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給我帶回來一條小狗,自然也就給我帶回來一條鏈條——拴住那條小狗的脖頸。這條小狗有點像過去的女主人懷中的那條小狗,一樣的金黃色皮毛,一樣的金屬鏈條。男主人的用意是想讓一條拴住脖頸的小狗陪伴著我,在他外出的日子裡陪伴著我。因為男主人在家的時候很少,他的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礦山,或者生活在我無法把握的地方。
起初我並不喜歡這條毛絨絨的小狗,甚至有點害怕它,但久而久之,那條小狗輕柔地竄進了我懷抱,我撫摸著它的皮毛漸漸地把它當作了我的愛犬。
當我牽著那條小狗走出豪宅時,我想起了惠,很久以前我在馬路上看見過惠,她牽著一條愛犬,目光筆直地行走,竟然沒有看見在她身邊同樣行走的我。現在我的手心也同樣牽著一條愛犬,在男主人外出的日子裡我不斷地牽著那根鏈條——開始尋找優雅的姿態,開始尋找一個穿著華貴時裝的女人的姿態。
我牽著那只愛犬出入於公園、商場,出入於陽光之下的噴泉池旁邊,沒有目的,我只是閒逛,男主人每次外出都給我留下足夠的錢,儘管如此,我還是向男主人提出了結婚的要求,那天晚上男主人開車回來了,我正坐在露台上,趿著拖鞋,穿著睡衣,悠閒地打著哈欠,男主人一進屋就擁抱了我一下,他說在礦山很想我,所以他就回來了。他點燃一根香煙看著我說:「甘兒,你已經變了,你已經變得漂亮起來了……」我就在這時鑽進了他懷抱問他什麼時候娶我,男主人輕微地皺了一下眉頭,將手裡的煙灰彈進煙灰缸中,他說:「甘兒,我累了,我開了十個小時的車,我想去洗個澡……」他並沒有回答我,在他進浴室的時候,那只愛犬又鑽進了我懷抱。
我撫摸著那只愛犬,那天晚上男主人仍然與我做愛,他洗完澡以後就抱著我進了臥室,我總想在他用身體覆蓋我身體的時候對他說:「娶我吧,快點娶我吧,我已經無法離開你……」但我尋找不到說話的機會,他沉默地造愛之後,我就聽見了他的鼾聲,我睡在他身旁,那只愛犬睡在沙發上,整整一個夜晚,那只愛犬都睜著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看著我。
第二天早晨,男主人在醒來之後吻了我一下,我想機會已到,我躺在他懷裡輕聲說:「你怎麼不來娶我,你什麼時候才會娶我……」,男主人看著別處,也許是在看著窗簾布上的光線,也許是在看著牆上的那只鐘,我一說話,他的目光就在看著別處,他從不在我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睛,我感到他在逃避我所提出的問題。
沉默之後,我們開始起床,男主人喝了一杯熱牛奶後就出門了,他沒告訴我到哪裡去,我站在露台上目送著他驅著車消失的影子——我想男主人既然讓我生活在他旁邊,那麼他總有一天會娶我。於是,我牽著那只愛犬出門了,我不知道應該到哪裡去,我只是想牽著那只愛犬到外面去花錢,男主人總往我包裡放錢,我有無法花完的錢,現在我知道了,當我沉悶孤獨的時候,花錢可以給我帶來快樂。
錢,當我不把錢當作一回事時,我已經出賣了我的靈魂,這些包裡的錢並不是我掙來的,它是男主人賂賄我的武器,錢一旦放進我包裡說明我在花他的錢,我已經接受了男主人的賂賄,而此刻,我已經出賣了靈魂,每一次當我盡情地花錢時,我的靈魂並沒有在我體內,我的慾望在花錢,我的慾望幫助我享受金錢的快樂。
我牽著那只愛犬花錢買了一根鑽石項鏈,這時我看見了惠,惠同樣牽著一隻愛犬,她正在尋找花錢的獵物,錢可以讓我們佔據一件獵物。我們就在這一刻相遇了,兩個人進了一家酒吧,訴說著不同的境況,惠說她已經跟了那個男人很多年,但那個男人還沒有下定決心娶她,對這一切惠無所謂,她說:「甘兒,下週末我帶你去游泳,游泳可以讓我們的身段優美……」,惠的目光閃爍著一種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