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銜來二月花 第3章
    第3章

    「夏淺,今個晚上有燈會,要不要一道去?」放了學李蕭便來邀她,當真是沒把她看做女子。

    「好啊,我先回去換身衣服,酉時三刻南橋見。」夏淺倒是爽快就應承下來。

    「我說,不如把你家姐姐也叫出來,讓我們也一睹芳容啊,夏家大小姐的名聲可是不得了。」聽見夏淺應了,在旁的劉傑湊上去樂滋滋的提議。

    夏淺悠悠抬起眼皮白他一眼,半晌才答:「我姐姐是大家閨秀,你想見就能見著那還得了?這種燈會啊,才不會出來湊熱鬧,模樣和我差不多,你看看我就成了。」

    「嘿,不害臊,夏清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你怎麼瞅怎麼不像。」

    「呔,」不客氣拿了書卷往他身上抽去,夏淺挑眉笑道:「我是平日裡不打扮,要是扮個相準嚇你一跳,先走了。」

    也沒管身後幾人的神情,笑嘻嘻的出了門,轉過彎才漸漸慢下腳步,是了,不同就是不同,世人眼中姐妹二人再像也仍舊不同。輕掩著臉龐,長長舒口氣,真的是太過習慣。

    雖然應承得爽快,但燈會這種事情被父母親知道當然是逛不清閒,有丫鬟家丁跟著還不如不出去,夏淺心底也是清楚這一點,回房換身衣服趁爹娘還未發現就匆忙從小門溜出去。

    時間尚早,南橋處果然並無人前來,想來他們的話定會吃過飯才出門。直起身子無聊的四下瞅瞅,眼光落在一處時忽然停住,隨即勾唇一笑提了裙擺繞過去。

    「小淺姐姐!」正在門口采著金盞花的浮堯抬頭便撞見她,喜得驚呼一聲。

    算起,年後也有月餘未見,夏淺難得安分守己這麼些日子。

    「原來這些都是金盞花。」笑著幾步走到浮堯身旁,彎腰輕嗅一籃子的清香,環顧整個院子這才明白,原來冬日裡那些黑乎乎的枯枝竟都是花兒。

    「沒人告訴你金盞花有毒,聞不得嗎?」浮堯尚未回答,倒是另一個清冷的聲音接了過去。

    夏淺正聞個起勁,乍聽見這話忙摀住口鼻,瞧向從屋內走出的七尹哆嗦了半天話都說不利索:「有有有毒……七尹,你你你怎麼不早說……我聞了好長……」連連作嘔。

    「呵,」剛才清冷的聲音頓時帶上笑意,只見七尹斜倚著門框,以手背掩著嘴角的玩味笑道:「唔,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夏淺這便知是被耍了,摸摸鼻子瞧著他好看的模樣裝也裝不出怒意,倒是慶幸的呼口氣:「還好你是騙我,不然真有毒我可就死在你院子裡了。」

    「今日是來喝酒?」七尹也未斂去難得的笑意,領著她進屋,問。

    「不完全,晚上有個燈會,學堂裡幾個人邀了我,便想來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燈會?」這個詞顯然更吸引浮堯的注意,忙拉著夏淺問個究竟。

    轉身從架子上拿酒,七尹略略一想點頭應:「也好,春日裡是該……」

    「小淺——」這邊話還未說完,卻有人在門口呼了一聲。

    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夏淺疑惑的站起身,叫的這麼熟悉又知道她會在酒廬的人,似乎是沒印象。走向門口,竟是杜之然:「你怎麼在這?」

    「應當是我問你怎麼在這才對罷,大晚上到酒肆,孤男寡女的傳出去豈不是有辱名節?」杜之然這會子的口氣平白硬朗幾分,說的夏淺一怔一怔。

    瞅了眼天色,不還亮著哪裡大晚上了?再瞅瞅一旁拉著她的浮堯,明明是三個人又哪裡孤男寡女了?況且名節什麼也是自個的,他操什麼心?

    「我來喝點酒,等會一起逛燈會,還有學堂裡幾個人,你要不要一起?」礙著是世交,虛套客氣的問了這麼一句。

    「胡鬧,被你爹娘知道來酒肆豈不是又要挨罵。」

    「你不說他們怎麼知道。」被攪了興致,夏淺的口氣也不甚好。

    「那我怎麼就知道你在這?」杜之然也不避嫌,伸手將人扯開七尹身旁:「你進這裡被很多人都看見,保不準明日就傳進夏世伯耳裡。」

    「夏淺也不是第一次來我的酒廬,怎麼偏今日就會被人傳去?」七尹冷冷一笑,顯然有些惱了。

    「哼,不過一個賣妖酒的,也敢妄言……」

    「杜之然你可以了!」甩手掙開,夏淺雖是惱火卻仍是默不作聲舒口氣,抱歉的朝七尹一笑:「不管別人怎麼看,七尹的酒我打心底喜歡。」

    「那便好,他人與我也並無干係,」稍作頷首,拉住早已惱火的浮堯,輕道:「抱歉,燈會我們便不去了。」

    「誒,小七你——」浮堯想要開口卻被他直接摀住嘴。

    「那個,」見七尹臉龐恢復一貫的清冷,夏淺不禁心底涼了幾分,也是,出爾反爾是人都會生氣,多說也無益,便只道:「堯兒,改日見。」

    出了門意外的杜之然並沒有送她回家,卻道既然出來不如去看看燈會。

    夏淺雖然不以為意的撇撇嘴,終是熬不住誘惑,應了。

    怎麼說呢,其實杜之然這個人也不是很討厭。

    至少在看燈會的時候都是隨她歡喜,也不提別的掃興話題。人嘛,確實長得有模有樣,眉眼深深,容顏英俊,也不似一般富家公子哥那樣油頭粉面,說話也不討人厭。

    只是於夏淺而言還是窩著老大一口氣,平白無故惹惱七尹不說,而明明與李蕭他們約好也被他以不妥為由給推辭掉。

    夏淺就沒覺得和他一起哪裡就妥了。

    是故一路上多半自個自娛自樂,並不搭理於他。

    燈會倒是熱鬧,一鼓作氣從頭逛到尾,買了盞鯉魚燈想著給浮堯送去,這次杜之然也沒阻止,不想到了酒廬卻是大門緊閉,夏淺不免有些失望,就好似想要道個歉根本沒人聽。想了一陣,還是沒有上前敲門,只輕輕將花燈掛於門環上,轉身腳邊卻磕了一下,低頭瞧,一壺三味酒靜靜立在石階旁。

    不由勾著嘴角笑起,七尹本就不是那小氣之人。

    捧著酒,那原本的懊惱全給褪去,和杜之然也不禁熱乎的說了幾句客套話,許真是高興過了頭,夏淺一步跨進夏府門檻才記起不能走大門。

    於是懷中的小酒也沒喝上就被拎去後堂祖宗牌坊處罰跪,反正是早已跪習慣,夏淺心底正高興挺樂呵就蹦躂去。對著滿滿幾排的祖宗發呆,他們要真是有靈,能不能庇佑她一生無拘無束?

    搖搖頭輕歎,就目前來說似乎是沒這可能,那麼,木牌子也依舊只是能夠對著發呆的木牌子而已。

    跪了片刻倦意說來便來,在身體微微傾斜差點就要倒地時,門忽然傳來吱呀聲響,背脊猛地一直,回頭看去,卻是姐姐夏清。

    「瞧你這做賊心虛樣,定是偷偷睡著了,」夏清小心關上門,嗤笑著走近,將手裡的小包東西丟給夏淺才道:「在外面沒吃飽吧,給你留了些糕點。」

    夏淺驚喜的打開小包,眉梢處都是笑意,對於食物從來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正是餓的時候。

    「小淺,給我說說看,今天燈會熱不熱鬧?」扯過團蒲坐下,夏清這才饒有興致的問起。

    「哈哈,姐你也想去玩的吧,我買了花燈回來準備給你的,沒想被爹一氣之下給砸了,」聳聳肩,啃著糕點做回憶狀:「今年的花燈格外好看呢,有人還做了一盞格外大的蓮花燈,紅色的,點著的時候裡頭還有小紙人會跳舞。」

    「真的?我也想去看看,」夏清失望的歎口氣,抱著膝蓋:「本來說好今天杜公子會來帶我一齊去看,爹也同意了,沒想他臨時有事……」

    手猛的一頓,默默嚼著糕點臉上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

    杜之然,原本是要來接姐姐的嗎?

    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個從中攪合了他們的約會一般,其實與她搭不上任何關係。是杜之然找到她,也是杜之然提議逛的燈會,而她原本的計劃還全被杜之然給弄亂。

    明明,就是杜之然一個人的事。

    可是夏淺心底仍是冒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一瞬間明白了些什麼,而那些東西本因不該存在。

    「小淺?」

    「呃,嗯,什麼?」夏清喊了幾聲才知要應。

    「我在問你呢,跟誰一起逛的?」

    「哦,」一口氣解決餘下的糕點,夏淺拍拍手答:「和李蕭他們幾個,學堂裡就約好的。」撿個不宜識破的謊。

    「我猜也是,說起來小淺也有十五了,怎麼也不見人上門提親?我十五的時候金陵城的媒婆子都見了個遍,小淺該不是中意學堂裡的哪位吧?」夏清掩嘴一笑,換了話題。

    「沒有,我這樣子哪裡行,又不比姐你貌美的。」勾唇,一如既往的應承著。

    「是啊,你也該收收性子,別讓爹娘再操心,改日我教教你怎麼描妝,一打扮准好看。」

    「好。」饒有興致的模樣。

    「對了,我那裡還有姑母前幾日送來的綢子,明天我拿匹給你,你把我的一起拿去讓娘到鋪子給我們做身衣裳好了。」

    「嗯。」

    夏清絮絮叨叨又說了些話才走,夏淺莫名舒口氣,再瞧著排開的靈位忽然冷笑起:「你們看見了,姐妹情深,多好不是?」

    第二日,拿到的布匹果然不出夏淺意料,是夏清一直不喜歡的褚紅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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