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靈魂的問題一直困擾著我,當我面對男主人時,我把我的靈魂驅逐在外,我希望我手裡握住一根鞭子,把我的靈魂驅逐到遙遠的牧場上去,最好和一群羊在一起,和一群藍天白雲之下的咩咩歡鳴的羊在一起。我握住了那根鞭子,抽打我的靈魂,直到靈魂產生疼痛離我遠去。
這樣我就可以面對男主人了,我用我沒有靈魂的肉身面對他給予我的物質生活,我在這物質生活中往肉身上塗著金黃色——這樣我就離男主人的遊戲生活很近。
有一天,我對惠說:「我已經學會遊戲規則了」,惠那蒼白的臉笑了笑說:「那麼你的靈魂到哪裡去了?」我遙望著那個下雨的午後,儘管下雨,我和惠仍然在游泳池中潛入水底,我划動著水波,使身體舒展開去,我告訴惠我的靈魂已經去了一片遙遠的牧場上去,與一群羊在一起。惠笑了,惠的身體從水底浮上來,我也將身體浮上來,就在這時,我又看見了男主人,他帶著一個新的女人走進來了,從台階那邊向泳池走來了,他們站在水池邊,兩個人都穿上了泳裝,男主人穿著一條紅色三角褲,就像鮮血一樣耀眼,男主人凸起的腹部比過去更加發福,那個穿著泳裝的女人露著肚皮,她也許是男主人新來的秘書——總之,我已經感覺到了,男主人喜歡把他的秘書帶到游泳池中來調情。
我潛入水底,我希望被一團水草絆住身體,這樣男主人就會看不見我。他們來了,男主人和那個女人的身體拍打著水波,他們的身體潛入水底,那個新來的女秘書並不會游泳,男主人正在教她游泳。男主人把這一切歸為遊戲,並解釋說大多數男人在這樣的時刻都會遊戲。我又一次親眼目睹了這種遊戲關係,我沒有顫慄,我已經不會顫慄,一旦我進入遊戲的規則之中,我就會講究遊戲的法則,所以,無論男主人和他新來的女秘書在水面上如何調情,對我來說都視而不見。
因為我的靈魂已被放逐到遙遠的牧場上去,沒有靈魂在場,我只是一個游離在他們之外的局外人而已。
然而,當我回到那幢豪宅,我仍然是其中的女主人,當男主人回來時,他會把我攬緊,問我想不想他。我說我想他,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他——我的牙齒已經不為靈魂說話,我的每一個字詞都包含著遊戲法則之中的謊言。男主人笑了笑,叫了我一聲心肝寶貝,我知道他在用這樣的言語賄賂我的謊言,我抬起頭來,看著男主人,男主人有一座礦山,那座礦山給他帶來財富,源源不斷的財富,我還知道男主人需要一個像我一樣的女人留在這幢豪宅之中,但男主人並不知道那個過去的甘兒已經不復存在,那個帶著靈魂而來的甘兒已經消失。不錯,確實有一個叫甘兒的女人生活在此處,不過,她已經經過演變,剝離出了她的靈魂,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留下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用慾望與男主人角逐於遊戲之中。
當我脫光衣服躺在男主人身邊時,他有時會給予我一種希望:「甘兒,甘兒,我會娶你的,用不了多長時間我一定會娶你」。我笑了,我用嘴貼在男主人的脊背上,可笑的抑制住自己的笑聲:男主人以為我之所以跟他在一起是希望著有一天做他的新娘。男主人想像不到,我已經越過了那種台階,我已經拋棄了那種目標,現在的我之所以把我的靈魂用鞭子驅逐到遙遠的牧場上去,就是為了在我和男主人的關係之中不再有靈魂之間的搏鬥。
我躺在他身邊,只有一種幻覺可以激盪我身體的熱情,至於我的靈魂,多虧了我使用那根鞭子,多虧我能夠承受疼痛,所以,那種驅逐靈魂到牧場上的快樂是我生命之中最大的快樂。
男主人的手伸了過來放在我胸乳上,我感受不到手的溫熱,我任憑那隻手無窮無盡地撫摸著我的乳頭,在我的另一邊一定是那片遙遠的牧場進入了我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