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小商戶本來利薄，經不起馬二哥折騰，就準備關門走人，馬二哥卻說走可以，要給好幾萬的退出費，不給就打，打傷過好幾個人，片警兒根本不管。有些小商戶在這裡很多年了，跟我們觀職高的很多老混子關係都不錯，老混子們起先都沒探過馬二哥的背景，就約了今年三屆的扛壩子黑熊，去堵馬二哥，給他點教訓，結果老混子得了消息知道了馬二哥的背景全部放鴿子沒去，黑熊講義氣但是缺心眼兒，帶著十幾個弟兄自己去了，這下把命搭上了，那天我也去了，我看勢頭不對跑去派出所，我有個兄弟在裡面當片警兒，他把我臭罵了一通叫我回家，回家之後我就知道黑熊死了。"
鋼子把頭埋進胳膊裡，表情很痛苦，他回想起黑熊慘死的樣子，不寒而慄。
"黑熊被砍了六十幾刀，手被砍成了八段，死得太他媽慘了，但這事兒沒辦法，硬生生被摁了下來，沒半點消息透出去，現在怕整個觀音路人心惶惶，沒人敢跟馬二哥作對了。"
"鋼子，不瞞你說，我是蹲了三年才出來，我不想摻和這些事情，我想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洪申冷冷的看著鋼子。
"我來找你是我做片警的兄弟叫的，馬二哥現在殺了人撤了，但是他的人還在觀音路，放了話要清繳觀音路與他作對的勢力，觀職高的老混子不出來磕頭認錯這事情就沒完，警察根本管不了也不會管，現在大家都怕得不行，我兄弟說你申哥出來了，只有你出面才能擺得平這件事情。"
"干，申哥，居然你還有這麼大的面子！"
小安激動不已。
"申哥的威名在觀音路響噹噹的確不假，但更重要唯有申哥的面子和關係才能瞭解此事，因為馬二哥是彭東的人。"
鋼子此言一出，洪申和小安都驚訝不已，但反過來一想，彭東是中區的老大哥了，他的人出來接手地盤也在情理之中。
"馬二哥叫馬志烈，他的大哥叫馬志華，是彭東的把兄弟，彭東雖說如今是自立門戶了，但大家心知肚明，彭東還是康狼的人，我那片警兄弟冒昧給我透露了這一點，所以我們想只有申哥的面子，馬二哥是不會不給的，只要申哥回觀音路搖旗，擺一桌，這件事才有瞭解的可能，不然馬二哥心狠手辣，觀音路的兄弟以後真的是沒好日子過。"
"對不起，我跟他們都沒什麼關係。"
洪申將煙踩滅，起身準備走人。
"申哥，申哥，你聽我說，我媽媽是賣燒烤的李姐，你一定吃過她的燒烤，現在她每月要交的保護費比她一個月掙得還多，我求你，給我們條生路。"
鋼子帶著哭腔，拉住洪申的衣袖，他就快跪下了。
"我說鋼子，你別激動，申哥才出來，心裡也亂，你至少讓我們考慮一下好不好？"
小安看到鋼子一個七尺男兒狠角色，都快跪在面前了，實在忍不下心，只好出來打圓場，他也知道洪申為難，所以就只能緩下來再說。
"謝謝，謝謝。"
"讓我想想，下周答覆你吧。"
洪申的心終於軟下來，他從兜裡掏出五百塊錢遞給鋼子。
"這錢你需要，先拿著。"
"這錢我不能要我"
鋼子正欲推辭，洪申用手指指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靜，然後轉身離去。
鋼子看著手裡的錢，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洪申，他曾經在觀音路看到過很多次，那時聽到關於一臉稚氣的洪申的傳聞時他總是覺得好笑，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屁孩兒能有多大能耐，他今天才明白，有些人與生俱來便有這般不凡的氣質。
07
當洪申和小安糾結於當晚鋼子的一番話時，康狼又驅車返回了西嶺的溫泉別墅。
他包下了貴賓別墅區和會所，他好不容易請齊了他的大哥們，他沒有計算今天會花多少錢，因為他明白今天付出的都值得，這些都是他在橋城稱霸一方，隻手遮天必須的代價。
貴賓們相繼到來，在會所鑽石總統包廂內的大圓桌依次入座，有檢察院的張檢察官，高法院的龔副院長，"德信"律師事務所的蔣所長和最德高望重的公安局汪副局長。
但今天做東的是康氏集團董事長康狼，他叫了秦建和彭東作陪。
"能把各位大哥聚齊了，不容易啊，菜還準備一下，我們先抽抽煙，聊聊天。"
康狼讓彭東和秦建給在座的敬了煙。
"我說老康，你這煙了不得啊，特供小熊貓啊，哪兒弄的。"
龔副院長眼睛近視，瞇縫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是小熊貓。
"北京一朋友，龔副院長喜歡，有，各位大哥我都準備了的。"
"老康就是出手闊綽，不像那些個老闆，有事要求我們了就在面前裝孫子，沒事兒就把你們這些人撂一邊，上次那個什麼老闆，還敢拿市長拿壓我，他媽的，還是小彭幫我出的氣。"
蔣所長畢業於國外名校法律系，背景也硬，在橋城法律界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他擅長經濟案件，而他的副所長老黃以前做過警察，擅長刑事案件，和汪局關係很好，但當晚有業務去了外地，沒能來。
"蔣大哥客氣了，這都是做小弟的應該的，有些事你們大人物不方便，我們這邊辦了就是。"
彭東陪著笑臉，給蔣所長敬了一杯。
"今天也不搞鋪張浪費，喝'皇家禮炮'就行吧。"
康狼看看汪局，汪局笑著點了頭。
酒一滿上，龔副院長就樂了。
"我說老康，你也真夠勤儉的，皇家禮炮50年，你還叫不鋪張浪費？"
"各位大哥都是勞苦功高，喝個幾萬塊的酒，能叫鋪張浪費？"
彭東說完，一桌人哈哈大笑。
"幾位大哥平時為國家鞠躬盡瘁，為人民受苦受累，傷身體，今天就吃好喝好，讓我代表橋城人民好好慰勞幾位，哈哈。"
"我說老康，都是兄弟，你這樣抬著我們，我們可不好受啊。"
汪局吸著煙，故作嚴肅。
"大實話，都是大實話，汪局莫見怪。"
"誒，老康，怎麼還空著位子，沒人就撤了唄。"
張檢察官注意到身邊還有空位子，餐具也放著，起了疑問。
"還有客呢，幾個大男人喝酒有什麼意思。"
老康看著張檢察官神秘一笑，張檢察官連忙點頭稱是。
話說著，服務生把門推開，進來四個眉清目秀、身材曼妙、打扮時尚的少女，看年齡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她們微笑著，坐到汪局等人的身邊。
"我說老康，你牛逼啊，什麼美女你都認識，還不介紹介紹。"
蔣所長素有"風流律師"的稱號，一見美女就激動。
"哈哈，我說蔣所長，怎麼一看到美女就猴急啊，這幾位可都是著名藝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來橋城謀發展的，我說幾位同學，在座的可都是橋城的大人物，貴人，有什麼問題就得向這幾位請教。"
康狼言畢，幾位美女都端起酒杯向在座的大人物們敬酒。
"以後還請大哥多關照。"
美女笑不露齒，斯文靦腆，蔣所長簡直心花怒放了，他一心花怒放，大律師的嘴直接就牛皮氾濫起來。
"妹子，大哥跟你說，現在做文娛這一塊不容易，但你們這樣出落得啊，水靈靈的，不出來很可惜，那幾個大導演，對吧，大製片，我都認識，朋友，兄弟，熟得很，前天還跟那個叫什麼，孔大導，吃了飯，電視台做的節目都是金牌節目，改天幫你引進，這事哥哥管了，沒問題。"
美女一聽，也跟著心花怒放了，但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露骨，只好一個勁兒微笑，菜還沒上就干了好幾杯，臉上紅潤得如桃花綻放。
"妹子漂亮啊，這樣的美人，以後混個啊，金雞百花獎的，沒問題，喜歡唱歌不？喜歡，喜歡大哥幫你聯繫，我認識幾個製作人，發片唄！"
美女更激動了，但又言辭匱乏不知如何表達，只好領口再低點，短裙再高點了。
康狼看氣氛都上來了，暗自得意的冷笑。
"我看大家也餓了，今天晚上不吃那些魚翅燕鮑，沒意思，我請了個師傅做河豚的，日本留過學，那味道，一級棒，還有，昨天農民在山上打的熊，熊掌燉了一天一夜了，說是入口即化，今晚大家吃好喝好了。"
康狼言畢，秦建一個手勢讓服務生上菜。
席間，蔣所長喝得面紅耳赤，跟坐在他身旁的美女眉來眼去，主食未上，蔣所長就拉著美女離開了，在座的都是熟人，見怪不怪，都知道老蔣好色出了名，只是一陣哄笑。
龔副院長不甚酒力，一會兒便癱坐在那裡，秦建給他點了煙，上了參茶。
"明天下午我還有個會，今天不能再喝了。"
龔副院長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
"那，讓小肖陪你去休息。"
秦建給叫小肖的女生使了個眼色，小肖識趣的扶起龔副院長離開了。
"老康，我明天上面來了個考察團視察工作，我得去陪一下，今晚的確得連夜回去，對不住，這邊汪哥您就照顧好了，我司機到了，我就先走。"
酒足飯飽，張檢察官起身準備離開，老張並不好女色，所以只是跟身邊的女生閒聊了兩句而已，康狼看留不住老張，也只好起身相送。
"你今天可掃興了。"
康狼握住張檢察官的手，一臉的不捨表情。
"沒辦法，上面來人，不到可是要挨板子的，哈哈。"
"那也不硬留你，我就這邊陪陪汪老大，你路上小心，我叫秦建送送。"
"那行，有什麼來電話。"
張檢察官在秦建陪同下下了摟，當他正欲上車時，秦建拉住車門。
"張檢察官，這是康總的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秦建將一個不起眼的手提袋遞給張檢察官。
"誒，這不好。"
"兩條煙什麼不好的，抽著玩。"
秦建幫張檢察官關好車門，目送車子離開。
等車子開出西嶺度假區，張檢察官打開袋子一看，裡面放著兩條特供小熊貓，二十萬現金。
張檢察官閉目一陣，睜開眼看向窗外，茫茫夜色，使他心生迷茫。
蔣所長、龔副院長和張檢察官相繼離開後，康狼看汪局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對身旁的女生很滿意，不冷不熱的聊了兩句，自顧自的抽起煙來。
"汪哥有什麼煩心事兒，不妨跟小弟說，能幫忙的，小弟盡力而為。"
康狼湊到汪局身邊，見汪局還是不語，他便一個手勢讓其他在場的人都出去了。
"汪哥有什麼交代，對這個女孩子不滿意，十九歲，貨真價實的名牌大學畢業生，不好？"
"沒意思，看她們那惟利是圖的騷樣兒，倒胃口，只有那蔣色狼才喜歡這樣的。"
"汪哥口味換得快呀，哈哈，不好意思，小弟一時沒跟上拍子，汪哥是想，換掉新鮮的？"
汪局不說話，冷冷一笑。
"康老弟，今天不是吃個飯這麼簡單吧，有什麼事情你開口，先把正事兒說了，再聊娛樂。"
"汪哥痛快，那咱們就先聊正事兒，咱們去雪茄房，再品點紅酒，邊抽邊聊，如何？"
汪局點頭，跟著康狼去了會所一樓的雪茄房。
上等的巴西雪茄點上，再來上一杯帕圖斯紅酒，汪局長歎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老康，快說正事。"
"汪局，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知道，現在橋城公交客運這一塊，競爭激烈，我主要做的出租這一塊你瞭解，手頭也有好幾百輛車，現在有人要來給我爭，要來給我搶，我可能得用點非常手段才鎮得住，你那邊打個招呼摁一下，如何？"
"嗯，但是康老弟，你可別做得太過了就是了，錢是可以賺，但錢賺得完麼，到時候捅出什麼大漏子，我可不管。"
"不會不會，掌控得住。"
"掌控得住，你給我好好教訓一下彭東，別以為什麼都不知道，馬家兄弟是他的人吧，他媽的，他殺的可是學生，叫他們別玩得太過火了，這件事我算了，再給我捅漏子，老子是要收拾人的。"
"這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好好教訓一下彭東，其實馬大到沒什麼，挺能幹，就是馬二太不懂事，性子又烈，到處惹是生非，等他回來，我非踢他兩腳。"
"他到泰國啦？"
"到了，你看這風頭避多久合適？"
"他媽的，叫他別回來。"
"哈哈，就按汪局的意思。"
"真是的，再過一個月吧，基本上就可以了，我們這邊不立案，證據也不足。"
"聽說最近汪局又喜好古玩了，馬大還是有心，專門去農村收貨，弄了尊玉佛，是好東西，放您房間裡了。"
"哎，你要叫他們那幾個安分點，別一天就是一條人命的，久走夜路必撞鬼。"
"明白，明白。"
"好啦，正事兒說完了。"
"哈哈，好好，汪大哥看想怎麼放鬆放鬆。"
"有沒有新鮮的？"
汪局神秘起來，眼神變得猥瑣，盯了康狼一眼。
"汪大哥是指"
"現在有個詞挺新潮的，叫蘿莉，知道不？"
"這不知道"
"就是新鮮的。"
"到什麼程度？"
康狼一臉疑惑。
"不學無術，沒文化，他媽的，自己百度去。"
"哎，孤陋寡聞了，我吩咐秦建去辦，這邊今晚，就，兩個大學生伺候一下，將就一晚？"
"嗯，事情辦妥貼點。"
汪局拍拍康狼肩膀，起身離開。
康狼坐在沙發上，聽著音樂，陰沉著臉獨自喝著紅酒，他曾經是如何不屑這些衣冠禽獸，現在自己卻與他們互相利用，康狼只能感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不與時俱進，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他合上眼，覺得疲憊不堪。
不一會兒，秦建來到他身邊。
"康總，都安排好了。"
"嗯，姓汪的說要什麼蘿莉，那是什麼東西？"
"蘿莉？不知道，不是日本漫畫裡面的東西嗎？"
"你給我查查，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媽的要多少錢。"
"好，我馬上查。"
秦建掏出手機，馬上上網查詢。
"康總，查到了，我看汪局的意思是，他想那個"
"有話就他媽直說？"
"要未成年的少女陪他。"
秦建話一出，自己臉都羞得通紅，康狼更是驚訝的睜開眼睛，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媽的，變態。"
康狼許久才狠狠罵到。
08
川三從外地回來那天，洪申和小安開車去火車站接他。
川三穿著運動服，卻背著公文包，皮膚曬得黝黑，一臉嚴肅的從火車站的人流中擠出來，逗得洪申和小安捧腹大笑。
"川三，你那是什麼破公司啊，飛機都不讓坐，還擠火車。"
小安看著川三的囧樣，一陣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