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據密報,楊本善在得知九龍洲私立學堂內有共產黨活動,鄭達瑛、何貴根正在召開秘密軍事會議。楊本善立即帶人包圍了私立學堂,可鄭達瑛、何貴根突圍走了,隱藏在教員中的三個地下黨開槍掩護並且抵抗拒捕,子彈打光之後,終被楊本善抓住,解往鎮公所。楊本善親自審問,嚴刑拷打,讓他們說出九龍洲的地下黨組織成員名單以及潛伏在民團裡的共產黨臥底。可三個地下黨員寧死不屈,任憑楊本善百般折磨,就是不開口。其中一人是阿亮的聯絡人,認識阿亮,可就是打死也不招。無奈之下,當日楊本善恐夜長夢多,便將三個地下黨拉出去搶斃,並言說讓三人暴屍荒野,白骨現天,誰埋葬就殺誰全家。直到夜深人靜之後,從容就義的三個地下黨員的屍體才被鄭達瑛、何貴根武裝奪回,安葬在蒼山下的松林坡裡。楊本善殺了地下黨,懼怕共產黨游擊隊來報復索命,在九龍洲加緊了鎮壓活動。王司令、楊本善將兵力分為警衛隊、特務隊、諜報隊、敢死隊等,嚴加整訓。坐臥不安的王司令、楊本善每天的事就是抄家、封家,抓人殺人,甚至喪心病狂地公開在九龍洲的大街上殺人,將九龍洲鬧得雞犬不寧、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比地獄還陰森恐怖。
鄭達家自從那日至外地巡察鄭家德繼祥商號的經營情況之後,一去數月,剛剛風塵僕僕回到九龍洲鄭家大院,楊本善就派人來派糧、派款,並索要彈藥。鄭達家正在為鄭家德繼祥的生意失敗和經營不景氣而發愁,就順勢大罵了來人一頓。來人灰溜溜出了鄭家大院回到鎮公所添油加醋污陷鄭達家意欲不軌,私通共產黨游擊隊,與鄭達瑛有秘密來往。楊本善一聽,便親自帶人到鄭家大院質問鄭達家。楊本善道:「鄭老爺,值此黨國生死存亡之際,你作為九龍洲的富商大戶,應與本鎮長同舟共濟、患難與共,聯合對付共產黨才是。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違抗命令。要知道非常時期,這可是死罪吶!再說,共產黨一旦來了,你鄭老爺也能活嗎?共產共妻,哪還有鄭家德繼祥?哪還有鄭家的萬貫家業?孰輕孰重,鄭老爺可得要三思!」鄭達家不緊不慢,厲聲道:「楊鎮長此言差矣。
想當年你在鄭家只是鄭家的一個管家,是誰使你後來當上鎮長?難道你忘了?若沒有鄭家,你能有今日嗎?你充其量只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而已。至於說到抗命,那簡直就是栽髒陷害本老爺。本老爺聽從政府號召,將硬通貨都兌換成了金圓券,而當今這金圓券還是錢嗎?如今一塊銀元可兌換五億元金圓券,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你知道,這一貶值,鄭家損失了多少錢嗎?鄭家的家業經此一難,已臨近破產的邊緣。至於說到共產黨來了,鄭家會遭殃,你錯了。天下人誰不知,共產黨剛剛建立的共和國的五星國旗上,有一顆代表著民族資產階級,這本老爺也是知道的。中國工商界的陳叔通和華僑領袖陳嘉庚等知名人士,還參加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和開國大典,這本老爺心裡也是清楚的。這些都是事實,本老爺絕無誆語。楊鎮長,你還有什麼話說。」鄭達家言畢,笑了數聲。
楊本善心想:「不見鄭達家數月,當刮目相看鄭達家了。鄭達家外出數月,怎就知道得這麼多,且已屬危險人物,若不加以整治,這九龍洲世道可就要真的變了。」忖畢,楊本善道:「鄭老爺你知罪嗎?你也不想想,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為共產黨張目?如此看來,你已被共產黨赤化了。本鎮長知道,鄭老爺的親屬鄭達瑛是九龍洲共產黨游擊隊的頭目,你的女兒鄭啟蘭在共產黨的解放軍裡任職,僅憑這兩條,本鎮長就可治你的罪。即使死罪免了,坐大牢是免不了了。來人哪!將共匪家屬鄭達家帶走!」楊本善數次被鄭達家羞辱,此次下了決心,要治治鄭達家了。隨著楊本善的一聲令下,下屬早已將鄭達家押走,送往鎮公所牢房。旋即,楊本善讓人動用大刑懲治鄭達家,直打得鄭達家皮開肉綻、遍體鱗傷、奄奄一息。鄭達家大罵不止,可終於無力再罵。楊本善命人將拷打之後的鄭達家投入大牢,聽侯發落。
鄭達家一生養尊處優、榮華富貴、出身顯耀,遭此奇恥大辱,且是當年鄭家的下人所為,更是氣得傷心裂肺,心情沮喪。是夜,鄭達家忍著傷痛,從祖上鄭回之偉烈豐功,聯想到鄭家近代的幾起幾落,其父鄭超群為抗日壯烈殉國,兒子鄭啟川為抗日捐軀,皆榮耀至極。可輪到自己,則生不逢時,將鄭家基業幾乎蕩盡。鄭達家仰天長歎,道:「難道天要滅我嗎?難道鄭家的千秋之業就要毀在我這不肖後人之手嗎?鄭家的列祖列宗,我鄭達家真是辱沒鄭家榮耀之人嗎?」鄭達家思來想去,精神幾臨崩潰,越想越愧對祖宗,無地自容,長歎數聲之後,便尋機撞牆自盡了。
鄭達家被楊本善所逼自盡而死的消息,在九龍洲傳開之後,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楊本善得知鄭達家不堪受辱自殺身亡,急忙趕到大牢查看。楊本善自知罪孽深重,闖下大禍,便讓人速去鄭家大院通知鄭家前來領屍。高廣珍、鄭啟山、嚴秀敏得知鄭達家死訊,驚得不輕,一路哭泣去到鎮公所大牢。鄭啟山發狠痛罵楊本善不是人,連豬狗都不如,竟然加害昔日的主人。楊本善自知理虧,任鄭啟山痛罵,只是不開口。鄭啟山悲痛欲絕讓人將鄭達家的屍首抬回鄭家大院裝殮治喪,楊本善見鄭家抬著鄭達家的屍身出了鎮公所,便大罵鄭達家的不是,要死回鄭家死去,為何死在鎮公所,讓自己背上忘恩負義陷害鄭家的黑鍋。
鄭達家被抬回鄭家大院的途中,九龍洲的老百姓為之惋惜不已,並紛紛指責楊本善的人面獸心,連往日的主人也不放過,一定不得好死。鄭啟山在鄭家大院為鄭達家設靈堂,準備大肆操辦喪事。一連數日,來鄭家憑弔之人絡繹不絕。王司令、楊本善也假惺惺到了鄭家弔喪。那日,鄭達家生前的家丁為了給鄭達家復仇,暗藏武器,意欲趁機除掉王司令和楊本善,可被鄭啟山勸住了。鄭啟山認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況且王司令、楊本善早有防備,定然大兵待命,隨時出擊。在鄭達家出喪的前夜三更之時,鄭達瑛悄悄帶著阿雪、阿月潛回鄭家大院悼念鄭達家。前文所述,這鄭達瑛非鄭超群之女,而是鄭達家與唐春杏的私生,可本來就知之甚少的此事隨著物是人非、世事更疊,根本已沒多少人知曉了。當事人鄭達瑛更是不知。不過,鄭達家在世時,常常讓人送錢給鄭達瑛,而且數量一次比一次大。這些錢,鄭達瑛都用在鬧革命上去了。購買武器彈藥,資助革命志士,鄭達瑛自己沒花過一分錢。鄭達瑛等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只有在靈堂守孝的數人知道。鄭達瑛在鄭達家的棺木前發誓,定然手刃楊本善,為鄭達家復仇。翌日,鄭達家便被抬上鄭家祖墳上安葬了。九龍洲的一代商賈,身逢亂世,遭此不幸,真是可惜之至。
段興在下關得知王司令、楊本善在九龍洲鐵了心與共產黨和人民為敵,且血債纍纍越欠越多,連鄭達家這樣有正義感的知名商家也不放過,已到了不滅不足以平民憤的時侯了。如今,滇西北解放區越來越擴大,蔣管區越來越少,而且到處均有共產黨游擊隊在活動,而這九龍洲卻依然白色恐怖、血雨腥風。段興在心中暗下決心:「九龍洲這顆釘子一定要拔掉!對敢於頑抗和窮凶極惡之敵,只有針鋒相對,有力回擊,方能救民於水火之中。不解放九龍洲,在滇西何談革命?不過,九龍洲的防備工事堅固,守敵有一定的戰鬥力,得從長計議,循序漸近,最後才能一鼓作氣解放九龍洲。」段興想到此,立即電告上級得到同意,召開解放九龍洲的滇西聯席會議,會議地點定在臨近九龍洲的洱海邊的船上。翌日的會上,段興道:「鑒於九龍洲盤踞之敵王司令、楊本善之流鎮壓革命呈現愈演愈烈之勢,民憤極大,已到了不消滅不行的時侯了。經請示上級,同意解放九龍洲。
現在我下令,九龍洲外圍的地下黨組織和游擊隊立即集結,周邊的人民武裝隨時待令,準備合圍九龍洲。鄭達瑛、何貴根同志要行動起來,動員九龍洲的群眾抗丁抗稅抗糧,不向反動派交糧、交款和輸送兵員。並且積極做好民團、保安兵家屬的工作,不為反動政府賣命。游擊隊要提高警惕,主動出擊,捕殺敢於出九龍洲活動的特務、間諜,阻斷王司令、楊本善的消息來源,並著手對九龍洲周邊的地主惡霸和其掌握的武裝的清除,以確保下一步的軍事圍剿得以順利實施。凡是從九龍洲出來抓人搶糧派款的民團、保安兵,讓他們有來無回。已經建立人民政府的劍川、鶴慶、洱源、祥雲、賓川的游擊隊,除了留一部分兵力之外,備好糧草彈藥,隨時馳援九龍洲。我已計算過了,九龍洲守敵近三千人,而我方集結合圍九龍洲的總兵力可達六千人。以六千人圍攻三千人,加上有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持,我們有勝利的把握。」然後,群情激憤的眾人各抒己見,研究如何才能打下九龍洲。鄭達瑛道:「眾所周知,易守難攻的九龍洲營壘眾多,出入只有一道西門,東南北之門已被楊本善封死,並派兵把守。
九龍洲內,沿路密佈暗堡,街上有不少地堡,且戶與戶之間有通道相連,即使不走街道也可以走遍整個九龍洲。王司令、楊本善手下的部隊裝備精良,保安兵有實戰經驗,有重兵駐守碉樓,可攻可守,攻防兼備,因而萬萬不可輕敵。另外,一旦攻打九龍洲之戰開始,還要謹防增援之敵從下關方向前來解圍,圍點打援也應考慮於作戰方案之中,方能做到萬無一失。」段興道:「鄭政委的建議很重要,我們要認真研究,堅決不打無把握之戰。讓人通知阿亮將鎮公所及九龍洲的兵力分佈的情報送出來。鄭政委率領游擊隊偵察員,在最近幾日要潛進九龍洲,利用醉仙酒樓作掩護,偵察敵情的同時想方設法摧毀敵人的彈藥庫和糧庫。要想辦法畫出精確的敵人火力配備圖,以供進攻之用。打援的任務由何隊長去執行,到時再抽調一部分兵力由何隊長指揮,一定要阻擊住增援之敵。鄭政委帶領主力,直攻西門。如此一來,王司令、楊本善猖狂不了幾天了,他們的末日就要來臨。」最後,會議決定,五日之後,即一九四九午十二月三日零時攻打九龍洲,由段興任總指揮,鄭達瑛、何貴根任副總指揮,指揮部就設在洱海邊的船上。
段興見眾人領受任務紛紛前去準備,便與鄭達瑛一道將船划到蘆葦深處,二人相依相偎,共話衷情和共賞蒼山洱海之景,直至深夜,方回到歇息之地。
翌日一早,化了裝的鄭達瑛帶上阿雪、阿月及數個游擊隊員悄悄潛進了九龍洲醉仙酒樓,並於當夜前半夜巧妙地襲擊炸毀了敵人的彈藥庫和糧庫。隨後,鄭達瑛等人不動聲色又出現在了醉仙酒樓。阿秀機敏地迎上前,以目示鄭達瑛,裡面有保安兵正在聽大本曲飲酒行樂。鄭達瑛靈機一動,抓一個敵軍官,一切不就都明白了。鄭達瑛命令其他游擊隊員在門口守住並接應,帶上花枝招展的阿雪、阿月只奔大本曲演唱的屋子而去。現場有五個保安兵在聽大本曲,其中有一個中尉軍官。鄭達瑛心想,只要將那個中尉活捉,九龍洲的火力佈防以及兵力部署均全掌握了。鄭達瑛、阿雪、阿月只好在外間守著,尋找機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