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家也是忙開了鍋,參謀永井更是兩天沒睡個整覺,毛利蒼之介被接回上杉家住,撤出上杉家在澀谷的資金,任命荒川賁為澀谷區臨時負責人,留高梨雨和飯盛丸協助處理保留的千金夜總會和一家洗浴中心的生意,第二軍團兵力撤回加入新宿和池袋的防務,澀谷幾乎是拱手相讓的態勢了。
賁雖然被任命為澀谷區負責人,可他一點高興不起來,他知道澀谷的生意幾乎撤出了百分之七十,直江貴信撤走了第二軍團的人,澀谷根本就沒有能力防守,如果不想出辦法,來自內籐的騷擾和破壞不但會讓夜總會和洗浴中心關門,就連賁本人都會至於被暗殺的危險之中。
他幾日都如坐針氈,想為廣賴報仇,又毫無辦法,雖然飯盛丸和高梨雨勇猛無比,但三個人帶著幾十個保安是沒法和內籐的兵團作戰的,何況還有來自警方和社會的壓力,生意已經愈發萎縮,賁被上杉家置身於絕境了。
不止澀谷,整個東京地下世界都被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下,大家都提心吊膽,可果然不出武田家參謀山本昌泰所料,上杉休虎宣而不戰,北部生意還在繼續,他完全放棄了最前線的澀谷,只防守新宿和池袋老窩,甚至沒有列出任何的暗殺名單和破壞命令,銀座還是夜夜歌舞昇平,見不到一個上杉家的人。
而武田家也放出話,是上杉家開戰他們才開戰,如今半個月過去上杉家像沒事似的毫無動作,北部生意照做不誤,仗可以不打,但飯不能不吃,大家都放鬆了警戒和對澀谷兩家上杉家業的騷擾,開始做起自己的生意,武田家買下了澀谷的一家娛樂城,並開設一家笑鋼珠店和兩處賭博登記站,似乎這件事便成了一場鬧劇不了了之似的,倒像做錯事的是上杉家,拿出澀谷的地盤來向武田家做賠禮,這樣滑稽的事情,讓外界覺得好笑,讓上杉家的家將們心寒。
就在半個多月相安無事後,上杉端國病情突然惡化,在一個早晨腦溢血發作,永遠閉上了眼睛,一代黑幫梟雄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人世。
翌日,上杉休虎繼承上杉家族主公,這下看著這場笑話的人,都明白了休虎在等什麼。
上杉端國的葬禮上,東京和來自靜岡各縣的家族及黑幫勢力代表到來致哀。武田家也派出了山本昌泰為代表前來,雖然是對手,但對於這樣一位人格出眾的偉大家族領袖,大家都表現出了敬意,而言和也是恰當的時機了。
上杉端國一生尊重友誼,言出必行,他的強悍更是取得了整個地下世界的敬仰,昌泰向大家表示雖然近來在東京地區與上杉家產生了激烈摩擦,但從個人感情上來講,上杉端國是值得敬重的對手,是一位偉大的家族領導者,他也讓地下世界更趨強大,生意更加多樣,他的個人魅力使其在政界及商界建立了更為廣泛的影響,讓默默無聞的東京黑幫從新得到了應有的地位,讓各家族和團體在這個社會有利可圖。
在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上杉家利用其在政商兩界的關係和購買股份等手段將家族干將安插進某些大的財團公司,並依靠收集高管醜聞,對其威脅恐嚇等手段勒索大量金錢,這樣的商業詐騙成為一種迅速斂財的高效手段,十年間為上杉家帶來何止千萬美元的收益。這樣的詐騙手段被各地下勢力廣泛運用並得以發展,雖說是蒙上了"騙子黑幫"的不好形象,但收入豐厚自然對其創始者上杉端國佩服有加。
這倒是促使了各大財團公司加強自我監察的力度,再加上來自警方的壓力,詐騙愈發難以得逞,輿論監督的提升,常常狗仔隊拿到的資料比黑幫收集到的還多,有些干將為了偷懶甚至花錢購買狗仔隊手中的材料,甚至直接僱傭狗仔隊,這樣做雖然看似一勞永逸,但常常會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而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大的黑幫家族也建立起自己的公司,並將生意合法化,而財團、警方和黑幫也慢慢形成了一種共存和相互利用的默契,建立起一套為日本獨有的奇特的社會規則。
很長時間沒有在家族事務中露面的宇佐美戊辰終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他現在的身份是某大財團的法律和財務高級顧問,上杉家在這家公司佔有小份額的股份,休虎讓宇佐美調查這家公司的財務情況,因為近來公司有高管洗錢的醜聞謠傳,上杉家覺得這是一個賺錢的機會。
宇佐美避開眾人,走到院子中的櫻花樹下吸煙。
"宇佐美君。"
荒川也脫開身,走到宇佐美的身邊,他近來瘦了些,他不像其他家族成員那樣穿著黑色西服,頭上抹著亮晶晶的發膠,把頭髮整齊的梳向腦後,他讓長髮隨意的垂下來,他的面孔英俊,眼神憂鬱。
"荒川君,現在是澀谷區的負責人了,怎麼樣,幹得還好吧?"
"澀谷的生意很艱難,曾經第二軍團在澀谷的威風已經蕩然無存,廣賴之仇不報,你叫弟兄們如何安心辦事為何虎少爺,不,為何休虎主公還不有所行動?"
"唔,你別激動,這裡不是說這個的地方,晚上到我家來吧,萬事小心。"
宇佐美說完便走了,這個時候大丸急急忙忙跑過來。
"賁,土屋藏身的位置已經查到了。"
"很好。"
"宇佐美會支持我們嗎?"
"他和直江貴信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和直江廣賴更是親密的叔侄,他比我們更想幹掉武田家那幫狗日的。"
宇佐美的房子在杉並區,離澀谷並不遠,他是一個不近女色的人,他總認為女色會影響判斷力而帶來危險,他買下的是一棟老房子,裝修是日本老式的風格,擺設更有許多佛雕和陶器,每個都價值不菲,盡顯低調的奢華。
荒川、飯盛、毛利和高梨四人陸續到達,宇佐美煮了酒,再做了些天婦羅擺在桌上。
"宇佐美君,我們四人已經商議過,擬訂了一份暗殺名單,其中包括土屋岡茂和他的幾名殺手,還有武田家家將內籐俊夫。"
宇佐美穿著和服,兀自喝著酒,並沒應答。
"土屋藏身的位置已經找到了,我們也制定了較為詳細的方案,因為休虎主公遲遲不動手,讓我等都很失望,這樣下去上杉家將威信全無,將來不止澀谷將拱手讓人,更無言面號稱能與武田家對立的豪族。"
"宇佐美君,廣賴是我一生摯友,此仇不報,我蒼之介情何以堪?"
毛利終於開口了,他和直江廣賴從小就是好朋友,後來又追隨廣賴為上杉家開疆擴土,共同建立起第二軍團的赫赫戰功,如今廣賴慘死人手,休虎的宣而不戰令毛利大失所望,在上杉家府邸,毛利也多次像休虎提及報仇之事,休虎巧言推脫,更是上升到家族利益,如今休虎成功上位,更是趨向與武田家和解,毛利徹底心寒,也覺得空穴無風,外界關於休虎陰謀的傳聞就算是假,但也總有原因,毛利只能撇開休虎,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和荒川賁等人一起為廣賴報仇雪恨。
"宇佐美君,如今你是上杉家的參謀,只聽你的意見了!"
賁用懇切的眼神盯著宇佐美,如今情形休虎定無所為,各人都在等著宇佐美的答案。
"有句話本不該講,但是我想你們心裡也明白,主公他並不想和武田家大動干戈,土屋和內籐一死,必定又是一場波瀾。"
"外面盛傳廣賴之死本身就是上杉家的陰謀。"
心直口快的大丸說出這句話,雖然大家心裡都有所猜忌,但還是一驚,眾人陷入沉默。
"如果你們要干,就幹得乾淨利落,就乘武田家還搞不清狀況趕快下手,主公那邊,我會盡力幫你們圓場的,但有一點你們應該明白,你,我,都是效力於上杉家,忠誠和信任可以讓你們避免災禍,特別是你,飯盛丸,別再說那種話了,會讓你喪命的。"
"哦,在下魯莽。"
大丸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大家看著他滑稽的表情,都笑了。
"賁,你過來。"
臨走時,宇佐美起身叫住了賁,把賁叫到他的書房,他從一格抽屜裡取出一隻精美的燙金黑木盒,打開木盒,裡面躺著一把漂亮的短劍,寒光四射的刀鋒,刀柄是鎏金孔雀紋飾,有夜叉紋飾的刀鞘躺在一旁,精巧之極。
"這把劍叫孔雀王,是端國主公送給廣賴的十五歲生日禮物,貴信他老來喪子,心灰意冷,這把寶劍是他唯不將看到的兒子的遺物,他厭倦了刀光劍影,這裡面的秘密,到底是不是上杉家不義,留待將來評說但這把注入了廣賴君全部覺悟的寶劍,我想送給你,希望你能繼承這種意志,成為了不起的戰將。"
賁看著那把寶劍,心潮澎湃。
土屋岡茂在埠頭的舊屋裡已經快要憋瘋了,不能賭不能嫖,整天只能吃便當看報紙,幾個大男人躲在臭氣熏天的房子裡,簡直叫人無法忍耐。
"喂,給我找個妞來,我要憋瘋了。"
"老大,內籐哥招呼過,不行的。"
"媽的,這樣比死還難受,幹嘛怕上杉家的那些傢伙,我把他們全部幹掉,一了百了!"
"哎喲,老大,別說狠話啦,你都是朝不保夕啦。"
"你找死是不是!"
小弟們都不想理他,打牌的打牌,睡覺的睡覺。
"我要去拉屎!"
其中一個輪到班的小弟無奈的站起來,廁所在樓下,必須要個人盯梢,那小弟裹上衣服,把槍插在屁股上跟著土屋走到樓下。
廁所又窄小又骯髒,臭氣熏天,土屋肥胖的身子剛剛卡得進去,轉個身都有困難,好不容易坐下,發現竟然沒帶紙。
"喂,去給我拿卷紙!"
外面沒人答應。
"媽的,聽見沒有!"
隔了兩三秒,還是沒人應,土屋覺得不對勁,樓上忽然響起了槍聲,他心知不妙,正準備提起褲子,廁所的破門一腳被踢開,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拖了出去,他光著屁股摔了個狗啃屎,隨即嘴便被人用布條堵上,然後只聽見刀子****肥肉裡的聲音,幾秒的時間土屋肥胖的身軀上多出了二十幾個窟窿,污血流了一地。守在外面的小弟被人用刀****喉嚨,倒斃在他身邊,樓上的手下全部被槍殺。
同一時間,內籐俊夫正自己開車趕去武館練拳,練拳結束之後他還要去學校接自己的女兒,平時都是由妻子去接的,不過今天是女兒的生日,他特地買了禮物,要送到他女兒的手裡。
因為最近事態日趨平靜,內籐也放鬆了警惕,並沒有安排自己的保鏢同行,他帶著輕鬆的心情,拿了包直接去武館更衣室,進門後他才發覺不對勁,剛剛在外面碰見的人平時一個也沒見過,而更衣室更空無一人,他心叫不妙,準備撤離。
"內籐君,剛來就急著要走啊。"
荒川賁身著白色道衣,出現在內籐面前,他的武士刺青若隱若現。
"是上杉家的荒川吧,有話直說吧。"
內籐故作鎮定,輕蔑的看一眼荒川賁。
"也沒什麼,聽說內籐是東京地下世界了不起的武將,想跟你切磋一下技藝。"
"呵呵,後生可畏,在下今日無心一戰,他日定當奉陪。"
"這可能由不得你。"
隨即身後出現幾個持槍蒙面黑衣人。
"打贏我,你就可以走。"
"哼,今天既然在這裡了,你還能讓我走嗎?"
"我荒川賁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你敗了,自然是一死,你能勝我,你就走。"
內籐沒有再等賁說下去,閃電般衝向賁,兩人頓時打在一起,內籐功夫的確不錯,出拳之狠果然有武將之風,酣戰之時,內籐瞄準了一個空當,門正開著,現在衝出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他乘賁閃避之際,瞄準空當轉身想逃,賁一個箭步上去便將其擊倒在地,鎖住他的雙手。
"內籐,武士心生恐懼之時,他就死了!"
賁抽出孔雀王準備結果內籐。
"且慢,我求你,我求你讓我給我妻子打個電話,我女兒今天生日,沒人接她,我求求你,當做可憐一個將死之人。"
賁猶豫了一秒,他手中的刀一抹,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賁掏出內籐的手機,翻到他妻子的電話,發了一條信息之後,把手機扔進了廁所裡。
他坐上轎車後取下手套,車在東京的公路上行駛,這正是孩子們放學的時間,他似乎看到一個小女孩背著大書包,穿著整潔的校服站在學校門口,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期許,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的爸爸會開著豪華轎車來接她,並送她一個大大的泰迪熊,爸爸的鬍渣輕輕刺著她的小臉蛋,弄得她癢癢,她仰起臉親吻爸爸的臉蛋,她聽到爸爸對她說,生日快樂。但情形或許有了改變,小女孩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她的爸爸,同學們都走光了,她孤單的坐在校門口的台階上,天也快黑了,媽媽才慌慌張張跑來,她媽媽的眼睛裡浸滿淚水,卻故意擠出微笑,小女孩又氣又累,她撅著嘴不理她的媽媽,她看也不看她媽媽一眼,她流下淚來,她覺得她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大最大的騙子,忽然,她媽媽抱住了她,她們都哭了。
最後,小女孩累了,睡著了,她夢裡又看見了用鬍渣來撮她小臉蛋的爸爸,她還想鬥氣,但卻忍不住心裡的高興,笑了。她不知道,她永遠也見不到她的爸爸了。
荒川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暗殺了武田家家將內籐俊夫和土屋岡茂,然後借勢打擊武田家在澀谷的生意,宇佐美多方運作,運用其所有關係保護上杉家,抵擋來自各方的壓力,這兩起暗殺被定義為黑幫火並,警方的態度也很敷衍,加之土屋本來就是一方惡霸,該區市民無不拍手稱快。荒川賁乘勝追擊,短短一個月將武田家在澀谷的勢力完全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