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廳沒有幾步,一個男人突然從一個角落裡向他們走來。她聽到身邊的岳濤突然停住了腳步,她也停了下來。她看著向他們走來的男人。這個男人卻不看她,直奔岳濤過來了。岳濤從沒有過的緊張,語無倫次起來,王哥,你怎麼在這。明明,你先走,快回去吧,啊?杜明明不動,像沒聽見一樣。
那個男人鐵青著臉,躲得這麼快,這樣就找不到你了?王哥,你聽我說,再給我些時間,我現在資金確實周轉不開。
你周轉多長時間了,啊?就就五萬塊錢,多長時間了?你不是有公司嗎?就你那租了一間房,一張桌子就是你的公司?
不是,你聽我說。
我說四處找不到你,在這又泡上新的了?
他看了看杜明明,你小子命就是好,海南那女人呢?她的錢你到手了沒?
岳濤近乎乞求地看著杜明明,明明,你先回,我和朋友說點事。
杜明明還是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像什麼都沒聽見。那男人看了看她說,你敢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什麼人。剛從牢裡出來的。你信嗎,他現在什麼都沒有,連身份證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
王哥岳濤的聲音近於淒厲。
男人還是沒停住,你知道他騙了我多少錢,從監獄裡剛出來的時候就吃在我家住在我家,後來問我問我朋友們借了十幾萬塊錢說開公司,說最多半年還,這都一年半了,錢也還不了,還四處躲著。前段時間聽人說他找了個海南的有錢女人打算撈筆錢,怎麼又換成你了?
杜明明吃力地對這個男人笑了笑,她居然還看了岳濤一眼,他也看著她。她從沒有見到他現在這種表情,他努力掩飾著搖搖欲墜的恐懼,竟也對她笑了笑。這一笑幾乎讓她落淚,她迅速轉過身,向前走去。走出好遠才覺得腳步有些踉蹌。這就是她一心要觀看的結局?從一開始就該是這樣的結局?親眼見過了,連票都不用買,免費觀看。走著走著她突然對著自己大笑起來,大家都演得不錯。笑著笑著淚就下來了。
劉子夕正一個人在看書,杜明明推門一進來就倒在沙發上。劉子夕開玩笑地說,怎麼了,失戀了?
真被你說中了,他今天問我借錢了。杜明明沒有表情地說。
那個岳濤?
不過我沒借他啊。
那你還傷什麼心?沒和他上床就好,不然回憶起來你一定覺得很噁心。這些男人又想騙錢還捎帶想騙色,真是美事佔盡
我從一開始見他就覺得這個男人已經落魄了。就是一種直覺。不過後來也看得出來他起碼是以前還算過過不錯的生活,也懂一些情致懂點女人。他現在可能想通過一個女人回到過去的生活。你沒感覺到嗎,他其實在很急切地和你交往。他每做一次飯都像在給你下一次餌。
好了,不說這個男人了。沒意思,被你說中,我請客,想吃什麼?
兩個女孩嘻嘻哈哈地出了門,一路上引得很多男人回頭看她們。杜明明忽然幽幽地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句,劉子夕,你真不想結婚嗎?我現在真想結婚了。
劉子夕不說話,兩個人默默往前走。結婚?她想起了博士,他說明年來看她,他說希望他們能明年結婚。真的嫁給他嗎?嫁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一個只有文字卻沒有溫度的男人。可是不嫁給他她又嫁給誰?鍾昊佐一直有意避著她,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喝過茶。漸漸的,她覺得自己的心真的有些冷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莫非除了你鍾昊佐我就嫁不出去了?想到這她就告訴自己,嫁給博士算了,只要他願意娶自己。有了這個遙遠的墊底她心裡多少塌實了些,不像以前那種惶惑不安無著無落的恐懼了。
這就是她的底線,明年嫁給博士。
快過聖誕了,街上很多年輕的女孩子手裡捧著花目若無人地往前走。杜明明嘀咕了一句,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朵花嗎?說完這話卻連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是啊,不就是朵花嗎。可是沒人送她。她有些淒愴,就故意不去看那些女孩子們。兩個人最後決定去吃比薩。兩個人邊吃比薩邊說,挑了半天還是挑了個快餐,這是不是有什麼預兆,預兆我們以後的婚姻也是快餐?
胡說什麼呢,好好吃你的東西。雖是這麼說,可劉子夕的心裡還是咯登了一下。
馬上就是元旦,過完新年,杜明明說,我們都二十八了,我今年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劉子夕想問,那石楊呢,三年還不到,那你這房子呢。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來。自己呢,也二十八歲了。結婚,今年一定要結婚。
春天的時候,杜明明認識了了王軍遙。他們是在一次採訪中認識的,是同行。杜明明記住了這個男人的眼睛,明亮而柔和。他們認識的第二天晚上,王軍遙給杜明明打電話,約她出來吃晚飯。她想了幾秒種,答應了。他們邊吃邊聊,這時候杜明明才知道他比自己還小一歲,不免有些淡淡的失望。她一直喜歡比自己大的男人,她覺得在年長自己的男人面前她才可以充當小女孩的角色,她常年在外一個人打拼,誰疼過她?她喜歡那點可以依靠著一個男人的感覺。可是,現在,她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們吃飯吃到很晚,還喝了一點酒。有了一點輕淺的頭暈的時候她想,不能再喝了。因為她在這個晚上一直是忐忑的,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必須留給自己足夠的清醒。
王軍遙說,我家就在附近,進去坐坐吧。她象徵性地看看表說,太晚了吧,我還得回去。他說,稍坐會,我送你回去。她沒再說什麼,兩個人上了樓,是他一個人租的房子,他也不是這個城市裡的土著,也是一個人漂在這座城市裡。屋裡很空,有一張很大的床。他說,來,把外套脫了,喝杯茶。他的聲音很柔和很輕,像他的目光。她開始沒有理由地感到恐懼,就像要掉進一個很深的洞之前的那種感覺。他在泡茶的時候她大致掃了幾眼房間,她注意到,床上有兩隻枕頭,地上有兩雙拖鞋。她不說話,開始喝那杯茶。
他們漫無目的地聊著天,一杯茶喝完了,她站起來說,真該走了。不早了。他看著她穿外套,然後走到了她身邊,沒有說一句話就把她抱在了懷裡。她還是有些驚訝,說,你怎麼能這樣,我該走了。他不說話,還是抱著她。然後把她抱起來放在了床上,他的動作很輕但很有力,在她還來不及掙扎的時候,他開始吻她。她睜不開眼睛,就那麼融化在他的吻裡。但她心裡想,這真是個奇怪的男人,但他多麼溫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