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結束後,宇佐美便前往靜岡看望直江貴信。
直江貴信的確是老多了,他穿著粗布和服,坐在院子裡曬太陽,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也沒有要去染黑的意思,他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聽著收音機裡播放的懷舊爵士樂,瞇著眼,他偶爾會翻一翻舊時候的相薄,看看兒子英武的容貌,倏然淚下。
宇佐美看見眼前的這位老人,難免心酸起來,想當年在地下世界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卻是這般苦景,實在讓人心寒。
"直江大人。"
宇佐美恭敬的向直江貴信行李,他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喲,是戊辰啊,坐吧。"
兩人坐下後,侍女端來淡茶和一些糕點。
"東京那邊還好嗎?"
"還好,生意都不錯。"
"唔,我決定不把廣賴帶回靜岡了,東京是他壯志未酬的地方,就讓他遙望那個城市的夜色長眠吧。"
"每季度我們都有去看看,荒川等人也是按時去掃墓的。"
"荒川那孩子現在怎麼樣呢,在澀谷?"
"他幹得不錯,十分能幹,廣賴沒有看錯人。"
"是呀,荒川那孩子,性格上是像極了廣賴。"
"直江大人,據我暗中調查,廣賴的死"
"唔,別提了,不用調查什麼戊辰,那些我們都明白,這種道理我還能不明白嗎"
"對不起,是我冒昧了,提起這樣沉重的事情"
"除了看望我,應該有什麼事才對吧,既然來了,就說說吧。"
"是的,是關於第二軍團的問題。"
"嗯,你是說主將一職吧,是,廣賴走了之後,我也已經打算這件事情很久了,你心裡有人選了吧,說給我聽聽。"
"恕我直言,廣賴遇害之後,直江家遭到排擠打壓,第二軍團岌岌可危,以此情形,休虎主公很難在啟用直江家系的人了。但有一人,那就是荒川賁,此子聰慧果敢,忠義尤佳,是為上選,他的手下更有飯盛丸、毛利蒼之介、高梨雨和桃井千左等人相佐,實力很強。
"對,但他資歷太淺,而且年齡似乎也太年輕。"
"正是因為他進入上杉家時間短暫,並不屬於家族中哪一個派系,在家老中毫無影響的他,在休虎主公眼中,造成的威脅的幾率也就最小,而他卻與我們有深厚友誼。"
"是這樣,而且有你宇佐美從旁提攜的話,年輕和資歷也都不是問題。但經一事,長一智,休虎心裡有自己的算盤,如你所說,荒川畢竟與直江家感情深厚,休虎不會看不出來。"
"直江大人是擔心,休虎決心廢除第二軍團?"
宇佐美對自己的猜測都感到吃驚。
"戊辰啊,你是聰明人,休虎雖能幹,但心胸狹窄,城府也極深,以前不覺,我也是老糊塗了,總認為老主公不會不留情面,沒想到"
"人在江湖,太過強勢的廣賴是上杉家的一塊心病。"
"好吧,那你覺得休虎會用誰擔任第二軍團主將一職?"
"我想不是鬼小島豐海,就是上杉休悟。"
"豐海,不會,這是他的左膀右臂,沒了他第一軍團會亂,休悟就簡直是笑話了,那小子懦弱無能。"
"總之在下認為,休虎至少還會留著第二軍團,他現在實力不穩,第一軍團控制區域太廣,干將卻太少,他現在缺不了荒川兵團,至少現在看來他沒有動荒川賁的意思,不然也不會把桃井安排到他身邊。"
"對,他忌憚的是毛利蒼之介,休虎始終還是小看了荒川賁,必須在他明白這個道理之前,讓荒川賁成為第二軍團的主將。"
"嗯,目前看來,只要你我意見一致,應該沒有問題。"
宇佐美的想法得到了直江貴信的肯定,心裡也鬆了口氣。
"好了,留下吃晚飯吧,都是家常菜,新鮮的秋刀魚。"
"呵呵,好呀,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宇佐美很久沒有和貴信一起吃飯了,坐在榻榻米上,鼻息裡是烤秋刀魚的香味伴著雨後泥土的芳香,一隻白貓從院子裡的九重葛上躍下來,這是十多年前的好感覺,他記得晚飯後還帶著廣賴在院子裡陪貴信叔叔下棋,如今卻物是人非,光陰流轉,那樣的好時光,令人懷念。
當賁把那五十萬的支票扔到桃井千左面前時,千左完全不顧及平日的紳士形象跳到賁的身上來了個大大的熊抱。
"哈哈,我就是東京漂移族頭號帥哥車手,桃井千左!"
桃井扶了扶眼鏡,一個勁兒傻笑。
"神經病,漂白族吧,腦袋被漂白。"
"賁,我有種預感,我們將控霸東京,哈哈!"
"喂,來人,把這個瘋子拖出去!"
"要不,我們一人一輛保時捷,把這錢分掉,怎麼樣?"
大丸故意氣千左。
"想得美,有點出息好不好!"
桃井千左果然有出奇的經管能力,特別是在他熱衷的事情上,這小子癡迷其中,整天呆在車會工作十四小時以上,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在他的運作下,澀谷的車會實力不斷增強,勢力不斷擴大,舉辦的第一場比賽,旗下的車手就賽出了好成績,賺了個盆滿,有許多好的車手聞風來投,桃井千左也親自上陣比賽,用賭車賺來的錢送了賁、大丸和蒼之介一人一輛雅馬哈摩托跑車。
桃井千左將車會改名"澀谷幽靈",並租下新的場地,一副要讓東京地下飆車會大統一的架勢,憑借上杉家的影響力,車會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最先心有餘悸的荒川等人,不得不佩服千左的厲害。
東京另一大車會"東京戰艦"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場場比賽都敗給新崛起的"澀谷幽靈",會長服部重鎮連自己也輸給了當時還在地下賽車界名不見經傳的桃井千左,顏面丟盡不說,還血本無歸,把積累的車會資金賠得一乾二淨。他簡直對桃井千左恨之入骨,又忌憚他是上杉家的人,他雖不認識荒川等人,但知道澀谷上杉的家將沒有一個好惹,資金周轉不靈,眼看車會就難以支撐了,只好成天借酒澆愁。
這天,服部重鎮又在銀座的一間酒吧買醉,身旁坐過來一個一臉凶相的青年。
"服部重鎮嗎?"
"怎麼?"
服部抬起頭瞄了一眼那人,平頭刀疤臉,眼神陰冷,嘴角含笑,看到這樣的面相,不禁酒醒三分,知道來者不善。
"閣下哪位?好像我們不認識。"
"唔,聽說你飆車挺厲害。"
"媽的,什麼意思,澀谷派來奚落我的嗎!"
服部一聽到飆車頭都炸了,也不管來人是誰,一把抓住來人的衣領。
"手放開。"
青年語氣依然平淡,卻充滿了威懾力,服部不由自主的把手放開。
"我是來幫你的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你說桃井千左?"
"嗯,不止是桃井千左吧,整個'澀谷幽靈'不都是你的眼中釘嘛。"
"你也是玩車的?"
"有所涉及,我對飆車沒興趣,我的興趣在生意。"
青年一笑,從口袋中掏出一張五萬美金的支票。
"你先拿著。"
"這是什麼意思?"
"生意,不明白嗎,我出錢,你出力,目的很明確,搞垮澀谷那幫人。"
服部傻傻看著支票。
"你知道,我只是喜歡賽車,你們的爭鬥我真的不怎麼感冒。"
"有什麼好猶豫的,我可以讓你成為東京最大的地下車會的老大。"
"那我要做什麼?"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做就可以了,成交嗎?"
"好,還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告訴你也無妨,我叫橫田甫二。"
青年說完,端酒碰了一下服部的酒杯,然後一飲而盡,轉身離開。
服部回去之後找到自己的手下去查橫田甫二這個人,雖然心裡也料想到可能是黑道人物,卻萬萬沒想到會是武田家家將。
"重鎮大哥,這是上杉家和武田家的事情,要是我們捲進去,哪邊都得罪不起的。"
"我們已經捲進去了。"
想到懷裡的支票,服部只能歎息,當下看來,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幾日來服部重鎮都心情忐忑,終於在車場接到了橫田甫二的電話,他避開眾人,躲到角落裡才接通。
"我是服部重鎮。"
"服部,我要你再跟桃井千左賽一場,時間場地由他定,確定之後給我打電話,越快越好,辦妥當。"
"萬一他拒絕怎麼辦?"
服部心裡對這件事充滿牴觸,他預感到自己將會因此被捲入黑幫爭鬥,所以心生恐懼。
"他不會拒絕的,放心。"
橫田掛斷之後,服部手心都捏出了冷汗,他只是喜歡飆車,從來沒想過捲進黑道的爭鬥裡面,他知道自己會拿到很多錢,但那畢竟是九死一生的買賣,弄不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但現在拒絕不僅僅是拒絕了錢,更表示是和東京第一家族武田家作對,不但自己的車會會完蛋,性命不保也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
服部鎮定下來之後,找到自己的手下,叫他們向"澀谷幽靈"下戰書,自己要和桃井千左再賽一場。車會剩下的會員本來一個個都無精打采,思考著離開,他聽到主將決意再次出戰,大家都興高采烈,歡呼吶喊,只有負責查清橫田甫二身份的小會員一臉憂心忡忡。
當接到"東京戰艦"下的戰書時,桃井正在給荒川等人匯報季度收支情況。
"那個叫服部的不會是腦子秀逗了吧。"
大丸覺得一個手下敗將還來挑戰,簡直自取其辱。
"服部說時間場地都我們定,賭三萬美金。"
"三萬美金,千左,你上次跟我說那小子上次就賠了個精光了,他哪裡來的三萬美金?"
賁一向頭腦冷靜,上一次與"東京戰艦"的比賽賁也有瞭解。
"或許是借的吧,興許是服部那小子腦袋發熱吧。"
"反正有人送錢,我們幹嘛不要呢。"
一聽到三萬美金,大丸就來了興致。
"我說大丸,那是一對一,贏了錢都歸桃井的,你亢奮什麼。"
高梨雨一針見血,說得大丸面紅耳赤。
"還是拒絕吧,總覺得有詐。"
賁覺得千左最近勢頭太順,發展太過迅猛,千左自己有一點飄飄然,這樣的狀態是危險的,越是看似輕而易舉的事情,就越怕出現問題。
"服部那人我瞭解,技術還算不錯,可是膽子太小,這也是上次輸給我的原因,這樣一個人,既然時間場地都有我們定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吧。"
"你說服部膽子小,那他怎麼還敢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來挑戰呢?"
賁還是覺得有不妥之處,有所疑慮。
"放心吧,那小子只是輸昏了頭而已,既然他抱著錢來送給我們,幹嘛拒之門外呢。"
千左覺得賁擔心太多了,一向精明的他碰到賽車就失去了冷靜,連戰連捷更讓他變得嗜戰。
"對嘛,贏了錢好請客!"
大丸只想著怎麼開心怎麼玩,也跟著起哄。
"千左,這是你的比賽,你說了算吧。"
賁看千左實在想賽這一場,雖然仍未打消顧慮,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那就把時間定在下週二晚上。"
"地點週一再告訴他們,還是得謹慎點。"
"沒問題。"
"千左,開我的GT-R吧,撞壞了賠我一輛瑪莎拉蒂!"
"白癡大丸,去做你的白日夢吧!"
桃井千左接受了戰書,有了上次獲勝的經驗,千左便沒怎麼多在意這件事情,他決定仍然用自己改裝後配置一流的GT-R去應戰,不是專業勝似專業的戰車讓千左信心十足,把車最後的檢修交給了自己的手下,因為畢竟還有澀谷的生意需要他來幫忙,不然賁會累到休克。
那天在辦公室,賁、千左和大丸商量下來比賽的場地問題,然後討論了再開一家修車廠的計劃,一看時間都快晚上十一點,三人都覺得累了,決定回家。
"今天就到這裡吧,賁老大早就心不在焉了。"
千左伸個懶腰,去拿外套,因為賁先前接了個青伊的電話,就坐立不安了。
"怎麼,青伊懷上啦?"
大丸無時無刻不想著耍寶。
"你們找死是不是!"
"看你坐立不安的。"
"沒有,剛才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可能是想我了。"
"別說了,太肉麻了,我要吐了!"
桃井趕緊裹上外套,以防雞皮疙瘩掉到地上。
"唔,那我也得去接夕子下班了。"
"受不了你們兩個,我去看我的跑車。"
"拜拜,去給你的跑車談戀愛吧。"
三個人分開後,賁開車去蛋糕店買了青伊愛吃的拿破侖點心。
賁到家後,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不免擔心起來,自己用鑰匙開門之後,才發現原來是青伊在洗澡,他打開客廳燈,把拿破侖蛋糕放在桌子上時,看見兩瓶喝剩的啤酒和一些吃剩的水果。
"老婆,我回來了。"
他叫了聲,便跑到臥室換好衣服,發現青伊還在洗手間裡,雖然水聲已經停了,賁站到門口,青伊一拉門被嚇得尖叫。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青伊沒穿衣服,眼神驚恐,很久才恢復下來。
"我回來一陣啦,叫你你也沒應。"
"我在洗澡"
青伊抓起浴巾,低著頭溜進房裡。
"哎喲,平時都是赤身裸體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叫你穿都不穿,今天你怎麼怪怪的?"
"沒有"
青伊背對著賁,把睡衣換上。
"我說,青伊,今天家裡來客人了?"
"沒有哦,是我的大學同學,女的。"
"是嗎?還喝酒喲。"
賁越想越覺得奇怪。
"就是喝點酒,有什麼好奇怪的"
青伊轉頭看了賁一眼,隨即又避開,打開了電視。
"你平時都沒喝酒的呀,很好的朋友喲?"
"你問這麼多幹嘛?"
青伊一反常態,這讓賁吃驚不小,賁一下被青伊的態度激怒了。
"這是我的房子,問問不可以嗎,不想回答你就給我滾!"
賁一拳打在牆上,青伊從來沒看到過賁發怒的樣子,被嚇傻在那裡。
兩人保持著一個姿勢僵持著,青伊的眼淚流了下來,她還是坐在那裡,驚恐萬分的看著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