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性格剛烈的女孩,林楠暗歎道。他知道,小蔓還在對剛才自己的態度耿耿於懷,小蔓最看不起的就是沒血性的男人。其實林楠也最喜歡小蔓這點,小蔓愛憎分明潑辣爽朗,有話從來不藏著掖著,她身上的品質和性格讓她成為了一個稱職標準的女刑警。但林楠卻不能讓小蔓知道他的計劃,他不能讓自己深愛的小蔓捲到這場針鋒相對的巨大對抗當中去,他不能讓小蔓受到任何威脅,同時林楠也是想借小蔓的嘴,讓周圍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林楠已經自暴自棄,不會再為工作上心了,這樣一來,自己也就由明處轉為了暗處,成功的幾率也會增加很多。
林楠邊想邊開車,前方的道路又開始擁堵,林楠搖開車窗點燃了一顆煙,他學著趙光的樣子長長地吞吐著白霧,為了盡快讓案件水落石出,為趙光、老潘洗去冤屈,林楠只有盡快抓獲小二兒。他到底是為什麼要陷害老潘?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與"金品數碼"網絡詐騙案有什麼關係,這一切現在都是未知數,而且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小二兒的下落又談何容易,所以林楠想到了"俅哥"。俅哥是原來新京南邊為害一方的黑社會頭子,後來被警方抓捕判了十年大刑,從青海回來後在興莊開了一個歌廳,做著奕黑奕白的生意,算是社會上那種打法律擦邊球的那種人。他在老潘的線人中屬於最不好接觸的幾個之一,但他的社會關係最廣,新京黑道的小嘍囉也都怕他,他被抓前曾有過一個諢號,叫作"鬼見俅"。
林楠在興莊的"輝海娛樂城"門前停了車,他掃視了一下娛樂城的周圍,大步地走了進去。因為是下午時間,娛樂城還沒開始營業,林楠剛走進門,就被兩個服務生攔住了去路。
"大哥,我們這兒還沒開始營業呢,您要是唱歌請晚上7點再來。"一個服務生說道。
"我找人。"林楠撥弄開服務生的手繼續向裡面走。
"您找誰?我幫你叫他。"服務生走在林楠身邊說。
"我找俅哥。"林楠回答。
"俅哥不在,他好幾天不來了。"兩個服務生又攔住了林楠的去路。"您要是找他就過幾天再來吧,他現在不在。"服務生強調著。
"你說他不在就不在?門口的'凌志'是你開來的?躲開別擋道。"林楠說著已經走到娛樂城的大廳。
兩個服務生看攔不住林楠就對著裡面喊:"六子,有人鬧事,快來啊。"他這一喊,不一會兒的功夫,從娛樂城裡竄出來六七個大漢。
"誰他媽敢上這兒來犯太歲!誰啊?哪個活得不耐煩了!"為首的一個東北口音的大漢叫囂著,他可能就是服務生叫的六子。
"就是他,他說找俅哥,我說俅哥不在他還往裡面闖。"一個服務生指著林楠說。
六子斜眼看了看眼前這個清瘦的年輕人,蔑視地挖苦道:"我還以為哪個大哥過來砸場子呢,沒想到來了一個毛孩子,你丫放學不知道回家,跑到這裡想白泡小姐啊,哈哈哈哈"所有的人都惡意地笑了起來。林楠根本不為所動,他語氣平和地說:"我今天來有事找俅哥,跟你們沒關係,你幫我跟俅哥通報一聲,就說潘正的朋友來了。"
"別跟我玩這套,我憑什麼幫你通報俅哥,你丫算老幾啊。"六子說:"你說你是潘正的朋友,我怎麼會知道,你丫識相的就趕緊回頭滾蛋,要不別怪我們不客氣。"
林楠懶得繼續和他磨牙,就亮出警官證。"市局的,別再攔著道。"林楠說著就向六子的身後走去。
"你丫市局的怎麼了。"六子回手拽住了林楠的衣服。"我說俅哥不在他就不在,你別廢話,快走!"
林楠沒想到六子敢對自己動手,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一下用左手攥住六子放在自己肩上的右手,之後狠狠地反關節掰了過去。
"唉呦"六子一聲慘叫,被林楠壓蹲在地上。林楠並沒有繼續動手,他甩開了六子的手,繼續向裡面走去。
"我操你二大爺的!"六子瘋狂地跳了起來。"哥兒幾個,幫我揍丫養的!"六子說著一拳向林楠後背打來。林楠感到後面有聲音,就迅速地左撤,避開了六子的拳頭。
"我再說一遍!我今天來是找俅哥的,和你們沒關係。"林楠語氣強硬地重申。
"找俅哥?你他媽是找打!"六子又一拳打向林楠。林楠見說道理說不通,索性迎著六子擺開了架勢。六子一拳剛到,林楠突然反方向抓住了六子的手腕,之後向後一擰,六子疼得轉過身,林楠一腳踹在六子屁股上讓他來了個狗吃屎。見六子被打,其餘的幾個人也都上了手,娛樂城大廳頓時混亂起來,只聽"丁丁鼕鼕"的一陣亂響,桌椅板凳東倒西歪。林楠使用渾身解數抵擋著眾人的進攻,一個個大漢被摔倒,一個個又重新站起來。但雙拳難敵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不一會兒林楠漸漸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身上中的拳腳越來越多,連嘴角也被打出了血。六子從旁邊抄起一把凳子,劈頭蓋臉地向林楠砸去,林楠迅速迎過去抓住了六子的雙手,六子無法發力,就用腳亂踢林楠,林楠照著六子前胸就是一個正蹬,六子一下又飛了出去。林楠還沒站穩,突然後腦被一棍打中,他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暈厥了過去。
林楠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架著自己往裡走,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的地板上。林楠感到後腦一陣疼痛,他強忍著坐了起來,發現在自己面前除了那些打手外,還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滿臉橫肉,剔著光頭,一雙眼睛放著寒光,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見,顯然是個"練家子"。那人坐在老闆台後靜靜地看著林楠,似乎一直在等待他醒來。
"是你要找我吧?"那人沒有語氣地問。
林楠知道那人就是俅哥,他現在躺的地方就是俅哥的辦公室。
"你就是俅哥吧,對,我找的就是你。"林楠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俅哥讓六子搬過去一把凳子,讓林楠坐下。
"你找我幹什麼?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你卻到我這裡又打又砸,你到底想幹什麼?"俅哥瞇著眼睛質問林楠。
"對不起,這是我沒有想到的結果。我來找你,但他們攔著不讓我進,我們就打了起來。俅哥,我這兒向你賠罪了。"林楠為了拉近關係,退讓著說。
"你別跟我對不起,以後要是天天有人來我這兒打架,天天和我說對不起,我這生意還不黃了?聽說你是個警察,你找我幹什麼?"俅哥繼續問。
"俅哥,明白人不說糊塗話,咱們實話實說,我今天找你是來問小二兒下落的。"林楠開門見山地說。
"小二兒?他怎麼了?又倒粉兒了?"俅哥問。
"不是。"林楠回答:"潘正前幾天讓小二兒設局給陷害了,小二兒把潘正帶到金太陽桑拿,給他往茶裡放了迷藥,之後做成潘正嫖娼的現場讓警察抓了他。我今天就是請你幫我找到小二兒的。"
"哼哼,潘爺也有這一遭。"俅哥故意笑著說:"小二兒是夠孫子的,找個姑娘還不讓潘爺干"俅哥一笑,周圍的打手都捧場地笑起來。
"別他媽笑了!"俅哥突然嚴肅起來:"小二兒設局玩潘爺,就不怕潘爺出來廢了他嗎?潘爺他今天為什麼不來?"俅哥問。
林楠克制著情緒。"潘爺因為這個事氣得患了重病,現在已經起不來床了,我是他的同事,替他來找你的,俅哥,你一定得幫我找到小二兒。"林楠說。
"雖然小二兒壞了道上的規矩,用了下三路的手段,但你應該知道,道上的人絕對不能替警察抓自己兄弟,這個忙我幫不了。"俅哥拿出一支煙,在六子打著的火上點燃。
"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兒,對不住了。"俅哥說完把臉背了過去。
"俅哥,你不能這樣啊!"林楠說:"你和潘爺是老相識了,你不能無情無義啊!"林楠站起來說。
俅哥沒有回答,只是在老闆台後默默地抽著煙。
"俅哥,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要你幫忙!"林楠站在俅哥面前堅決地說。
"行了,快走吧,我們大哥都發話了,你呆著也沒用。"六子走過來試圖把林楠勸走。林楠扭頭狠狠地瞪著六子,六子剛才被林楠打得鼻青臉腫,此時也不敢再得罪林楠。"兄弟,我大哥向來說一不二,你在這兒呆一晚上也沒用。"六子說。
林楠不再看六子,繼續對俅哥說:"小二兒拜的是你的山,新京誰不知道找到了俅哥就找到了小二兒?今天你不說,我就不走了。"
"不走了?好,那我給你準備被褥,你今天就在我這兒住吧。"俅哥語氣冰冷地說。
"好啊,我不光在你這兒住,我從今天開始還天天來你這兒,我們單位的警車閒著也是閒著,我把它開到這兒幫你看看門。"林楠不甘示弱地說。俅哥當然明白林楠的意思,"輝海娛樂城"是娛樂場所,聲色犬馬,而一旦林楠發難將警車天天停在門口,別說做生意了,估計連客人都不敢進來。俅哥聽林楠這麼說,回頭惡狠狠地瞅著林楠。
"小警察,你當真要和我過不去啊!"俅哥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
"不是過不去,而是為了讓你能幫忙!"林楠說。
俅哥與林楠對視著,屋裡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俅哥問林楠。
"我姓林,叫林楠。"林楠回答。
"好,今天我算認識你了,我告訴你林楠,在新京這一畝三分地,我就認潘正一個警察,要從我嘴裡套消息只能他來。看你這樣子也算是條漢子,我不為難你,你剛才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你走吧。"俅哥說著又背過身去。
林楠並沒有挪動半步。"俅哥,既然我是條漢子就該言出必行,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要達到目的!"林楠仍然十分堅決。林楠知道,在新京俅哥只認老潘一個人,十多年前俅哥在新京南邊為害一方,以他為首的黑社會組織無惡不作。老潘當時是新京南部隊的刑警,任務就是抓捕他,在一次交鋒時,他們相互用槍頂著頭,老潘最後臨危不懼制服了他,俅哥被判處了十年有期徒刑,後來俅哥出了獄,黑道上盛傳俅哥要手刃老潘,老潘就主動找到了俅哥講明道理。從那以後,俅哥便對老潘十分敬重,同時也成為了老潘得力的線人。
俅哥看林楠根本沒有退讓之勢,就回過頭對林楠說:"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沒辦法了。出賣兄弟是道上的大忌,你要是逼著我說出小二兒的下落,必須要按道上的規矩辦!"
"什麼規矩?"林楠問。
"道上的規矩就是割肉、燒心、打沙包,這三個裡面你任選其一,如果你扛得過,我就自會告訴你要的消息。"俅哥說。
"什麼叫割肉、燒心、打沙包?"林楠問。
"所謂割肉,就是拿刀子在自己大腿上剜掉一塊肉,以表示對兄弟不仁的謝罪。"俅哥看著林楠說:"燒心,就是當著我們的面喝掉兩瓶烈性白酒,以表示對兄弟不義的難過;打沙包,就是你自己躺在地上,挨兄弟們的打,但不能認慫出聲。怎麼樣?你選哪個?"俅哥輕蔑地看著林楠。"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回去吧,省得自討苦吃。"
林楠一驚,不禁為黑社會這種殘忍的規矩而感歎,但他表面上仍是平靜如水。林楠稍作遲疑,大聲地說:"我今天是既來之則安之,一切悉聽尊便,俅哥,我不會破了你們的規矩,你說吧,我哪個都行!"
俅哥一愣,他沒想到林楠面對他的發難會顯得如此沉著。俅哥冷笑了幾聲說:"是條漢子!我看這樣吧,割肉見血不吉利,咱們不用,打警察又犯法,我可擔不了,就燒心吧,你能全給我喝了,我就告訴你小二兒的下落!拿酒來!"
六子早做好了準備,聽俅哥招呼,他立刻把兩瓶一斤裝的烈性白酒拿了過來。
"林楠,這酒60度,沾火星能著,兩瓶一共兩斤,原來有人喝了一半就死過去了,你可得掂量好了,別拿自己的小命兒開玩笑!"俅哥說著把兩瓶白酒往老闆台上一墩。
林楠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從來不喝酒的他今天面對的可是兩斤的白酒,自己的酒量自己最清楚,別說兩斤白酒,就是平時喝一杯啤酒林楠都會臉紅脖子粗,真要是喝了這些酒,自己還不定會出什麼危險呢。但林楠轉念又想起了含冤的趙光和患病在床的老潘,一股火氣油然而生。
"我喝!咱們有言在先,如果我喝了這些酒,你就不能食言!一定要告訴我小二兒的下落!"林楠提高聲音說。
"行,一言為定!你要是喝了這些酒,我就告訴你小二兒的下落!"俅哥回答。六子起開了白酒的瓶蓋,放在林楠座位前面的地上。
林楠伸手提起一瓶白酒,仰頭喝了下去。白酒逐漸地減少,林楠的臉色也逐漸地由白變紅,林楠低頭緩第一口氣時,白酒已經下去了小半瓶。林楠感到頭昏腦脹,神志不清,同時胃裡傳來一陣燒心的疼痛。他沒有等待,又一次仰頭喝酒,不一會兒,一瓶一斤裝的白酒已經被林楠統統喝完。俅哥冷冷看著林楠,一言不發。
林楠在準備拿第二瓶白酒的時候,突然感到胃裡翻江倒海,一低頭將胃裡的東西統統噴在了地上,房間裡頓時酒味肆意,林楠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胃部,大口地吐到只剩下了胃液,此時的胃液裡已經帶有絲絲的紅色。林楠使勁搖了搖頭,拿起了第二瓶。
"小兄弟,不行就別喝了,會要你的命的。"俅哥大聲說。
林楠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來,他拿著酒瓶斷斷續續地說:"說好了我喝完了,你就說嘔"林楠說著又吐了一口胃液。俅哥睜大了眼睛看著林楠,不禁暗暗佩服眼前的這個年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