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辜負了愛 第33章
    第34章

    我又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當天晚上我接到美國打來的電話,媽媽打來的。時隔十多年,我終於又有了她的消息。她說她在加洲,單身,開了家小律師事物所,專門幫夫妻解決婚姻糾紛。

    我站在那裡,握著電話,聽她訓導,只覺莫名。

    「小音,」媽媽深刻誠懇對我說:「血緣和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必須珍惜,不要因自己的任性胡鬧而破壞。」

    我靜立無言。

    媽媽又勸我:「血緣永不可打破,執著不是勇敢,你要看清楚現實。」

    我還是無言。電話裡那個應該是和我在這世界上距離最接近的人,為什麼她的聲音是如此陌生?

    媽媽見我不說話,建議道:「小音,加洲的清新空氣和燦爛陽光有助於人忘記所有不愉快。你願意到加州來陪我一起生活嗎?」

    原來如此,這才是她的真實目的。而叫我一起去過母女生活,說這種話是因為母愛突然發作嗎?如果是以前聽到這種話,我一定很感動,可為什麼要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感覺她對我,就像交易一樣。

    我悲傷得搖頭拒絕,「不行。我不去加州,」非常乾脆的,沒有一絲猶豫。

    電話那頭她似乎吃了一驚,還想繼續說什麼,我已經掛了電話。

    幾十年沒有交往,我只對她說了這樣幾個字,就切斷了我們的聯繫。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我比媽媽還要難過。

    血緣親情什麼的,對大部分人來說,的確彌足珍貴。就像我的生父對林傑。就像媽媽對我的生父。沒有人想到我。

    他們只會說,我對林傑,是胡鬧,是任性,是一時頭腦發熱覺得好玩。他們要保護自己珍惜的人,要阻止我幼稚的舉動。他們認為他們有充分理由阻止我。也許我會憤怒,生氣,但是不會傷心。而林傑林玲卻會被我傷害,為了防止他人被傷害,我生一生氣根本不算什麼。

    血緣,每個人心心念的都是這兩個字。如果血緣真的那麼重要,為什麼當初父母會毫不猶豫就丟掉我?如果血緣真的是那麼不可忽視,為何他們袒護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血緣真是一種冷酷的東西,不愛的時候可以輕易捨棄,相愛的時候卻怎樣也不能在一起。

    父母眼中的蘇沉音,是個膚淺任性,幼稚的像小孩子的大小姐。而小孩子,從不傷心。於是,他們可以沒有任何忌憚對我做出任何事情,因為我不會真正傷心。他們會溫柔呵護會傷心難過的人,而我,是沒有心的人。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很痛,很難過……為什麼要把我排除在外,我也是這血緣親情中的一分子,為什麼沒有人願意瞭解我。

    我只是很需要溫暖罷了。為了這溫暖,不惜拋棄一切。變自私,變冷酷,變殘忍,被唾棄咒罵。都是值得的。沒有人瞭解我沒有關係,不被認可沒有關係。我堅持我走的路,即使這條路的盡頭是被所有人拋棄。只要有林傑,只要我的天使在我身邊,一切都是值得。就算讓我墜入地獄,也是值得。

    但是林傑也放棄我。微笑,勇氣,以及對林傑的愛,這就是我如今的全部,除此之外什麼也不剩下。所以,失去林傑就等於失去全世界,已失去活下去的意義。或者,能被人期待也是可以的,但沒有人期待我活著。我的存在對大家是一種障礙,我自己痛苦,大家更痛苦。那樣的話,不如我死去好了。

    不如我……去死好了。

    我決定自殺。

    做這種決定不是因為想不開或是絕望,完全是因為,這是對我、對大家來說,最好的結局。

    因為我精神一直抑鬱,長期失眠,所以抽屜裡儲存了很多安眠藥。我拿出來,一片又一片吞下去。我的動作很慢,慢到能熟清楚自己吞了幾片。

    吞到第十七片的時候,胃開始灼燒般的劇痛。頭也是昏昏沉沉的疼,我起身去拿水杯,手卻無力握不住東西,杯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雙腿一軟,身體重重下落,正好跌在杯子碎片的旁邊,手腕被劃開,清楚得感覺到溫熱的血液順著傷口流出。

    視線變得模糊,漸漸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腹中絞痛越來越劇烈,也許在沉眠之前就這樣痛死也說不定。

    我大概……就這樣死去了吧。就像過去無數次擔心害怕的那樣,臨死前身邊沒有人陪伴,沒有人會為我掉眼淚。

    我不害怕死亡,只是,如果可以,好想再見林傑一面,再被他擁抱在懷裡,聽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緩慢說出悅耳的話語……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再次醒來,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這裡是醫院,所以我沒有死成?

    再看向周圍,傅臣就站在病床前,面無表情。

    我虛弱無力地笑:「你救得了我一次,不可能次次都能救我。」

    傅臣的怒氣爆發:「你就這麼想和他在一起?為了他,你寧可去死?!」

    我沉默沒有說話。

    傅臣憤怒地說:「好,你要和他在一起,我成全你們。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後悔!」

    沒等我回話,他看也不再看我一眼,摔門而出。

    等我出院的那天,林傑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第一次,他看著我的時候,無論是臉上或是眼睛裡,都沒有笑容。

    而他說話的聲音依然還是那樣低沉沙啞,卻少了溫柔的悅耳。只聽他淡淡問我:「傅臣說你想見我,並且要我滿足你的任何要求。你有什麼要求?」

    我的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輕輕試探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嗎?」

    林傑乾脆地讓我吃驚。他說:「好。」

    他的表情卻不是愉快。我隱隱不安,繼續說,「如果你擔心別人議論,我們可以回A市,或者別的地方,大家都不認識我們,我們隱居一輩子。」

    林傑仍然面無表情。「好。你還有什麼要求?」

    我搖頭:「不是要求,這是請求……」

    林傑轉身走出病房,我大聲辯解。「我不是在用死威脅你,如果你不喜歡我,大可以不理會我。」

    林傑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就這麼直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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