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第22章
    「減肥?我幹嘛減肥?我現在是裁縫掉剪子——光剩下尺(吃)了,除了吃我還有什麼樂趣?再說不吃活著幹嘛?吃!」說罷賭氣地從桌上拿起筷子往嘴裡夾菜,一口接一口,不住氣。

    見周囡這付像表演又不像表演的吃相,雙櫻不由心生反感,自己本一番好意,她倒這般不懂事,像要害她似的。同時她也為周囡難過,不管不顧吃出一身肥肉,哪個男人不膩味?老公不積極就應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本來夫妻倆常年在一塊就沒個新鮮感,再不注意弄得邋邋遢遢的,人家還有心情?一個女人連這點破事都想不到做不好,也就不具備做女人的資格了。雙櫻是這麼認為也這麼身體力行,她沒有時間鍛煉,也沒多餘的錢做美容,可她知道什麼是自己能做的,就是節食。她不多吃一口飯,也從不在班上偷吃點心,這樣效果便出來了,快四十歲了身材還苗條如初。

    周囡在狂吃一陣子之後終於停止下來,瞪眼看看雙櫻問:「你咋不吃呀?」

    「我飽了。」雙櫻說。

    「沒見吃咋就飽了?菜不合你口味?」周囡問。

    「我真的吃飽了。」雙櫻說。

    「我不信,要不你自己點個願吃的……」周囡說著招手喊服務小姐。

    雙櫻趕緊將她止住,她有所感動,想周囡頭腦簡單,對許多事曉不開,做為朋友應該提醒她才是。

    她說:「周囡,我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

    「你瞭解你老公麼?」

    「咋不瞭解,十幾年夫妻了。」

    「夫妻也難能事事都瞭解。」

    「你,你這話啥意思?」

    「我問你,他對你專一麼?」

    「有沒有外心?」

    「嗯。」

    「不會吧,都當和尚了,還會對別的女人有想法?」

    「那可不一定。」

    「咋哩?」

    「他要是跟你打馬虎眼呢?」

    「打啥馬虎眼?」

    「你想想,他不和你睡覺的理由是為了長壽,你要是信了,自然就不會懷疑他有外心,他就能……」

    周囡神色驟變,嘴哆嗦起來:「他,他能這……這麼陰險?」

    見周囡這付樣子,雙櫻後悔把話說的太明白,忙說:「小周,你別急,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你老公不一定是這種人吶。」

    「要是呢?」周囡眼直直地盯著雙櫻。

    雙櫻一時無語。

    「我和他離婚。」周囡說。

    雙櫻一聽急了,她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得周囡發毛,覺得干係重大,說:「小周,別胡來,沒有真憑實據……」

    周囡火刺刺打斷說:「我用不著實憑實據,我覺得你說的就對。我想起來了,有一回他從外面應酬回來,身上的香水味頂鼻子,當時沒多想,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個傻×,他肯定在外面有人,哼,用當和尚來胡弄我,沒門,我和他離定了。」

    聽著周囡的話雙櫻的心一揪一揪的,想自己是作孽了,要是周囡鐵了心離婚,傳出去是自己搬弄的是非,那還怎麼有臉見人?無論怎麼得勸住周囡,不讓她胡來。她說:「小周,你千萬不能意氣用事,聽見風就是雨,真要離,也得等把事調查清楚了。」

    「我咋調查?」周囡氣呼呼地問,「我能成天跟在他後頭,當跟屁蟲?」

    雙櫻覺得周囡說的也有道理。不由想到自己,自上回在學校門口甩了老公她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就想調查一下在分居期間有沒有背叛自己的行為,要是沒有就和好算了。想是這麼想,可調查一直沒有進行,因為這很不容易。

    「雙櫻你幫幫我的忙吧。」

    雙櫻一怔,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望著周囡。

    「你的事也是我幫的忙呵,這回你得幫幫我。」

    雙櫻總算弄明白了,同時還明白自己有幫助周囡調查她男人的義務,正如周囡所說她幫過她(有意思的真正幫的人是她的老公),想到這一層心裡泛起一陣苦澀。想自己本是為周囡做想,倒頭來卻引火燒身,該如何是好呵。

    「小周,我,我咋能幫你呀,我……「雙櫻為難極了。

    「你能幫,你認識我老公,他不認識你。」周囡說。

    「你叫我跟蹤?不行,不行,我從沒幹過這。」雙櫻極力為自己開脫。這時周囡倒平靜下來,似乎已胸有成竹,她要求雙櫻只幫她一次忙,算是對她的回報。至於具體做法,她想好了再告訴她。

    走出商場大門,雙櫻覺得天上的太陽都是黑的,不住在心裡呼叫倒霉,自己的一腚屎還沒擦乾淨,倒要幫周囡擦屁股。

    40

    開完改制領導小組會快到下班時間,吳桐往辦公室回時感覺到王梅走在身後,以為王梅有話對他說,便緩下步子等著,不料王梅從他身旁走過時連脖也沒轉上下,目不斜視地繼續前走。吳桐心裡便嘀咕起來:是不是會上自己說的什麼話不對她心思,惹她不高興?想想也沒想出什麼,轉而尋思許是她正憋著一泡尿急著去洗手間,顧不上他。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有誤,王梅從洗手間經過並沒有進去,仍朝辦公室那邊走,這一剎吳桐自己竟有了憋尿的感覺,加快步伐朝洗手間挺進。

    方便了出來,吳桐的思緒又回到先前,想今天的會議氣氛很融洽,意見比較很一致,自己也沒發表與王梅相左的意見,相反對王梅提出的債務清理設想還表示了支持。就是說她不該對自己有什麼成見,但她那付樣子又……他覺得應該到她辦公室去一下,摸摸倒底是怎麼回事。

    在快到王梅辦公室時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出是地產公司宮總。宮問他今晚有沒有安排。不用聽下句他就知道是約他吃飯,因為前幾天宮約過,他推辭了。他說今晚還不行,有個飯局。宮說要不就吃了飯以後?吳桐同樣明白「以後」的意思,依然說不行。宮便罷休,說「再約」,掛了電話。

    講完電話吳桐已在自己辦公室了。他站著不動,在要不要立刻去見王梅的事上猶豫著。他想是自己多心了吧,王梅不會對自己有什麼看法,因為自己沒做讓她產生看法的事。相反王梅的許多做法倒是讓他難以接受。比方前幾天王梅對他講財會中心主任的位置空缺,問他想不想兼,不想就把這位置給焦亮。他當時很犯難,從總會計師的職責出發兼自是有利,這他清楚。可從王梅和焦亮的關係出發,又是讓給焦亮為宜。這也無疑是王梅所希望的。後來是許點點對他點迷津:王梅不直接安排焦亮,可能是何總有異議,甚至何總提出讓他來兼,在這種情況下王梅只好徵求他的意見,當然是希望他推辭。許點點還指出不能讓給焦亮,那樣總會計師一職說架空就被架空,如果王梅一意孤行非讓焦亮幹不可,那就在他身上輸了理。他覺得許點點分析得有道理,就告訴王梅自己可以兼。結果卻是他沒有想到的,從此王梅再不提這件事,好像根本沒有過這碼事。這樣他就很有看法,想如其這麼把他當「外人」,就不該把他弄到泰達,提拔焦亮做總會計師,一起開「夫妻店」不是更便當麼?這麼想他的思緒又回到那個困惑他已久的問題:王梅為什麼要把他調來?調來咋又不把他當「自己的人」?

    正想這一攬子不痛快,手機又響了,他無精打采地問句哪位,回應是女聲,很陌生,心想定是錯了,卻問了句你找誰?耳機裡傳出一串笑聲,笑過說我找雙子星先生呵。他剛要說你打錯了,心卻緊張,問你是誰?對方說我是天上女,不記得了嗎?這時他的心豁然開朗,知道打電話的是在小珠山上給他和楊老師看星相的女孩。不知怎麼,他竟有些喜出望外,說原來是你呵,你怎麼找到的我。女孩說你給過我電話號碼嘛。他連忙說對不起,又說實事求是我沒忘了你,女孩又笑起來,說這證明大哥是個講信義的人呵。他也笑笑,說過獎。女孩說我打電話就是想問問是不是該請我吃飯了。他心裡一樂反問句你猜呢?女孩說該差不多了吧。

    他說那你猜錯了,我這兒太平無事。女孩說是嗎?他說絕對。女孩說我相信大哥,不過你也得相信我。他問相信你什麼?女孩說相信我說的不會錯,為期不遠了。他開懷大笑起來,說不滿你說現在我還真希望好事從天而降呢,可就是沒有。女孩也笑,說沒問題的,我說的從來都靈驗。他說好哇好哇,你現在在哪兒,在本市嗎?女孩說在哪都沒問題,我會飛。他說會飛好呵,那咱們見見,叫上楊老師一塊,請你吃飯。女孩說這可不行,講好是兌現了再請。他說這麼嚴格?女孩說當然,人在江湖信為上。不待他回應,女孩道聲再見掛了機。他怔了一下,然後讓手機顯示出號碼,記在檯曆空白處,不知怎麼他心裡有一種失落的感覺,不由歎了口氣。

    41

    一天,吳桐給畢可超打電話訴苦(他自己也不曉得咋像吸毒似的對畢產生了依賴性),說王梅越來越莫名其妙了,弄得他狼狽不堪。具體事情是去家電公司檢查財務狀況王梅甩了他。本來在週一碰頭會上定的人員有王梅、焦亮、小匡和他。依照慣例一上班他就坐在辦公室裡等王梅招呼,可等到快九點還沒動靜,覺得不對,趕緊給王梅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又打王梅手機,王梅說他正在去家電公司的路上,又說走的倉促忘了叫他,要去就自己趕過去。放下電話他腦子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明白,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給畢可超掛了這個電話。畢可超分析說王梅講忘了純是鬼話,她就是想甩了你。吳桐倒是同意畢可超的分析,卻又在去不去家電公司上拿不定主意。畢可超說不可以去。吳桐問為什麼?畢可超沒好氣地說這不明白,很簡單的道理。吳桐就不吱聲了,腦子仍未轉過彎來,想碰頭會上定的他參加,不參加會不會被認為失職?這想法不待說給畢可超,卻聽畢在電話里長歎了口氣,又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老同學我必須嚴肅指出你的問題,說建議也成,一是平時要多思考問題,讓問題將整個頭腦佔領,二是思考問題不要就事論事,要形而上不要形而下。說完又情真意切地叮嚀:現實如戰場,萬不可掉以輕心呵!

    猶如醍醐灌頂。

    42

    做完美容,「新鮮出爐」的女人溢著香氣回到車上,姚姚問雙桃喝茶還是喝咖啡,雙桃覺得姚姚已經請自己做了「FACE」(臉),不想再讓她破費,就說算了,什麼也不喝,回家。姚姚堅持,更有些不耐煩,皺著眉頭嚷:快說快說。雙桃知道還是拗不過她,吐聲:咖啡。

    車啟動拐了幾個彎,便來到一家大門臉咖啡廳門前,姚姚泊了車帶雙桃進去。裡面的豪華典雅令雙桃乍舌。這些日子馬尼也帶她四處喝咖啡,但從未進到這等氣象非凡的地方。想「老外」們空擔了有錢的名聲,花起錢比有錢的國人(如姚姚的准老公楊老闆)小氣多了。轉而想假若與馬尼拖拍的是姚姚,不出兩天就把馬尼抄了魷魚。

    兩人點了各自的咖啡:配了四小碟乾果。姚姚很用心地將自己的咖啡調製好,隨之往嘴裡一勺一勺地喂,把自己當嬰孩一般。見雙桃端著原汁咖啡在喝,便對她指指桌上的方糖和牛奶,雙桃搖了下頭,說這麼喝慣了。姚姚笑了。雙桃自知她為什麼笑,沒回聲,照樣喝著。自從姚姚知道了她和馬尼的事,不知怎麼總是冷嘲熱諷,而且斷言她不會達到目的,弄得她心裡不爽。

    姚姚喝完咖啡又提議喝酒,沒等雙桃表態,她已向服務生發出了指令。見如此雙桃便不多說。她似乎意識到今天姚姚心裡有事,要借酒澆愁。論酒量姚姚不行,加上開車,平時很有節制,只有在心情糟糕的時候才失控,喝醉了撂下車打的回家。當然這種情況很少,遇有需「拼酒」的應酬,姚姚便叫上雙桃,酒喝到一定的程度,雙桃便「跳」出來對擋,游刃有餘,百戰不殆。雙桃的酒量讓人稱奇,而她姐雙櫻不行,姐倆在這方面不像孿生。

    不勝酒力可能與對酒精吸收過快有關,好像酒是直接進了血管,立竿見影:臉紅了,氣喘不勻了,口齒不清了,姚姚便如此。她只有單獨和雙桃在一起時才不顧及什麼,雙桃是個合格的跟班。

    看著姚姚放縱地一杯接一杯喝酒,雙桃在心裡嘀咕:看樣姚姚遇上什麼難事,可她現在萬事不愁又有什麼過不去的火焰山呢?

    「我要生個孩子。」姚姚冷丁說句。

    雙桃一愣,問:「說醉話?」

    「我沒醉。」姚姚說。

    雙桃再看姚姚,當未顯醉相。

    「生孩子?和誰?」雙桃問。

    「我能和誰。」

    「楊老闆?」

    「不是他是誰。」

    「這咋行?你和他沒名份呵。」雙桃提醒她。

    「我不要名份,只要孩子。」姚姚說。

    「那計劃生育政策?」雙桃又提醒。

    「我才不管,我也沒工作,不怕開除。」

    聽姚姚說得堅決,雙桃曉得是認真的。可又覺得這太離譜。她問:「你咋突然有這想法了?」

    「楊,表面上對我好,可在心裡頭還是把我當外人。」姚姚說。

    「我看她對你夠好了。」雙桃說。

    「好個屁,關鍵時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姚姚說。

    「咋說?」

    「他給了奇奇和妙妙一人一千萬,做為教育費存在他們各自媽的帳戶上,他瞞著不讓我知道。」姚姚忿忿說。

    雙桃許是讓一千萬的數字嚇著了,一時吐不出音。姚姚說的奇奇和妙妙是楊老闆的一雙兒女。奇奇是前妻生的兒子,妙妙是現妻生的女兒。兩個還流著鼻涕連錢都不認得的小人兒一下子成了千萬富翁,想想真是讓人心裡不平衡的。姚姚的情緒可以理解,要生孩子也可以理解。一個孩子就是一千萬呵。

    她問:「這事你和楊老闆談沒談過?」

    姚姚說:「談過。他堅決不同意。」

    「理由是什麼?」

    「狗屁理由,純是胡弄我,說要和我生了孩子,他老婆肯要和他離婚,離婚就要分去一半家產,整個公司就垮了。」

    「也許真是這樣,他當老闆不能不考慮……」

    姚姚打斷說:「我才不管他考慮什麼,我首先得考慮我自己,商場險惡,要是哪一天他翻了船出了事,我咋辦?哭都沒處哭。」

    雙桃覺得姚姚的耽心也對,也很同情她,便問:「姚姚你打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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