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深處 第25章 手指留香 (7)
    做愛,在男人和女人相互愛慕到極點的時候,是一種最恰當的表達方式,有著無法言說的美感,是上蒼賦予人類的超級享受。做愛帶給人類的快感,是任何別的東西都代替不了的。雖然唐小菡從來不曾擁有過這種快感。唐小菡認為這些道理是非常淺顯的,可是建國為啥就不明白呢?如果說婆婆不明白這些那是很正常的,可建國不應該呀,怎麼說建國也是接受過中等教育的年輕人哪。唐小菡現在已經意識到,他們當初的結合是太草率了一些,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不是一條道上跑的車。草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外界因素,也有他們自身的因素。如果說他們當初錯了,那麼,可以不可以把這個錯誤改正過來呢?唐小菡的意思是說,如果她跟建國離婚,他們彼此是不是可以開始一種嶄新的生活呢?

    想和建國離婚的念頭,就在這一剎那間產生了,這時的唐小菡,剛剛生下他們的孩子才一天。這個離婚的念頭就像個倔強的小孩子一樣,任憑唐小菡怎麼驅趕,小孩子也不願意從她的意識中走出來。唐小菡看著自己的丈夫,想把自己的念頭說給他聽,但是她覺得此時此刻此地,實在不適宜談論這個令人不太愉快的話題,所以她忍住了。

    憑心而論,唐小菡是不贊成輕易離婚的,她覺得提高婚姻質量需要雙方多方面的努力,離婚只是其中一種最無奈的選擇,並不是她很想走的一條道路。細想起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家庭是完美無暇的呢?唐小菡敢肯定地說,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完美的家庭。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會有著不盡人意的地方,完美離人們的生活太遙遠了。有多少個男人令女人滿意?又有多少個女人令男人滿意?有些東西是整個人類共通的東西,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婚姻質量的好與壞,有很多時候取決於當事人本身的生活態度,不能光看這些行走於世上的男男女女外表是多麼光鮮,其實人們的內心裡總是會有些疤痕印跡的,就好比是一件件瓷器,不管你用多麼精美的盒子包裝起來,拿出放大鏡細細檢查的時候,總會發現有一些問題在裡邊:有的釉彩上的不勻均,有的不顯眼處有著微小的裂痕,有的所用原料質地粗糙。總之,這世界很難找出完美的東西來,所謂暇不掩玉,就是這個道理吧。

    唐小菡反覆地問自己,也許她對建國的瞭解還不深入,沒有發現他身上能讓自己眼睛為之一亮的地方,也許是她看問題時帶著對建國母子的成見?唐小菡也在反省著自身的問題。這也就是說,從內心的深處,她是不願意離婚的,甚至可以說她是挺怕離婚的,因為離婚並不是她和建國兩個人的事情,離婚會影響和牽掛到兩個家庭和兩個家庭的成員,還有來自精神和物質的壓力,會攪亂好多人正常的生活秩序,如果不是怕影響自己的親人,唐小菡恐怕不會堅持到現在。但有些顧忌她是必須考慮的,比如年邁的父母對女兒離婚這件事情的承受能力,等等。

    首先,讓她說說為什麼要離婚,她就說不出具體的讓父母信服的理由,而她的理由會讓傳統意義上的人們笑掉大牙的。開灤礦區是個很講究傳統的地方,這裡的人們骨子裡流淌著傳統的血,用自己的言行捍衛著一些在這裡約定俗成的東西。唐小菡的理由在世俗的眼睛裡簡直可笑至極,人們會認為她這個人太嬌情,太不知天高地厚,放著好日子不過,胡作胡鬧,一定是吃飽了撐的。

    當然,人們不會知道建國母子在產房門口的對話讓唐小菡多麼寒心多麼傷心,那些話就像西伯利亞的寒流,讓她的心裡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使她對自己的丈夫和婆婆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拒絕感與陌生感,但她很清醒地意識到,現在提出離婚是不合時宜的,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經過了一場生與死的考驗與較量生下來的兒子。她想到了王秀芬以及那支玫瑰花。如果她是王秀芬,她肯定做不到王秀芬那樣。正是王秀芬的隱忍謙和才換回了皆大歡喜的結局。唐小菡很想向王秀芬學習,學習王秀芬的忍讓大度,她就是再怎麼讓自己向王秀芬學習,她也忘不掉建國他們母子的那番對話,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有些像祥林嫂了,可這又是誰的過錯?唐小菡勸告自己,忘了吧,忘了他們母子的對話吧,想想自己的兒子,想想小程,想像王秀芬,就把他們當成自己的榜樣吧。

    小程把孩子給唐小菡抱來了,婆婆緊緊地跟在小程後面,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小程把孩子遞到唐小菡的手上,婆婆有些蠻橫地要把孩子從唐小菡手中抱走,唐小菡態度有些強硬地拒絕了婆婆。當然,她並沒有說什麼話,她只是用兩隻胳膊把孩子緊緊地摟在胸前,用動作無聲地拒絕了婆婆。

    這是唐小菡第一次和她的孩子面對面。孩子剛剛生下來時,疼痛難忍的唐小菡看到的只是一團粉紅色的東西,現在,被唐小菡擁在懷裡的是一個閉著眼睛正甜甜地睡著的小小嬰孩。唐小菡沒想到這個小嬰孩竟然這麼漂亮,他真的是天使般的美麗。她一下子驚呆了,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彙才可以恰當地形容他。她的心被這個小小的人兒迅速佔領了。她彷彿從這個小小人兒身上看到了整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又是多麼豐饒喲。有山川,有河流,有紅花,有綠草,有宇宙星空,有雲彩和霞光,她是把一個世界擁在了懷中。所有的不快與傷懷統統都忘記了吧,所有的齷齪與畏瑣都忘記了吧。唐小菡已經愛上了這個小小的人兒,她希望他是一隻藍天下展翅高飛的大鳥,不管是風雪還是閃電,都擋不住他穿雲破霧的勇敢與堅強,那麼,就給他取名叫大鵬吧,她要用自己的全部努力,把他培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她要給他一片寬廣的藍天,讓他成為一名自由翱翔的金翅大鵬鳥。

    唐小菡的心在小小的嬰孩面前變得柔軟起來,為了她的大鵬鳥,她決定放下一切和建國的恩怨,跟建國回家去。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要給大鵬一個完整的家。雖然她現在已經很不喜歡這個家了,並且有了離婚的念頭,但她還是決定回家去了。回去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給大鵬搭建一個安樂窩,大鵬需要這樣的一個窩。等到大鵬羽翼豐滿,翅膀足可以抵擋風雨的時候,她就把他趕出安樂窩,讓他成為真正的大鵬鳥。天下的女人沒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有一個名人說過,愛孩子是母雞也會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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