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車去柏林 第1章 前言
    如果你在百度上搜;搭車去柏林,你可能會得到幾十萬條資訊:2009年,兩個北京小伙谷岳、劉暢用一個夏天,以舉手搭便車的方式途經十幾個國家,16000公里的旅程到達德國柏林,看望一個女孩。這個幸福的女孩叫伊卡,是谷岳相戀三年的女友,這種極富浪漫色彩的苦行見證了普通人愛情裡的閃光點。那麼,兩個旅行者中的另一個人,劉暢,總是會遇到朋友們各種各樣的疑問,你,又是為什麼而去的呢?我想,寫這本書也許可以表達出我含混不清的旅行目的,以及為了逃離我們庸庸碌碌的人生而作的一切努力。

    開始,我認為一切都跟一本書有關。那就是凱魯亞克的《在路上》。書中兩個年輕人不斷瘋狂地穿行美洲:搭車、自駕、不能抑制地無目的地旅行。「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儘管幾乎不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它卻具有相當的迷人之處。」

    20世紀50年代,《在路上》出版後,《紐約時報》刊登的書評這樣寫道:「在極度的時尚使人們的注意力變得支離破碎,敏感性變得遲鈍薄弱的時代,如果說一件真正的藝術品的面世具有任何重大意義的話,該書的出版就是一個歷史性事件。」

    《在路上》讓無數的年輕人拿起簡單的行囊上路,開始了一代又一代人沒有目的地的旅途。他們害怕鏡子中的自我,最終丟失在物質洪流裡,或僅僅是表演著為尋找自我所作的逃離。去哪裡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作出反抗現實的姿態來,這些年輕人表演、鞠躬,之後就往後一躍,跳進舞台的側幕裡,五十多年來重複上演著這樣一幕幕鬧劇。這一文化轟轟烈烈繁衍至今天,從文學、從音樂、從電影,成為主流消費文化之外的另一體系。說到這裡,我們為什麼選擇搭車旅行已經表示得很清楚:我和谷岳很快就會離年輕這一詞彙越來越遠,我們長年如同螞蟻一般的努力奮鬥在時代洪流面前,漸漸變得微不足道,物質的家園早已褪色,精神的家園形單影隻,搭車旅行,在路上,更像一場遲來的成人禮。

    作為一名微不足道的導演,在搭車旅行之前,我曾設想過拍一部公路電影,一男一女,兩段截然不同的旅程,目的地相同卻永遠沒有相遇。男主角路過生命的孤獨與割捨,女主角路過生命的迷惘與歡愉。寫作劇本是漫長艱辛的過程,我發現,公路片只能在公路上完成。在漫長的煎熬和等待中,好友谷岳的邀請彷彿是從天而降的禮物。三個多月的旅程,我們接觸到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在他們的車裡、家裡,遭遇不同人的人生:在新疆廣袤的沙漠,慷慨地搭每一位路人同行的石油卡車司機;在吉爾吉斯斯坦酒後遭遇牧民熱騰騰的馬油大餐;烏茲別克斯坦沙漠船隻墓地的守墓老人;裡海邊獨臂豪飲的俄羅斯水手;土耳其豪放熱誠的富二代;伊斯坦布爾雄渾壯觀的歐亞兩岸;羅馬尼亞堅強的孤兒院志願者;匈牙利布達佩斯青年旅館的韓國老闆;布拉格的CROSS重金屬俱樂部;東柏林的藝術家貧民窟……親自體驗並拍攝一部公路紀錄片,是我這些年來最大的夢想。我相信公路電影的製作者們都經歷著這樣在路上的日子,思想的巡遊也必然伴隨著身體的遊歷。

    《在路上》這本書從2000年一直陪伴我到現在,四次閱讀都沒有翻到最終章,命中注定它要留給這次旅程。在搭車旅途的某輛大卡車上,我在顛簸的駕駛室的臥鋪上讀完了最後一頁。車窗外是何時何地的風景,都已不再重要。

    《在路上》的結尾這樣寫道:

    我知道在愛荷華州,在人們允許孩子們哭泣的地方,孩子們在大聲地哭泣著。今夜,星星就要出來,你可知道那大熊星座就是上帝?今夜金星一定低垂,在祝福大地的黑夜完全降臨之前,把它熠熠的光輝灑落在草原上,藏起河流,裹住山峰,隱沒掉最後一片海灘,然而完全沒有人知道,自己除了可悲地趨向衰老外,還將有何遭遇。

    這本小書是我個人的小小旅行隨想,有些旅程段落詳細,有些只是一筆帶過。這趟旅程我和谷岳約定好一人寫一本書,同樣的旅行不同的視角,不同的生命體驗與收穫。我偏執於一個普通北京人的視角,偶然的機緣巧合,展開搭車去十餘個國家的夢想之旅,我沒有超於常人的意志品質,也沒有職業旅行家的豐富經驗,更沒有超凡脫俗的個人魅力。我只是因為想要追求一些自己以為需要的東西而與朋友踏上旅途。旅途終結的時候,每個人的內心都因為這段路而得到了某種圓滿,於是那個原來執著的目標也許就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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