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第一軍團主將的上杉休虎是個極其自負的年輕人,眼看著直江貴信帶領第二軍團開疆擴土,財力和人力一日日雄厚起來,潛在的威脅讓他坐立不安。上杉端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堅信他與直江貴信及宇佐美戊辰之間的友誼,但這並不表示他放心他們的下一代,特別是那個和自己的兒子同樣年輕並擁有雄心壯志的直江廣賴。上杉端國老了,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兒子多做考慮,他當然得把基業交到自己兒子手中,而不能在死後讓上杉家族改了姓氏,或者分崩離析。而現在的當務之急,自然是控制好直江家的情緒,一要讓他們有所忌憚,二不能讓他們對上杉一族有了戒心。
"友誼的力量是巨大的,可能讓人成就偉業,也可能讓人走向毀滅。"
上杉端國這樣教育他的大兒子上杉休虎。
上杉端國從不過問直江家的賬目,兩家也從未在經濟問題上發生過分歧。雖說如此,年輕氣盛的直江廣賴迫不及待的想在澀谷開第二家酒吧以擴展自己的生意,他向永井決五郎申請兩千萬日元的流轉資金,這就引起了上杉一族的不滿。
永井決五郎每日都會對直江家的情況大致向上杉端國報告,當聽到這兩千萬日元流動資金的申請時,上杉端國皺起了眉頭。
"是貴信的意思嗎?"
上杉端國支起身子來喝了一口咖啡,從午飯後他就在籐制躺椅上休息,這把躺椅是某黨要人送給他五十大壽的禮物,這是他的最愛,躺在上面,會看見小時候在田野裡奔跑的圖景,堤岸邊有美麗的少女在蕩著鞦韆。
"唔,不,是直江廣賴直接的申請,主公。"
永井以為主公是睡著了,所以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不懂規矩的傢伙。"
上杉端國站起來,他的髮鬢已經白了,這些年他覺得自己太累了,在迅速的蒼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是否值得,他患了肝癌,但他卻懷著良好的心態,這是佛主對他的寬恕與拯救,他的身體在死亡,這樣他便可脫離苦海。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便是交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強大的家業,休虎雖快三十了,但他還不成熟,還無法扛起整個家族。
"廣賴那小子要那麼多錢,不經過他的父親就直接向你來要,這是在踐踏我們老一輩之間的友誼,那個自以為是的小子太不懂規矩了。"
最近地下世界也是謠言四起,盛傳直江家決心拿下澀谷,自立門戶。上杉端國最近的疑心也加重了,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緊張起來,讓第二軍團進軍澀谷本來也是他自己的命令,雖說瞭解第二軍團的實力,但那樣迅猛的在澀谷佔據優勢實在是令人咋舌。當時的端國也並不太瞭解武田家的情況,要知道武田家內部也有問題,他便會少一分疑慮了。
"那麼,主公,駁回嗎?"
永井試探著問。
"嗯,把這事告訴他老頭子,讓他明白不是我們不給,是得讓他的兒子懂點規矩。"
其實曾經的端國比直江貴信更遷就著這群孩子,對廣賴也不例外,在他眼中,廣賴一直是個可愛的孩子,小時候和休虎也是親密的玩伴,情同手足,在那時他對廣賴的愛,一點不亞於其父貴信,他一直認為,廣賴之於休虎,就像貴信之於自己,但可惜現如今他所看到的,是可能的背叛與兄弟相殘。他不得不做出保護自己家族的姿態。
"是,主公。"
"休虎還在公司嗎?"
"不,他已經回家了。"
"唔,他吃過飯了嗎,讓廚房給他做點宵夜吧。"
"是,主公,關於休虎申請第一軍團旗下公司進駐澀谷的事,您看"
"駁回吧,要讓直江明白我對他的信任。"
"是。"
"我累了,我的身體真是糟透了,你告訴休虎說我休息了,明早我和他一起進早餐。"
"是,主公,晚安。"
永井退出了房間,帶上門,上杉端國的臥室除了他的兩個兒子,只有永井可以進入,他也為這份信任與榮譽鞠躬盡瘁,追隨上杉家終身。
上杉家的廚房裡亮著燈光,休虎正坐在餐桌前吃著壽司和天婦羅炸魚,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好像要把氣都撒在食物上似的,大口咀嚼著。永井決五郎坐在他的對面,喝一杯熱騰騰的濃茶。
"父親他到底明不明白,直江家已經膨脹到不能容忍的地步了,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虎少爺,平靜些吧,主公已經提醒直江貴信了。"
"唔,提醒,他不讓我的人插手澀谷的生意,這不就是給了直江家叛變的機會嗎?"
"虎少爺還不明白嗎,直江家的財力雖與第一軍團的財力不相上下了,但戰力和關係網絡是完全沒法比的,而在這個時候唯要給予直江家充分的信任,家族內部團結一致才能保證我們能與武田家抗衡。"
永井喝了口茶,咋吧著嘴,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可沒力氣和休虎這樣的年輕人爭論不休。
"好吧,既然是父親的意思,我也沒有違逆的道理,我吃飽了,先去睡覺了,先生晚安。"
"就這樣吧,凡事要耐心,虎少爺。"
休虎回到臥房,無意間看到放在寫字檯上兒時的照片,那大概是國小四年級時照的吧,四個小孩人手拿一支波板糖,站在曾經住過的別墅前,那是棟老房子了,從左至右是鬼小島豐海,那個一身蠻力的小子,然後是年紀最大個子最高的上杉休虎,接著是直江廣賴和毛利蒼之介。四個孩子笑得一臉燦爛,後面還站著上杉休虎的母親,在幾年前過世了,母親的手中還抱著剛滿三歲的弟弟上杉休悟,他的手中也拿著一支波板糖休虎看得出了神,如今鬼小島跟隨著自己,而毛利跟隨著直江,四個兒時的玩伴現在也還是並肩的戰友。
"說不定哪天就會成了仇人。"
休虎自言自語的嘟噥了一句,他嘴角上揚,顯得陰險,他的眼睛裡卻寫滿落寞。
晴朗的天空,碧藍的海水,白色的沙灘,新鮮的水果和性感的比基尼女郎,賁和大丸在沖繩的日子可謂是有聲有色。
在那霸呆了一段時間,賁愛上了釣魚,而大丸則愛上了比基尼女郎和沙灘酒吧。
於是兩人乾脆坐船去了座間味島,一呆就是半個多月,踩著白色的沙子喝著泡盛酒看夕陽,實在是愜意的生活。剛好是可以觀鯨的季節,看不到鯨魚也可以租條小船到海上釣釣魚,於是租船釣魚時賁認識了米叔。
米叔姓小笠原,由於飯量以一頂三,所以大家都叫他米叔。一直在日本和泰國之間跑船,妻子是泰國人,因為每年這個時候生意都淡,所以有空就帶著女兒塔雅來沖繩度假。米叔是酷愛釣魚之人,所以和賁越混越熟,兩人相見恨晚,叫著大丸一起夜夜喝得爛醉。
到後來,米叔和賁合租一條船,常常天不亮就出海釣魚,兩人氣味相投,也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
"米叔,實不相瞞,我們是家族的人。"
"是嘛,這邊出來跑路的家族中人多嘛,不過看你和大丸都沒刺青,一時還不敢肯定啊,不過你們身上的戾氣,我老江湖了,還是能感受到的。"
"莫非米叔看出來我們是跑路的?"
"哈哈,開始說話都那麼小心翼翼,你還好,大丸喝醉酒就一陣穿幫,真是,呵呵,乳臭未乾的小子啊。"
"米叔厲害啊,但敢問,米叔也應該是同道中人吧。"
"呵呵,臭小子,好眼力嘛,不過你錯了啊,我不是家族的人,不過我是跑走私船的。"
"我就說嘛。"
"水手而已呀,上鉤了,看來是條大魚啊!"
雖說米叔知道了賁和大丸是家族的人,但他打心眼裡喜歡這兩個直率的年輕人,所以他也沒有什麼顧慮的帶著自己十七歲的女兒塔雅和他們一起吃飯,欣賞沖繩的傳統音樂,吃美味的海鮮,一起在星空下露營,米叔吹得一口好口琴,伴隨海風,能讓人心靈平靜。
四人在名為"JOYJOY"的旅店租下兩間屋子,這裡的小庭院很別緻,塔雅也非常喜歡賁和大丸這兩個大哥哥,就像黏人的小妹妹一樣跟著他們。
有一次,早晨起來的塔雅來叫賁和大丸起床,賁剛剛醒過來,散亂著頭髮坐在窗台上抽煙,塔雅看到了放在賁身邊盛放糖果的玻璃小瓶。
塔雅跨過在榻榻米上睡得死豬一般的大丸,走到賁的身邊。
"哥哥,這裡面是糖果嘛?"
賁將煙掐滅,用手摸摸塔雅褐色的卷髮。
"對啊,是糖果。"
"可以吃嗎?"
"啊,可能過期了吧,不能吃了呀。"
"這樣嗎,是姐姐送給哥哥的糖果嗎,所以,是哥哥捨不得吃才對吧。"
"呵呵,傻瓜。"
賁的眼神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柔和過了,他看著面前這個可愛的女孩,讓他想起還在秋田時的淺井青伊。
塔雅輕輕抱住了賁,那一刻。金色的陽光灑進來,將兩人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光暈中。
"我很喜歡哥哥呢。"
賁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撫弄著塔雅的髮絲,他只希望塔雅真的是他的妹妹,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妹妹,是多麼幸運的事情啊。
回到那霸,大丸終於說動賁去刺青了,米叔給他們介紹了傳說中沖繩最好的刺青師傅,由於還要趕回泰國去,米叔和塔雅便在第二天離開了,雙方互留了聯繫方式。
"臭小子,有什麼一定要聯繫我,來泰國玩也是。"
"沒問題啊。"
米叔和塔雅離開後,賁和大丸去了米叔介紹的刺青店。
"怎麼稱呼?"
刺青師傅是個看起來很滄桑的中年男子,他手上戴著菩提,看來篤信佛教。
"叫我賁就可以了。"
"唔,賁者,武士。"
刺青師傅在賁的胸膛刺了一位身穿碎櫻革絨鎧衣,肩披九星紋戰袍,頭戴獅鷲紋戰盔,虎頭鷹目,手執一把長刀,威風凜凜,栩栩如生。
"此乃戰國之戰神上杉謙信之化身,其英靈必能保佑於你。"
刺青師傅如是對賁說。
而大丸一看刺青師傅有這等功力,像是不把身上刺滿就對不起來此走一著似的,隨即抱出一疊現金。
"師傅,你是高人,你看這刺吧,你知道吧,我也相當威武的,人送綽號霸王丸,霸氣吧,怎麼樣,來個酷的!"
他雙臂刺了飛天戰神圖騰和一段梵文經文,背上刺了四大金剛之一的多聞天天神像。
"此段經文取自藏傳佛教中的皈依經,能消化戾氣,保佑平安。"
"師傅,那些虛的都別來,我要有霸氣的,刺個什麼字吧,就來個'殺'字吧,別人看到就怕了,免得我真出手把他收拾了,哈哈。"
無論賁怎麼給大丸遞眼色,大丸還是口無遮攔,興奮的說個不停,一點跑路的樣子都沒有。
"'殺'字我看顯得不吉利,既然你如此求威武霸道,那我就給你刻兩個字吧。"
刺青師傅在大丸的脖頸兩邊分別刻下"無"、"赦"兩字。
"雖然我不懂什麼意思,但看起來的確很有殺氣咧!"
大丸對著鏡子得意的自我欣賞著,完全忘記了剛才在椅子上疼得哭爹喊娘的狼狽樣。
"哈哈,我現在可是刀槍不入,戰無不勝啦!"
"白癡,走了。"
賁實在受不了,一腳踢向大丸的屁股。
兩人向刺青師傅道過謝,一路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散步去海邊吃燒烤。
難得的無憂無慮,一晃就是三個多月。
"什麼時候回東京呀?"
悠閒的歲月久了,大丸也無聊起來。
"應該快了吧,高梨說三四個月就可以回去了。"
"賁,你說我們回去不會還做保全吧。"
"當然不會,我們已經不是保全了,我們是上杉家的戰將。"
"聽起來很酷哦。"
賁不語,他走出小木屋,海風肆意打在臉上,他思念青伊,所以他也想回到東京,在某個車站,某個便利店,某個餐廳或者地下通道裡,邂逅她,他時常設想那樣的場景,他也時常端詳著那盛放記憶的玻璃瓶,那裡面的糖果是那麼可愛,像青伊的笑容。
在沖繩四個月之後,賁終於接到了高梨雨的電話。
"賁,回來吧。"
回到東京,直江廣賴在千金夜總會專門為賁和大丸開了接風派對,參加的有宇佐美戊辰、毛利蒼之介和高梨雨等人。
"看到你們黝黑的皮膚不禁讓我想到了我的第一次。"
高梨雨終於露出了笑容,這個面相凶狠的年輕人像哥哥摟著弟弟一樣和賁喝著酒。
"你們所做的鑒證了你們對這份友誼的忠誠,我真的為此而驕傲。"
宇佐美從口袋裡掏出兩張信用卡,分別遞給賁和大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