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銜來二月花 第37章
    第37章

    季青冥還來不及摀住嘴這一聲莫名就脫口而出,那殿中之人顯然有幾分詫異,先朝皇帝拘了一禮才笑著衝她點點頭。

    「二皇子認識季姑娘?」這麼一出不引人注意才叫奇怪。

    「回皇上,只是一面之緣,恰巧遇見北王爺與季姑娘。」容斐答,替季青冥解了尷尬。

    「哈哈,原來竟是二皇子,那日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掛心。」不動聲色略略上前站了一步,祁元廷抱拳的身形恰好將季青冥擋在身後。

    也就只當做是偶遇而已,似誰也沒有記心上,其樂融融的吃了飯,定下婚期於十八日之後。

    然而就在北王府上下歡喜的籌備著婚禮時,傳來一個意外的消息。

    兩個月前去清除南邊鞎族叛亂的張軻老將軍陣亡,全軍覆沒,朝廷損失一員大將不說,這鞎族佔據的潮州城乃祁國最重要的水系,貫通南北,連接外境,一旦失守無異於被人掐住虎口。

    原以為憑張軻拿下小小鞎族綽綽有餘,卻不想竟會失利,這麼一來,朝臣不由有些慌了陣腳。

    要知道,張軻可是先皇時披靡沙場的名將,連皇上也誇過寶刀未老,此次戰事也已經傳回即將戰勝的消息,卻忽然間風雲變幻,讓人怎麼也想不通。

    這麼一來再由誰去鎮壓叛亂,就成了一個問題。

    年老的將領不敢再去,年輕的又無太多經驗,不約而同,朝臣的目光紛紛停在即將成親的祁元廷身上。

    「青冥,我們果斷的私奔吧。」北王府中,剛從宣武那聽到消息的祁元廷立馬轉身認真的盯著季青冥說了這麼一句。

    「王爺,不可兒戲!」宣武就知道會得這麼個答案,立即義正言辭的否決。

    「宣副將,你知不知道還有五天小爺就要成親了!」

    「國事為重。」

    「得了得了,還不准我嘮叨兩聲,」收起駕著的二郎腿,祁元廷重重歎口氣,走到青冥身前:「我先去宮裡領旨,還按往常的習慣送你去七尹那,哼,小小鞎族竟敢擾亂我的大事,十天之內一定把它給滅了!」

    說著,似自顧自的做主就替青冥拿定主意,轉身準備進宮。

    「元廷,這次,讓我和你一起去吧。」霍的站起身,就將腦中盤旋的想法托出。

    祁元廷有些詫異,這三年他外出征戰不下百次,每次時間或長或短,因擔憂季青冥安危便將她托付與多年前相識的七尹,心知整個金陵城也就屬酒廬裡又安全又讓人放心,這樣他亦能一心一意行軍作戰。

    而隨行,倒真還沒想過。

    該怎麼說呢,軍隊就是男人的世界,且不說男女有別,就是軍營裡的苛刻生活,也絕不是女人能夠忍受。尤其,是身為江南第一美人的季青冥。

    一想著南蠻之地的猛烈風沙要吹到季青冥彈指可破的肌膚上,祁元廷就止不住的心疼:「不行,這可不是兒戲。」

    「我絕不會誤了軍隊行程……」

    「不是說這個,」叉著腰來回踱了兩步,撓撓頭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我是怕你吃不消,軍隊遠不比王府,可能一趟下來你的臉就會變成乾泥巴。」還煞有介事的恐嚇了一下。

    「人家說夫妻同心,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受苦,我卻獨自呆在王府享樂,變成泥巴算什麼。」

    「唔,變成泥巴我可不要你了。」

    「你才不會,」青冥也學著他得意的一叉腰,笑道:「以前再醜的時候也有過,你不是照樣要了?」

    「好好好,一起也好,每次把你送去去酒廬估計七尹早煩透,還不如我親自護著你,比誰都靠譜。」

    一笑應下,用力攬過她將腦袋摁進懷中,挑眉又戲謔:「不若在戰勝之時讓你穿上嫁衣,我們就在潮州成親洞房,以千軍俘虜為證,哈哈,定會羨煞了天下人!」

    青冥頓覺臉上一熱,偷偷探出頭,原本在一旁的宣武不知何時悄然退了下去,整個廳堂只餘他二人,不禁舒口氣,心底直歎甚好甚好,不然祁元廷口無遮攔的話叫人聽去豈不是笑話。

    什麼洞房……

    往回想了一下,臉上似乎更臊了。

    皇帝的意思果然是想要祁元廷率軍,畢竟也就他最為合適。剛到宮中,這聖旨恰好傳下,倒是省卻一來一回的折騰。

    出發的日期定在三日後,祁元廷又去酒廬鬧騰了一番,死皮賴臉的要來兩罈子酒,這才著手準備行軍事宜。

    為避免途中發生不必要的麻煩,季青冥扮作男裝,除了一些關係較好的副將參軍之外,其餘人並不知她的真實身份,而金陵城也就只有七尹浮堯知曉這件事。

    既然是打戰,士兵的簡單心思也不會放在揣測季青冥身份這種無聊的事情上,一路是安然無恙抵達駐地。

    著實是辛苦的。

    即便祁元廷萬般照顧,準備下最好的衣食住行,也如他所說,遠不及王府的萬分之一。

    一整日都要騎著馬,大腿兩側早已磨破一層皮,只得用厚厚的布帶纏起來,雖說祁元廷早早給她備了藥膏,但日日反覆,根本不見好。自個還是騎著馬,那些走路的士兵更不用提,草鞋一日就會磨爛,還得穿著繼續走。

    吃飯是最簡單的粗糧鹹菜,穿的是厚重戰甲,露宿林野是家常便飯,睡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則為必須之舉。

    祁元廷一直堅持將士同心,於是這些事情也就同尋常士兵一樣的做著。看在眼裡,季青冥心底的敬佩是源源不斷。

    紮營之後,好歹是可以休憩一番。

    季青冥亦清楚,如果不能幫上任何忙,至少不能幫了倒忙。她如果有什麼狀況,定會使祁元廷分心。

    說來這戰事倒也簡單,祁元廷派了一支精兵主動挑戰便分析出鞎族人的特徵弱點。

    鞎族人極其團結,且互相信任,一旦出戰通常是全兵出動,兩人為一小組背對背迎擊作戰,這麼一來就不必擔心身後的敵人,亦將夥伴的性命當做自己性命一般保護。

    這樣做能使一個人的戰鬥力瞬間提升到最高,可同時,也阻礙了攻擊力度,無法應對遠攻。

    當然,祁軍能料到這點鞎族人定也已發現,想必早已在遠處埋伏下弓箭手一類,祁軍要想贏,則必須先找出這些鞎族人的後盾,再去處理棘手的前矛。

    只是……

    「怎麼了,不是已經想出對策?」同眾將領商議回來就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季青冥不禁擔憂起來。

    「對策是有,」祁元廷揉揉眉心,懊惱不已:「唉,是我失策。」

    「嗯?」愈發的不明白。

    「來之前聽說鞎族只有三千人,陛下只給我六千兵力,想著就算他們與我兵力相當也不是我的對手,就依了陛下沒有多請,不想今日探子回來說鞎族至少有六千兵……」扯扯嘴角,祁元廷煞是無奈。

    「足足翻了一倍?傳消息回朝的那人也太不靠譜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穿上男裝,季青冥的女氣全然不見,聽罷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祁元廷頓時看傻。

    「這也沒什麼……」咳了兩聲掩飾臉上的不自在,才緩緩道來:「有可能鞎族只出了三千兵,另外三千是隱藏在暗處,所以一般迎戰時都會帶上自己所得知對方人數的一倍,以防出現意外,不過我帶兵這麼多年,倒是頭次真的遇上這情況。」

    「呃,是這樣……那,剛才當我什麼也沒說……」

    「哈哈,說了可就是說了,怎麼個當做法,」瞧著那傻氣的模樣便不禁笑出聲,祁元廷拉過她抱在腿上,一五一十的分析道:「其實我這六千兵要打敗他們倒也未嘗不可,只是不想血洗潮州城,這麼多將士的性命都交在我手裡,我是一條都不願意弄丟。」

    「嗯,誰的命不是命呢。」輕輕應和了聲。

    「還有,」大掌撫上她的面龐,妖孽狀勾唇一笑:「畢竟是我們成親的地方,沾滿血怎麼行。」

    季青冥埋首笑起,環著他腰久久才問:「那你有沒有好主意。」

    「成親的好主意?」故作疑問。

    「當然不是……」

    「哈哈哈,放心罷,主意總會有的,先不說這個,有樣東西讓你瞧瞧。」瞅著祁元廷的模樣就知他必定是有所想法,青冥也不再做無用的擔憂,任他拉起身走到臥榻邊。

    只見祁元廷翻開裝著書籍的箱子,倒出裡面所有物什,在箱底弄了一陣,竟打開一個暗格,而取出來的,卻是一件火紅嫁衣。

    「為了不讓他們發現笑話我,可是特意訂了這麼個暗格,嘿嘿,怎麼樣?」拍拍箱子,開始獻寶。

    季青冥額上青筋跳了兩下,不知說什麼才好,他應該炫耀這件嫁衣才對吧。再抬頭,祁元廷整張臉已經湊到眼前來,眼裡俱是狡黠:「是不是很好看?」

    知曉是被耍,不住拿手抽他一下,抿著唇也終是掩不住笑意,而祁元廷亦是彎下身,盯住她雙眼:「青冥,我等著你為我穿上嫁衣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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