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洲 第56章
    洪紫波也心知肚明,國民黨已失民心,這天下遲早是共產黨的,拿這錢不道義也不明智。楊本善見鄭達家、洪紫波二龍擋住千江水,不肯拿錢,今日就別指望其他人掏錢了。楊本善忖了忖,狠聲道:「誰不知鄭老爺、洪老爺你二位富甲九龍洲,且是商界名流,眼下政府正在危難時刻,急需錢財前去剿共,早息叛亂。可是,你二位親家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帶頭違抗命令,要知道這是抗捐抗稅之罪。戡亂期間,本鎮長將行使權力,制裁你們!來人哪!將敢於違抗政府之令的鄭達家、洪紫波二位老爺抓起來,送進大牢,叫家人拿錢來贖人。若不拿錢來贖人,待打下花甸壩剿滅了共匪游擊隊之後,即解往大理治罪。」鄭達家吼道:「這不是綁票嗎?」洪紫波也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胡作非為,這還有王法嗎?」楊本善一聲爆笑,叫道:「什麼王法不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拿下!」話音未落下,二人早已被楊本善的下屬拿下,押送進了大牢,嚴刑拷打之後,等候發落。其他人見鄭達家、洪紫波已被楊本善關押,生怕禍及自身,便紛紛表態,願意馬上出錢出糧慰勞追剿軍。楊本善當即與王司令、楊本憲決定第二天向花甸壩進發,前往剿滅游擊隊,以絕九龍洲後患和以解心頭之恨。

    鄭家洪家之間爭來斗去數十年,想不到後來因洪劍鋒和鄭啟芝結為夫妻而逐漸泯了恩仇,更想不到的是鄭家老爺鄭達家和洪家老爺洪紫波竟因抗捐抗稅而囚於一室。二人受盡拷打之後徹夜難眠,共話不平的遭遇,大罵楊本善如此胡作非為與土匪何異?更詛咒社會的不公和時局的變遷。洪紫波言說出去之後,定遠避他鄉,離開九龍洲這是非之地。而鄭達家則言說出去之後,絕不離開九龍洲,就是死也要死在鄭家大院,葬也要葬在蒼山上。

    當夜,九龍洲民團潛伏的地下黨阿亮就將追剿軍即將攻打花甸壩游擊隊和楊本善扣押了鄭達家和洪紫波的消息轉達給了阿龍。阿龍馬上匯報給了段興。段興當機立斷,拍發電報給鄭達瑛並命阿龍快馬上花甸壩再將情況通報給游擊隊,準備阻擊敵人,並讓鄭達瑛趁九龍洲兵力空虛前來襲擊九龍洲,救出鄭達家和洪紫波,再佔鎮公所,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並截斷敵人的糧草供應,用游擊戰法與敵在大山之中周旋,定能取勝。然後,段興急忙派人到九龍洲街頭找到游擊隊偵察員貨郎阿雄,再命阿雄速去北三縣傳達命令,立即加大武裝暴動的行動,以策應九龍洲游擊隊抗擊追剿軍的鬥爭,粉碎敵人瘋狂的進攻。

    翌日一早,王司令、楊本憲、楊本善留下駐守九龍洲一百多保安團士兵,帶上三千多追剿軍氣勢洶洶地向花甸壩進發。也就在追剿軍進山之際,鄭達瑛已知敵情,讓何貴根率領游擊隊避敵鋒芒,轉移至蒼山深處,尋機殲敵,自己則親率騎兵營奇襲九龍洲。佈置完任務之後,鄭達瑛與「五朵龍女花」和騎兵營一道,直撲九龍洲而去。

    鄭達瑛攻打九龍洲鎮公所只用了半個時辰就攻入了鎮公所。游擊隊擊潰了守衛鎮公所的保安團,打開牢房,放出了洪紫波、鄭達家以及被楊本善無辜關押的人員。這已是鄭達瑛第三次打下了鎮公所,她快步走到鄭達家面前,慰問了幾句,然後又道:「鄭老爺,你還是到九龍洲之外避避風頭一段日子為好。心狠手辣的楊本善是不會放過你的。窮凶極惡是楊本善的本性,鄭老爺絕不可認為他曾是鄭家的管家又在騰沖與鄭老太爺出生入死抗擊過日本人,對他存有僥倖心理而掉以輕心。」鄭達家心裡明白鄭達瑛是他與唐春杏的親骨肉,可礙於如今鄭達瑛已是共產黨游擊隊的頭目和顧及鄭家的聲譽不便相認,便道:「本老爺是絕不會離開九龍洲的。

    本老爺倒要看看楊本善這條過去鄭家的狗,能將我鄭老爺如何?本老爺諒他也不敢對我鄭家之人下毒手!」鄭達瑛見鄭達家話說得如此堅決,知再勸也無用,便讓人將鄭達家送回鄭家大院。丁敏惠、段興前來迎侯洪紫波,鄭達瑛勸洪紫波盡快離開九龍洲洪家大院,躲避災難。洪紫波答應鄭達瑛決定離開九龍洲是非之地,到外地照樣可以經營洪家龍洲祥的生意。段興走時悄悄遞給鄭達瑛一個紙條,命其撒離九龍洲之後,隱進蒼山深處打游擊,以保存革命實力。鄭達瑛命手下的人將繳獲的武器彈藥能拿走的拿走,不能拿走的統統銷毀。游擊隊從攻打九龍洲鎮公所到攻佔、撤出也不到兩個時辰。鄭達瑛收起雙槍,與五個形影不離的女游擊隊員一道步出九龍洲鎮公所和騎兵營會合之後,躍上馬背,疾馳而去。

    王司令、楊本善、楊本憲帶領追剿軍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達花甸壩時已是午後。沿途遭遇游擊隊零零星星的阻擊,也踩響了不少地雷,死傷了不少追剿軍。王司令、楊本善、楊本憲得到的卻是一個空蕩蕩的花甸壩,游擊隊早已沒有了蹤影。王司令見一路擔驚受怕、戰戰兢兢來到花甸壩,卻連游擊隊的面也沒見著,便罵開了:「追剿軍從槍尖刀口上走過來,死傷了不少弟兄,得來的卻是一個空空如也的花甸壩,真他媽的晦氣!」於是,下令埋鍋造飯,並派出尖兵和游動哨密切注視周圍的動靜,明日一早繼續進山清剿游擊隊。楊本善正想喝口水,可又傳來鄭達瑛趁九龍洲兵力空虛下山襲擊了鎮公所,掠走了不少武器彈藥,更為可恨的是竟然放走了鄭達家和洪紫波兩個要犯。楊本善氣得拔出手槍無端射擊曠野,發洩心頭之恨。

    萬般無奈之下,楊本善命手下人去抓幾個山民來問問游擊隊的去向。頃刻之間,手下人抓來了男女老少十多個山裡人。楊本善不問青紅皂白,稍不如意便大開殺戒,接連殺了三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楊本善只好讓人將山民放了。楊本善隨便用了點飯,便與王司令、楊本憲商量,讓他二人繼續追剿游擊隊,自己和李安要親率一部人馬殺回九龍洲。楊本善帶著五百多人馬下山之際,心中的憤怒又升騰起來,罵道:「鄭達瑛若還在九龍洲,本鎮長殺他個回馬槍,定能將她生擒活捉。若鄭達瑛已撤走,本鎮長則趁機向九龍洲老百姓要錢要糧,大撈一把。這帳全記在游擊隊頭上,讓九龍洲老百姓無話可說,乖乖的拿錢送糧,誰要是敢說個不字,以通共匪罪論處。」楊本善罵畢,狂笑了幾聲,下令加快行軍速度,一路殺氣騰騰向九龍洲疾奔。

    鄭達瑛撒離九龍洲之後,快馬而行,於傍晚即趕上了在蒼山深處宿營的游擊隊,與何貴根匯合在一起。鄭達瑛、何貴根對蒼山深處的地形非常熟悉,便決心打一個伏擊戰,以阻擊敵人的追剿,打亂敵人的圍剿計劃,粉碎敵人的進攻。鄭達瑛、何貴根立即行動,讓游擊隊啟程前往伏擊地點。伏擊地點設在兩山之間的峽谷裡,中間一條敵人必經之路蜿蜒伸向遠方。鄭達瑛下令游擊隊分頭潛伏在兩邊山峰的密林之中,一部由何貴根指揮,一部由自己率領,到時電台聯絡,兩邊夾擊,一起行動,定然大獲全勝。

    翌日中午,王司令、楊本憲率領的追剿軍果然遠遠而來,拖拖拉拉出現在峽谷間的山道上。鄭達瑛、何貴根馬上命令潛伏的游擊隊準備戰鬥。當追剿軍進入伏擊圈之後,隨著密集的槍聲突然響起,猝不及防的追剿軍倒下了一大片。鄭達瑛及「五朵龍女花」手使雙槍,衝出隱蔽之地。鄭達瑛抬手一陣猛掃,一串槍彈直射向追剿軍。追剿軍畢竟是正規軍隊,馬上調整了隊形,佔據有利之地向游擊隊反擊。游擊隊的進攻一時受阻。何貴根命迫擊炮向敵人的火力點射擊,並下令全體游擊隊拚死全面出擊。一時間,峽谷裡槍聲大作,軍號聲聲,紅旗招展,游擊隊呼嘯著又向敵人發起了更加猛烈的進攻。鄭達瑛又抬手雙槍齊射,將正在指揮追剿軍作戰的楊本憲從馬上擊倒在地。追剿軍見楊本憲已中彈墜地,便亂作一團,四散逃命。

    王司令見楊本憲中彈,生死不明,只好在追剿軍的掩護之下邊打邊退,往來路逃去。鄭達瑛一馬當先衝向楊本憲倒下的地方。尚未斷氣的楊本憲掙扎著舉槍瞄向鄭達瑛,隨著一聲槍響,鄭達瑛被擊中了手臂。「五朵龍女花」發一聲喊,早衝到了楊本憲身邊,十槍齊發,將雨點般的子彈射向楊本憲。作惡多端、惡貫滿盈的大理保安團團長楊本憲被打得血肉摸糊,死狗般躺在地上。游擊隊的衛生員馬上趕來為鄭達瑛包紮傷口。楊本憲的這一槍對於鄭達瑛來說並無大礙,只是擦破了皮肉,並未傷及筋骨。鄭達瑛、何貴根命游擊隊停止追擊,馬上打掃戰場,準備撤退,採取「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進我退,敵退我追」的游擊戰術,與敵人在大山中周旋,尋機殲滅敵人,定能獲勝。鄭達瑛命人將楊本憲的頭顱用刀砍了下來,擇時悄悄去九龍洲懸掛於街頭示眾,以震攝還在作惡不斷的楊本善,使其不敢無所顧忌、膽大妄為。

    潰退逃跑了一程的王司令見游擊隊追了一段路之後沒有再追來,便急忙搜尋潰散的隊伍,搶佔有利的山頭準備反伏擊游擊隊,為楊本憲復仇。然而,游擊隊早已不見了影蹤。從上報的追剿軍人數看,王司令手下已不足兩千人。楊本善回防九龍洲五百多,此次被游擊隊伏擊又死傷了五百多,兵力和士氣已大不如前。當王司令帶領追剿軍趕至遭到游擊隊伏擊的峽谷一看,楊本憲早已身首異處,被游擊隊砍走了頭顱。王司令只好下令收殮楊本憲的無頭屍身,連同戰死的追剿軍中連以上軍官一起馬上發回九龍洲安埋,其餘戰死者一律就地下葬。

    王司令見出師不利,死傷了不少弟兄,心中早怯了三分,心想游擊隊也不是好對付的,鄭達瑛、何貴根率游擊隊往這大山深處一躲,要想找到游擊隊決戰,有如大海撈針,必將陡勞無功。不如先尋找個安全的地方駐紮下來,向上司編造個謊言,消滅了多少多少游擊隊,好報功領賞,並可向楊本善派糧派款,趁機中飽私囊。主意一定,王司令急令隊伍停止追剿,尋找易守難攻之地紮下營盤,等待撤退的時機。王司令佈置完這一切,長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帶著追剿軍一路尋找宿營之地。正行之間,先頭部隊與游擊隊交上了火,待隊伍剛剛展開,又不見了游擊隊,如此反反覆覆數次,追剿軍又死傷了不少。游擊隊在暗處隱蔽襲擊,將追剿軍當活靶子打,焉有不死傷之理?王司令見游擊隊如此戰法,不消數日,便大為減員,如此下去,那還了得?於是,王司令下令在就近山頭上有水的地方安營紮寨,以對付游擊隊的襲擊,保存實力。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