說:"有你這麼講理的?"那人唯唯喏喏著,找了個機會溜走了。鄧新生把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介紹給劉燈紅:"這是陳大,有什麼直接找他!"劉燈紅感激地說:"謝謝!謝謝!中午在這裡賞臉吃個便飯吧。"陳大擺擺手說:"劉總,鄧秘書長和我是什麼關係呀,這點事不要謝的,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事你直接打我電話!"他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

    多少天也解決不了的事情,不到幾分鐘就煙銷雲散了,看著警車走遠了,劉燈紅想,權力的作用真大。她再看看鄧新生,一時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開店以來,鄧新生也是幫了不少忙,可是她一直對他冷淡淡的,她笑了笑說:"謝謝鄧"她本來想稱他職務的,想想,又改口說:"謝謝鄧伯伯。"鄧新生眼睛一亮,高興地點著頭說,"你這孩子,這點小事謝個什麼。"他說著,又看著她,說:"燈紅,你從山裡來,也闖蕩了不少年了,這城裡的事,有的你懂,有的你還不懂,不能憑個人性情做事呢,開大酒店和開小飯館是兩碼事啊,有的事該做還要去做。"

    劉燈紅紅了臉,她知道鄧新生說的是什麼。酒店開張後,鄧新生也常把市委辦的一些接待宴席安排在這兒,雖然大家對酒店的菜餚沒有什麼意見,卻對劉燈紅意見不小,一些人喝了酒,越喝越上勁了,相互拼起了酒,有時就想起點子來,讓劉燈紅過來陪酒,這也是羅城的慣例了,能讓老闆娘出面陪酒也是一種面子,請客的有面子,被請的人也覺得面子大了。偏偏劉燈紅不喜歡去陪酒,一有人差服務員來叫她了,她就藉故躲得遠遠的,久而久之,有人就叫她"冷燈",一盞燈看著是亮的,摸著卻是冷的。這些,劉燈紅不是沒有聽到過,可她總是轉不過彎來,現在,鄧新生又說起來,她先是搖搖頭,隨即又輕輕地點了點頭。鄧新生也不多說,只說:"以後我會多帶些人來的。"

    劉也藍到了省城以後,和劉燈紅只是剛去時通過幾次電話,她在電話裡告訴劉燈紅,她在范老頭家(她們都學著鄧新生的喊法,稱他為范老頭)過得很好,就是燒燒飯,連買菜都有車子,吃的住的都好,范老頭子在家吃得時候也不太多,她也很清閒。後來,電話就少了,半年過後的一天,劉也藍忽然打電話給劉燈紅,口氣吞吞吐吐的,聲音也好像嘶啞著,劉也燈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什麼,不過是感冒了。她接著說,能不能借她十萬塊錢,她不想當保姆了,她想在省城開一家煎羅城小粑的店。劉燈紅說,也好,給人當保姆也不能當一輩子。

    劉也藍收到十萬塊錢後,又很少來電了,劉燈紅因為酒店裡事情多,也沒有顧上常打電話,半來年過去了,劉也藍忽然又把那十萬塊錢通過銀行匯款還過來了,劉燈紅在電話裡驚訝地問她,怎麼半年就賺回了本錢?劉也藍吱吱唔唔地說,也不是賺了。其他的話她也沒有多說。劉燈紅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追問下去。

    有一天,劉燈紅正在酒店裡忙碌,忽然接到羅城市委辦接待處的電話通知,說是有重要客人要來,要好好準備。"紅燈記"自從開張以來,經常接待省裡甚至國家部委來的重要客人,每次也還都能讓客人吃得滿意,這次來的又會是誰呢?劉燈紅正在佈置的時候,鄧新生又打電話來了。眼下,雖然在公開場合大家都不提劉燈紅和鄧新生的父女關係,其實很多人私下裡也都知道,劉燈紅也就不刻意去迴避了,特別是經過上次的事後。鄧新生在電話裡說,"燈紅,知道麼,是范老頭子來了,等會賀書記親自陪他來,范老頭子點名要你一起參加。"

    羅城市委書記賀大年到羅城快一年了,到"紅燈記"吃飯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但劉燈紅和他一起吃飯還是第一次。劉燈紅有點緊張,她以前見過賀大年書記,很年輕的樣子,總是將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聽說他是從沿海發達省份的一所高校交流過來的,因此行事之中,有著一種乾脆歷練和儒雅大方。當劉燈紅在末位坐下時,范老頭招招手說:"哎,燈紅,過來過來,挨著賀書記坐下,我們的官員也要和企業家打成一片麼,大年書記你說呢?"賀大年連忙點頭笑笑說:"這說明我們的投資環境還要進一步優化啊,企業家都不願意接近我們嘛。"在一片笑聲中,劉燈紅坐到了賀大年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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