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的爵士樂也很有名,我們當時是想專門去體驗一下布拉格的爵士樂。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但門票非常貴。我們倆就雞賊地想,先在門口聽一聽,如果好就進去花錢,不好就扭頭走人。結果我們等了半個小時,裡面開始演出,一聽音樂特別失望,是美國的樂隊在演出,一點兒沒有歐洲爵士樂的風格,於是就放心地離開,繼續在街上走。
在布拉格,我們住的青年旅館非常空,房間裡有8張床,床鋪上面全部放滿了行李,但一個人都沒有,全都出去玩了。在那兒,青年旅館都待不住。
我們在布拉格待了3天,同一個地方待3天,時間算是非常長了。但是這3天體驗都不一樣,剛到布拉格,下了德國老頭的車,這個城市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就是沒有受到任何戰爭破壞,當時我們還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知道布拉格和其他一些東歐城市,有很多這樣的城鎮,全都是好幾個世紀的建築,一點一滴積累,才把城市積累得非常古典、非常精美,但是可惜都在戰火中毀滅了。
捷克這個國家在每次戰爭中都倖免於最嚴酷的戰爭毀壞。布拉格總是不設防,所以沒有被炮火摧毀。如果柏林沒有受破壞,估計是一個更雄偉的城市。布拉格的整個街道感覺是中古世紀的,是以前歐洲文明最燦爛的時期留下的城市代表。
布拉格很大,我們需要花很多時間去遊覽。它整體給我的感覺就是遊人比當地人多,到處是古建築,在街上隨便走走,滿眼都是漂亮的建築,整個城市帶給你一種久違的浪漫氣息,讓人恨不得與相愛的人在此地終老。我去的時候有點兒失望,因為到處都是遊客,商業氣息很重。你可以在路上聽到各種各樣的語言,還能聽到台灣腔的人經過,但人們之間都不會互相看一眼,大家感覺就像是在同一個大公園遊覽一樣,沒有必要認識,這讓我稍微有點兒失望。
不過這裡還有一個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卡夫卡,十來歲時就看他的《變形記》,畫畫的時候就很喜歡卡夫卡,所以這次一定要去卡夫卡博物館看一看。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跑到橋對面去看卡夫卡博物館,是一個很小的門臉,谷岳以前來看過,我就一個人去看了。門票挺貴的,20多歐元吧,他在外面等我。我進去以後發現這裡太有意思了。博物館由一個個小房間組成,裡面沒有陽光,用燈光照明,通過數字、光影、多媒體的方法來展現卡夫卡的生平,和他的藝術創作。在那裡,我感覺一下就從遊客如織的旅遊城市墮入到原始又久遠的真正的布拉格,那種陰鬱感,那種卡夫卡內心對世界的隔離感,體會得格外強烈。整個博物館轉下來花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由於太過投入,我都快把在外面等待的谷岳完全忘掉了。雖然看不懂捷克的文字,但是通過簡單的英語介紹,也能感受到歷史上的捷克。如果要去布拉格的話一定要去卡夫卡博物館,那就是個時空門,能帶你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在城堡區遊覽,最大的印象就是排隊,布拉格任何一個教堂、古建築都要收門票、排隊,我們時間很有限,不能花好幾個小時去排隊看壁畫,這趟旅程應該粗獷一點,所以我們倆就爬到布拉格山上。走了一個上午,中午時分才爬到山頂,飢腸轆轆,正好看見山上長著很多梨樹,梨都熟透了,壓著枝頭。谷岳就去摘梨,咬一口,味美多汁,果然好吃。說實話,就這樣去摘「資本主義」的梨,真有點兒不好意思。
布拉格最迷人的還是晚上,我們就準備好好安排一下夜生活。我們同房間的旅伴,是一幫從以色列來的小伙子,他們準備去服兵役,入伍之前跑出來玩。他們得知我們是從中國來的,挺好奇。看我們拿相機,就問我們這一路上是怎麼搭車的,是不是所有的過程都拍了片子,他們特別想被拍進影片,就問我們,怎樣才能進入你們的影片?
谷岳說,你們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吧,我就可以把你們拍進片子,於是他們就做俯臥撐。這幾個小伙子都是同一個樂隊的成員,可能在高中時自己組建的樂隊。我們就說你們搞音樂,肯定知道布拉格哪個酒吧的音樂最好,我們很想在布拉格聽到不同的音樂。他們就推薦說,有一個十字架酒吧挺好,最主要的特點是,裡面轉來轉去經常迷路,不知道是轉到哪個房間,像迷宮一樣。
我們晚上去了布拉格的一些酒吧,但都沒有想像中那麼好。我們以為,捷克這個國家很有民族個性,應該會有一些不同味道的酒吧。可是轉了幾家都覺得不合口味,那裡的音樂,有的是加勒比風格的,有的是哪國爵士樂風格的,讓你非常困惑,這麼一個文化大國,這麼悠久的文化,怎麼表現的全是別國的東西?白天在古城裡轉了半天,就覺得太旅遊化了,可能這些音樂適合遊客去聽,適合帶著女朋友去聽。但是我們想去聽更酷、更有個性的,所以我們決定去那幾個以色列小伙子推薦的十字架酒吧。
一看地圖,很遠,坐公交車需要很久才能到,而且我們坐上車以後,發現車越開越偏,到了一個周圍幾乎沒有燈光的地方才停,下了車也找不著,能夠問路的人也非常少。最後,找到加油站,才有人說好像有點兒印象,就指了個方向。當時我們有點兒後悔,這麼偏的地方,可能沒有什麼精彩的內容,先進去看看吧。
進去後,立馬就覺得不虛此行,所有好的酒吧、俱樂部的元素都在裡頭。我們理解,一個好的酒吧,首先必須得有最好的音樂,就是它的口味非常好,風格倒沒什麼關係。第二,一定要有便宜的啤酒,因為便宜的啤酒才會讓人開懷暢飲,而且年輕人才會多。第三就是它裝飾的風格,文化主題要非常鮮明,要有趣味,這個酒吧涵蓋了所有這些條件,因此顧客盈門。我們不到九點鐘就到了,算比較早的,但是裡面已經有很多人了。我們一直待到後半夜,那時已經全擠滿了人,各個國家的年輕人蜂擁而至。
這個十字架俱樂部,實際上由好幾個小規模的酒吧組成,但一看就是同一個設計師設計的。每一張酒桌、每一盞燈,全是用各種機械零件拼接成的,酒吧裡的所有細節,都充滿後工業感,非常酷,很像《黑客帝國》裡面那種機械生物的造型。而且音樂很豐富,從嘻哈到搖滾,到電子舞曲全都有。每個地方都有很多小設計在裡頭,很多像塑料一樣的燈,那些機械裝置會動。
正是這樣的元素,吸引了各個國家、各種各樣的遊客。有打扮新潮個性突出但又很招人喜歡的年輕人,也有那種穿著普通的遊客,他們都能融入其中,流連忘返。我們一人買了一杯幾塊錢的扎啤,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到處轉。真像那幾個以色列小伙子說的一樣,這裡就是迷宮。在這邊喝完了啤酒,然後在不同的吧檯打上其他口味的新鮮啤酒再繼續轉。最後都喝得有點兒高,在裡面跳舞跳了半天。
我很喜歡喝啤酒,就一直想嘗一嘗捷克的啤酒是什麼樣。在布拉格,我們在酒吧裡喝的啤酒很便宜,但是味道非常好。我們一杯一杯試不同的啤酒。在超市裡也發現,啤酒架特別多,品牌非常豐富,價格也不貴,你隨便買一種,跟中國的啤酒味道完全相反。中國啤酒過於清爽,但在當地,全都是味道很醇厚的,講究回味。
如果說中國的啤酒像清湯,像粥,那兒的啤酒完完全全是肉湯,濃香醇厚,甚至裡面有很多不規則的沉澱。罐裝啤酒喝出來的味道也是那個樣子。它的黑啤味道非常重,感覺真是回味無窮。
我發現谷岳的舞姿跟他搭車的本事差距是比較大的,所以看他在那兒跳舞,我覺得比較欣慰。在酒吧裡,每個人都是以放鬆的狀態轉悠,谷岳跳舞時也沒有那麼瘋狂。我特別想乘著喝酒的時候,看看谷岳瘋狂起來是什麼樣子,但發現谷岳還是太理智了。
在那個地方,酒很便宜,那是我們第一次喝這麼多扎啤,谷岳雖然也喝了不少扎啤,不過他一直保持很優雅的狀態,也沒有酒後失態,我就很失望。一路上我都想看他失態的樣子,不過他即使是最放鬆的時候也只是在奔跑,比如在沙漠,我們都是滑著下去,而他卻一定要跑下去,這已經是他最瘋狂的表現了。他沒有中國大老爺們兒那種粗糙的氣質,更多的是被文化氣質給拘束起來的一個人,總是表現得彬彬有禮,跟他酷酷的外形搭配起來很奇怪。
記得網上還有人說劉暢是一個頭髮長長的文藝小青年,而谷岳更像是一個少數民族的貴族,我覺得這個評論很準確。在酒吧裡我雖然喝了很多啤酒,但是沒醉,不過很想念在北京和朋友喝得醉醺醺的感覺。我喝多了一般就是不斷跟人聊天,想發掘別人心裡隱藏最深的東西。我特別喜歡一首歌,叫《金色的心》,歌詞寫得很美。「我從東海岸走到西海岸,我從好萊塢走到洛杉磯,一直在找金色的心,找著找著我也就慢慢老了」。我總是反覆唱這首歌,莫名其妙地覺得跟歌詞有互通性,喝著酒聊著天,就總想打破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看對方有沒有一顆金色的心,哪怕他隱藏得再深也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尋找出來,這就是我喝酒以後最容易幹的事,但是一般喝多了第二天完完全全不記得事,聽別人描述起來覺得特別神。
喝得醉醺醺的,望著靜靜的伏爾塔瓦河,谷岳想實踐一個想法:如果有可能,特別想在旅程中有一段在河中蕩漾的經歷。我們決定划獨木舟穿越城市,於是就藉著酒勁跑到一家租氣墊船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河,天都快黑了,我們倆手忙腳亂地在一個橋底下給氣墊船打氣。
伏爾塔瓦河是布拉格城裡面的一條河,河水相對來說更平靜一些。我們這種新手在平靜的河裡划著小船,不會有危險。我們準備晚上出發,在半夜的時候劃出布拉格到郊區紮營,第二天再返回。
下水以後,才發現我們這樣完全沒有受過訓練的人是多麼費勁。獨木舟需要槳划,所以後面划船的人要控制方向,前面的人也不能只用蠻力,得配合兩個人的速度和節奏,船才能向前走。我們下了河以後,半個小時都在不停地原地打轉,怎麼劃都在轉,從這個岸邊繞到對岸,再繞到原地。
因為劃不直,我們只能順著水流劃,水是有衝力的,獨木舟一直漂著走。天快黑了,突然發現前面水的聲音不一樣。很平靜很寬闊的河流,突然有了水急流的聲音。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前面是一片急流。我們倆緊張極了,「一二一二」地劃著,全神貫注,但是過急流的時候,船居然保持筆直,一點兒偏差都沒有,我們倆突然就找到默契了。急流很短,也就100來米,但我們在劃的時候感覺真是很長,很危險。其實船翻了也沒什麼事,因為那河比較淺,掉下去估計也就到胸口這個位置。
岸兩邊全都是草坪,那裡是郊區,很多人在釣魚、遛狗,還有很多漂亮女孩滑輪滑,就像一個大公園。我們晚上要劃出這個城市,因為那樣才可以宿營,如果在人家公園草坪上搭帳篷,感覺很奇怪,我們寧願把帳篷搭到一個比較野的地方。於是,那天晚上就拚命地劃,天黑後,我們把頭燈打開,在黑夜裡慢慢劃,越劃越安靜,能聽到很多野鴨子在水面飛,還有昆蟲鳴叫聲,很靜謐的。從墨西哥偷渡到美國的感覺,也就是這樣吧。
我們趁著夜色,悄然劃出了布拉格。兩個胳膊輪換劃,非常累。10點多鐘,我們上岸紮營,找了一個特安靜的草地,把帳篷搭開,在那兒喝啤酒,吃飯。搭帳篷的時候,我說咱們加個頂吧,但是谷岳說加個頂就太悶了,有星星,不會下雨。於是我們就敞著搭帳篷,其實那個帳篷就像一個蚊帳,從外面可以輕易看到裡面,我們倆就擠到帳篷裡面睡覺。
第二天清晨,透過帳篷,看到一個姑娘穿著熱褲,滑著輪滑滑過去了,過一會兒,又看到一個小伙子帶著自己家的狗在慢跑。我們出來四下看看,原以為是到了鄉下呢,結果還是在那個公園裡,摸黑劃了半天,其實沒劃多遠,連公園都沒出。兩邊騎自行車的、遛狗的、晨練的人都看我們。可能是因為這個透明帳篷吧。於是趕緊收拾好東西,繼續往下劃。劃到中午,我才找到划船的感覺,開始走直線了,速度明顯快了。
河裡有很多船閘,每次過船閘,我們都得把船拖上岸,繞過之後再下水,有一段堤岸非常陡,我們上船的時候很費勁,掉到水裡,衣服全都濕了。幸好提前有準備,手機用塑料袋捲了好幾個卷塞到兜裡的,上岸以後打開手機,沒問題。
劃出布拉格後,我們計算了一下里程,好像劃了25~30多公里,還挺遠的。我們是坐火車返回布拉格的,在火車上身上還直淌水,手裡舉著一根船槳,樣子特別滑稽。最逗的是坐完火車,倒地鐵,地鐵上所有人都看我們,背著防水袋,穿著泳褲。上面穿著髒T恤,手裡拿著槳,如果在北京坐地鐵,肯定別人會覺得更奇怪,以為是倆瘋子。但是我們覺得自己舉動很正常啊,無非是坐著氣墊船划了30多公里回來,挺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