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君不要生氣,你當然知道,緊緊握住上杉家的大權比什麼都重要的道理吧。"
強人看火候夠了,放緩了語氣,為休虎斟了一杯酒。
"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
"你知道你自己是踩在你弟兄的屍體上坐上了家主之位,這其中武田家的幫助絕對不小,但你沒有給我武田強人相等價值的回報,對吧,這一次應該得做公平的交易了。"
"怎麼做"
休虎咬著牙,他已束手無策,只能問下去。
"我擬定一份暗殺名單,包括荒川賁、飯盛丸、高梨雨、毛利蒼之介,對,還有宇佐美,然後由我的人將其暗殺,當然信息需要你們的幫助,這樣上杉家在沒有可威脅你地位的人了。"
"條件?"
"條件就是上杉家退出東京地區。"
"不可能!"
休虎雙拳捶向桌子,他像發瘋了的豹子紅了眼。
"別激動,這完全有可能,上杉家的生意遍佈全國各地,不僅在關東地區擁有雄厚實力,在關西亦然,甚至觸角早延伸至九州和沖繩,這些我們應該心照不宣,又何必在這個小小的東京都跟我爭個頭破血流,而放著遼闊的地盤的不管不顧呢?"
"武田君很瞭解上杉家嘛。"
"靜岡和秋田都是直江家的地盤,直江家必然會從上杉家獨立出去,愛知的桃井家也很可能追隨,這樣上杉家的實力便會大打折扣,本來就失去了和我武田強人抗衡的能力。他們獨立出去最好不過,要是跟澀谷的荒川聯合,壯大起來不可謂不是一支力量,一不小心他們查出休虎君的一點點私心,決定報仇雪恨,到時候一呼百應,上杉家各族及附屬家族全部投奔荒川部和直江家的聯盟,你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強人一席話,說得休虎無言以對,只是愣愣看著桌面,強人的話不無道理,一拖再拖,情勢總會走向無法控制的地步。
"親愛的休虎君,我知道你在東京有很多生意,我會讓出關東地區外日本其他任何地區的走私貿易給你,北海道賣魚你都可以去壟斷,並再加五千萬美金的議和費,這絕對是公平的交易。"
"容我容我想想。"
休虎覺得腦子亂極了,他覺得誰都不可信,誰都會背叛他,說不定自己某天就會死在哪個睡在身邊的女人的刀下。
"上杉君,有什麼好考慮的呢,要等到荒川打出為直江廣賴和桃井千左報仇的旗號的時候嗎?"
休虎說不出一句話,他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在了武田強人的手裡,這個陰險的男人的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他的計謀也的確是厲害,休虎只是靠著犧牲自己的部屬贏得家主之位,而強人卻靠著犧牲幾個部屬贏得控霸東京。
難道數十年的經營,五年的爭霸,現在真的要放棄嗎
"休虎君,其實一開始你就該知道,你沒得選,因為你不懂什麼叫趕盡殺絕,你給大家都留下了太多伏筆。"
強人哈哈大笑起來,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休虎下樓的時候永井和鬼小島已經焦急不堪,看到休虎出來總算安心下來。
在休虎的勞斯萊斯上,他和永井陰沉著臉對坐著。
"主公,還好嗎?"
"唔,永井你什麼都看透了,那麼最壞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你看透了嗎?"
永井沉默不言,他悲傷的低下頭。
"該發生的就讓它發生吧。"
兩個月出海了三次,大丸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感到很滿意,他赤裸著身子站在甲板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天之間,一片湛藍,海風拍打著他的身體,耳邊是水手的歌聲,這份豪邁情懷可不亞於在澀谷打打殺殺的日子。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很久都見不到賁和夕子,那份思念折磨得他難受,跑船的生活是孤獨的,大丸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份寂寞,雖說是磨練了他的意志,但畢竟還是個留戀於人間煙火的年輕人,所以一回來當然就是跟大家泡在一起夜夜笙歌了。
大丸皮膚也曬得很黑,他比在東京的時候看起來健康得多,夕子眼看也要畢業了,小別勝新歡,一回來兩人就終日形影不離,甜蜜相依。
夕子纏著大丸給他講在泰國的見聞,出海遇到的新鮮事,又拷問他在泰國有沒有招惹漂亮女孩子。
"泰國哪裡有什麼漂亮女孩子嘛,只有人妖啦,人妖真的很漂亮的!"
"好啊,你個破丸子,沒想到你喜歡人妖!"
"怎麼會啦,一聽到聲音馬上就吐出來了!"
兩個人瘋鬧一陣後,大丸赤身裸體跳下床,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盒子。
"夕子,這是送給你的。"
"榴蓮哦?"
"不是啦,看啦。"
夕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香奈兒的黑色長裙。
"哇,太漂亮了,幹嘛給我買這麼貴重的禮物。"
"因為那個我愛你。"
夕子撲到大丸懷裡,兩人甜蜜的親吻起來。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換衣服了,晚上約了賁吃飯,你也把這條裙子換上吧。"
"幹嘛要穿這麼漂亮的裙子,只是和賁一起吃飯而已啊。"
"哎喲,是因為去香奈兒的法式餐廳啊,媽的,那種洋氣的餐廳我也是第一次去呢,所以想你穿個配套的嘛。"
"白癡!"
"快啦,聽話。"
"那親一下。"
"親什麼啦,時間不夠了。"
"快親啦!"
"我在找我的領帶呢,跑船這麼久,好久沒打過領帶了。"
"快啦,死丸子!"
"好好,親!"
兩人囉囉嗦嗦換好衣服,開車前往銀座,在香奈兒旗艦店的十樓法式餐廳,荒川賁已經先到了,看到大丸過來,他便讓侍應生推出了準備好的生日蛋糕。
"大丸,生日快樂。"
賁走上前和大丸擁抱,而旁邊的夕子傻乎乎愣愣的看看大丸,又看看生日蛋糕,吃驚不已,因為大丸從沒告訴她生日是幾號,無論她怎麼拷問。
"還不跟我說生日快樂!"
大丸轉頭對夕子嘟嘟嘴,俏皮的笑了。
"你幹嘛都不告訴我。"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啊,因為生日是每個人每一年最開心的日子,看到你驚喜的樣子,我就會更開心啊。"
"但是人家也想給你準備生日禮物,看到你驚喜的樣子啊。"
大丸上前抱緊夕子。
"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好的禮物,沒有什麼驚喜能超過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夕子的眼淚奪眶而出。
"媽的,什麼時候這小子成詩人了,國文不及格的傢伙,竟然能這麼肉麻。"
賁搖搖頭,示意侍應生上菜。
這家法式餐廳的菜餚的確精緻可口。
"這可是香奈兒和米其林6星廚師艾倫?杜卡斯合作的餐廳,'美麗,新鮮,簡單'是杜卡斯的烹調哲學,人生既是如此。"
賁邊用餐邊介紹起這家剛剛開業不久的名店。
"賁,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夕子好奇的問賁。
"哦,都是青伊告訴我的。"
話音一落,賁的心情瞬間又低落下來,他才發現,在這個城市裡,也是到處都充滿了青伊的氣息,青伊讓他認識了這個城市,讓他對東京從陌生到熟悉,而現在也是因為青伊,讓他從那種濃烈的熟悉中感到了冷冷清清的陌生感。
吃晚飯後,賁當然不願意當電燈泡,便和賁、夕子分開了。
時間尚早,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能又融入人群,在銀座散步,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那家叫CAFEPAULISTA的咖啡館,他進去找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他想起淺井青伊在這裡告訴他,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對這家店情有獨鍾,而如今,他卻隻身一人坐在這裡,他點了一杯咖啡,他卻不愛喝,他只是看著,看得心要碎了,北原白秋詩裡說:"這杯輕柔的咖啡是誰喝的,紫色的歎息,緩緩的被吞沒。"大概此刻兀自神傷的賁,就帶著這樣的心情來喝這杯咖啡吧。
他不知道,當他盯著咖啡杯出神時,門外的青伊,正用無奈而憂傷的眼神看著他,結果她還是離開了,悄無聲息,就像從來沒有出現在PAULISTA的門口。
賁離開後,剩下大丸和夕子兩個人,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好。
"要不,去上野恩賜公園吧,散散步呼吸下新鮮的空氣,再回家吧。"
大丸想想也不錯,便開車去上野恩賜公園。
像每次來一樣,當散步到西鄉隆盛的雕塑面前時,大丸都要駐足良久。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這尊雕像,心情就會莫名沉重起來。"
大丸撓撓頭,撇著嘴抬頭看著雕像。
"丸子,你想太多了啊。"
"也許吧。"
"丸子,雖然我並不在乎你的職業,但是總希望你能安全,不再受到傷害,想辦法做更安穩的事情吧,哪怕是過得沒有那麼富有和風光,也是無所謂的啊。"
"夕子,有些事情,本來也是身不由己啊。"
迎著晚風,兩人牽著手在公園裡漫步。
"雖然說出這樣的話有些冒失,但真的想和飯盛君結婚呢。"
"結婚"
飯盛丸聽到夕子突如其來的話,心裡卻是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是深愛著夕子的,這個女孩也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吧,現在被逐出上杉家,這也正是帶著夕子遠走高飛的時候,可是他就要這樣丟下自己的兄弟不顧了嘛,曾經一起來到東京打拼,生死相隨,怎麼能自己就離開呢。可是好不容易坐到第二軍團主將位置上的賁,當然希望繼續續寫自己的傳奇,怎麼可能在此刻善罷甘休呢,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只想著變得更加強大,賁受到來自青伊的打擊,這個時候,自己更不能離開賁的呀。
"丸子,難道你不想娶我嗎?"
"傻瓜,當然想了,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啊,等你畢業後吧,讓這段不安定的時間過去之後再說吧。"
"我總覺得你會有危險,我最近常常為你做噩夢,我們去別的城市好好生活吧,神戶,大阪,京都或者名古屋,哪怕是去四國或者九州都無所謂的啊,只有不在這裡,等我畢業之後,就走,好嗎?"
"好,我們會好好生活的。"
大丸微笑著答應,他看到夕子安心的點頭,自己也覺得開心,可是他是心虛的,他身上的刺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是黑道中人,既然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是說回頭就可以回頭的嗎。要是時間再重新來過呢,要是大丸並不是黑道中人呢,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飯店的實習生,運動員,雕塑家,什麼都好,只要不是家族的人,什麼都好,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番生活呢。
這天宇佐美終於有空閒趕往澀谷去找賁商量事情,因為交通還好,比約定的時間提早了半個小時到千金夜總會,他想這個時候賁應該還沒到,於是坐在吧檯邊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喝,這個時候卻撞見從賁的辦公室出來的高梨雨。
"高梨,這麼早。"
高梨看見坐在吧檯邊的宇佐美嚇了一跳。
"唔,是宇佐美君啊,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啊,這麼早過來嗎?"
"是啊,我找荒川呢,他來了嗎?"
"唔,還沒呢,還沒有,我到他辦公室送點東西,哦,是上個月的報表,他一直沒時間看,說什麼來著,荒川君最近壓力太大了啊,呵呵。"
"是啊。"
宇佐美心想真是奇怪,平時寡言少語的高梨這麼突然這麼多話啊。
"那宇佐美君,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高梨說完便離開了。
"幹嘛這麼慌慌張張的,最近大家都神經兮兮的呀。"
宇佐美覺得不安,但也沒去細想,幾分鐘後賁便到了。
"現在身份尷尬,跑這邊來困難許多啊。"
宇佐美脫下外套,接過賁遞來的淡茶。
"澀谷的生意很艱難啊,第二軍團還真是名存實亡,除了我的人和毛利的人之外,其他的手下要麼去了鬼小島和神籐那邊,要嘛乾脆退出了,一旦有什麼突發狀況,真是難辦啊。"
賁沒有喝茶,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我也還是喝酒吧。"
宇佐美拿過賁手中的酒瓶。
"我的覺悟,想必宇佐美君也應該瞭解了吧。"
"賁,你還是太年輕了,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你一有動作,馬上就會被消滅,休虎主公等的就是一個借口而已了。"
"但再這麼等下去,不等休虎主公動手,我們自己就扛不住了,你是不知道橫田那傢伙有多猖獗啊,毛利在衫並那邊是靠不住了,現在大丸也被迫去跑船,就高梨一個人頂著,澀谷挺不住的,前三個月的營業額都大幅縮水,除千金還在盈利外,我們的其他生意都關門大吉,最近還有小痞子膽子大到來千金搗亂,動不動就是議員或者實力財團的公子哥,哪裡冒出來的這些人,還有人在場子外兜售藥丸,高梨雨抓住說是背景硬朗,不可碰,都給放了,媽的。"
"高梨雨,高梨他有你辦公室的鑰匙?"
"沒有啊。"
"剛才他進過你房間。"
"是嗎?"
"說給你送報表。"
"哦,對,是我叫他抽空給我拿過來,就是桌上這份,上個月的。"
"那他怎麼進你房間的?"
"可能是門沒鎖吧,我最近也總是粗心大意的,高梨雨絕對乾淨,出生入死也是好幾年的兄弟,你也瞭解,我們應該信得過吧。"
"可能是我多心了。"
"不過想來可笑啊,本是想以澀谷為中心拓展出更強的勢力,可沒想到內外交困,連澀谷我荒川賁也要保不住了。"
"澀谷均勢已破,看來會有大變化了。"
"所以啊,宇佐美君,下定決心吧,休虎遲早會除掉第二軍團的人,一拖再拖那天也遲早會來的,我荒川賁早就有了一死的覺悟,但不希望死得那麼窩囊,我們就是要獨立出上杉家,重整第二軍團勢力,為貴信大人、廣賴君、千左君等人報仇雪恨,喪失信義的人,難道還要我們追隨嗎?"
賁這是孤注一擲了,說不動宇佐美,他明天就會死。
"賁,容我考慮。"
"宇佐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