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走後不久,季芸就來了。她買了很多水果,進房時眼神四處掃視,我知道,她以為小清也在那裡。她很怕小清,如果是我叫她來,她鐵定不會來,但是小清親自打電話給她,她不想來也得來。
見小清沒在房裡,季芸放鬆了很多。
「怎麼會弄成這樣?」看到我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吃驚的問。
「怎麼?心疼了?」我開玩笑的說。
「都成這樣了還佔我便宜!真是活該!」季芸邊說邊坐下。
「怎麼劉小清沒有來嗎?」季芸又掃視了一下四周。
「來了,又走了!」
「她不是最在乎你這個哥哥的嗎?怎麼你傷成這樣她也不陪陪你呢?」季芸困惑的問。
「哦,那個,她還有點重要的事兒,所有就先走了。」
「哦。是這樣啊!」季芸若有所解的點點頭說。
我和季芸說了幾句話之後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我閉上眼睛假裝睡覺,繼續想小清說的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轉眼就到了七夕,小清沒有給我來電話,我不想找季芸陪我,只是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找她,她也未必肯陪我。所有我做好了一個人看月亮的準備。
那天一大早,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睡夢。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頓時火冒三丈。
「是誰這麼討厭,大清早的打電話來饒人清夢!」我不無抱怨的嘟噥著。
「哈羅!是誰啊?」我極其不耐煩的接了電話。
「呵呵,還在睡覺吧!哥!」那個哥字被拖得很長。
「你誰啊?」我困惑,那聲音不是小清的聲音,也不是季芸的聲音。
「不會吧!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哎!看來你還真沒把我這個妹妹放在心上,我真是很失敗啊!」那聲音有些沮喪的說。
「林程?」我皺眉道。
「恭喜你,答對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少廢話了,有什麼疑問等見了面再說!」
「你在哪兒?」
「你家樓下!」
我起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果然見到了她。
「要上來坐坐嗎?」
「不,你收拾好了下來!」
「好吧!你等會兒!」我拉下窗簾,換了衣服,洗漱完畢之後出了門。
林程一身素裝,顯得清純了許多。
「什麼事兒啊?大清早的,我還沒睡夠呢!」我抱怨的說。
「陪我去個地方!」林程嬉笑著。
「哪兒啊?」我沒精打采的問。
「走啦!去了你就知道!」說完她拉著我手,不由分說的就走。
早上的空氣很涼爽,沒有毒辣的太陽。
林程帶著我走了一段路,隨後打了個出租車,去了郊外的鐵路邊。
「我說你有事沒事的來這兒幹嘛?這冷冰冰的鐵軌好看嗎?」我極其迷惑的問。
「別吵!安靜一點!」林程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語氣有些冰冷,眼睛直直的盯著鐵路看。
我無奈的聳聳肩,隨後向她眼睛所看的地方看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啊!還不是只有幾根光禿禿的鐵軌,我真不明白林程究竟在看些什麼。
我百無聊奈的到處走動,一會兒就有火車經過那裡。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像,林程該不會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事兒,要臥軌自殺吧!這一想法一出來,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仔細的盯著林程,只要她又一點點自殺的傾向,我就得馬上阻止她。
林程默默的盯著鐵軌,眼神中帶著憂傷。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眼睛都疲倦了。她側過頭對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嗎?」
見慣了林程一味的囂張,她突然間變得極不自然的哀傷,讓我有些彷徨。
「如果你想說,那我可以做一個傾聽者,但是如果你說的話會勾起你傷痛的記憶,那我不想聽!」
什麼樣的場合用什麼樣的態度,在這種場合下,我需要做一個認真的人,所有我丟棄了原本嬉笑的習性,以真面目面對林程,因為我猜想,林程既然帶我來這裡,她就會把她真實的一面展現在我的眼前。
林程轉過頭,繼續看著那些鐵軌,低聲的說:「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我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很疼愛我的爸爸媽媽,可是有一天,一切都變了。」她語氣惆悵,帶著無限淒涼,聽得我心底酸溜溜的。
「那天夜晚,爸爸很晚都沒有回來,我和媽媽一起等著爸爸,我在媽媽的懷中安靜的睡著了,深夜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我被吵醒,媽媽放下我去開門。來人我認識,是經常來我家的劉叔叔,劉叔叔和媽媽在門口低聲的說了些什麼,媽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當晚劉叔叔就把我和媽媽送到了火車站,讓我們乘坐當晚的火車離開。我問媽媽我們為什麼要走,媽媽只是掉淚,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我又問媽媽,為什麼爸爸沒有來和我們一起走,媽媽哭著對我說,程程,你爸爸永遠都不會跟我們走了。我當時年紀小,不懂得媽媽在說什麼。看到媽媽掉淚,我心裡難受,也哭了起來。」
我慢慢的走到林程身邊,側過臉看到她紅潤的眼眶,小清說林程是個可憐的人,也許這就是她的可憐之處吧!
「媽媽和我坐火車離開,到了這個城市的站時,火車停了下來,媽媽說她去上廁所,叫我不要走開,等她回來。可是直到火車開動,媽媽也再沒有回來。火車開動時,我焦急的四處張望,可是媽媽的身影始終沒有再進入我的眼簾,我一個人坐在火車上,舉目無親,我開始慌了,傷心的大哭了起來。」
「列車長跑來問我許多問題,我只是哭。再到火車停止時,列車長把我交給了當地的警察,警察局到處發放消息,可是始終沒有人來認領我。一時間,我感覺被世界拋棄了,疼愛我的爸爸媽媽也不再要我了。」
「我被送到孤兒院呆了半年,後來劉叔叔找到了我,把我帶回了他家,從他的口中我才知道,我爸爸是個大毒梟,在那晚的槍戰中被警察擊斃。劉叔叔怕警察找到我和我媽媽,怕媽媽口風不嚴,連累到其他人,所以他才那麼急著讓我和媽媽離開。而媽媽騙我說上廁所,其實她是在那站下了車,而後臥軌自殺了。」
說完那些話,林程已經滿臉淚珠,我也不禁淚濕眼眶。
我靠近林程,讓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遞給她紙巾,她擦乾了臉上的淚珠,沉默了很久說:「對不起,影響了你的心情。」
我輕輕的拍拍她的背,柔聲道:「沒關係,林程,哥哥今後就是你的親人,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到傷害!」
「嗯!謝謝!」她的言辭中充滿的誠懇的感激。
「不要說謝謝,這樣太顯得太疏遠。」
她的頭離開我的肩膀,看著我輕輕的點了點頭,繼而又陷入沉默,靜靜的看著鐵軌。
金色的陽光找照在她烏黑的頭髮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呆了很久,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走在路上,我問。
「那天在醫院的時候,你睡著了,我就用你的手機打了我的電話。」
「哦!原來是這樣!」
「對了,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呵呵,尹益陽!」我笑著說。
「姓尹啊!」她似乎有點驚訝。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我疑惑的問。
「我以前比較討厭姓尹的。」她微笑著說。
「為什麼?」
「因為看神雕啊,尹志平那個大壞蛋玷污了小龍女。」她的笑容如春天綻放的美麗花朵,此刻的林程卸下了所有偽裝,美得純淨、自然。
「切,那都是金某人胡編亂造的,那有那回事兒呢!」我淡笑著。
「呵呵,放心好了,我不會討厭你的。」
「我們回去之後去哪兒呢?」我問。
林程皺了皺眉,搖頭說:「不知道誒!」
我沉思了一會兒,說:「要不,我們買菜去我那裡做飯吃吧!」
「好啊!好啊!」聽到我的建議,林程高興的蹦蹦跳跳。
「可是你會做飯嗎?」我微笑著問。
林程尷尬的喃喃的說:「我不會耶!」
「呵呵,女生不會做飯,今後誰娶了你誰倒霉!」我微帶譏笑的說。
「嘿,聽你的口氣你好像會做哦?」
「那是當然!」我自豪的回答。
「呵呵,有你這麼好的哥哥我怎麼捨得嫁呢?」她詭計得逞,露出勝利的微笑。
我們走了一會兒,打了個出租車去了農貿市場買菜,買完菜回到家開始張羅我們的午餐。
一進屋,看到屋裡堆著大堆書籍,林程驚訝的問:「你確定這是你的家?」
我笑笑:「不像嗎?」
「看不出你還是個文學青年!」林程笑道。
「好啦,你可以看電視,也可以看書,我去做飯,做好了叫你。」
「嗯,好的!」
我進廚房裡忙活了一陣,林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側身依附在門框上,靜靜的看著我,我抬頭看見了她。
「你想來試試嗎?」我微笑。
「你教我吧!」
她進了廚房,我在一旁耐心的教導她做這樣做那樣。
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你繼續。」說完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打開門,媽媽提著一大袋東西站在門口。
「媽,你怎麼來了?」我既興奮又驚訝。
媽媽微笑著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瘦了!」媽媽慈祥的眼中滿是關愛。
媽媽進了屋,我接過媽媽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
「哥,誰來了?」林程從廚房裡跑了出來。
媽媽驚訝的尋聲望去,繼而又用疑問的眼光看著我。
「哦!媽媽,她叫林程,是我……同學!」我慌忙說。
媽媽笑了笑,又看向林程,沒有說話。
「伯母,很高興見到你!」林程慢慢的走過來,臉上帶著微笑。
媽媽見林程行為舉止優雅不凡,心中大為高興。我知道媽媽鐵定要誤會我和林程的關係了。
「來,閨女,坐到我身邊來。」媽媽熱情的招呼著林程。
林程偷偷的瞟了我一眼,真的被我猜中了,媽媽果然誤會了。林程坐到了媽媽身邊,媽媽端詳的看著她。
「閨女,你在廚房幹嘛呢?」媽媽慈祥的問。
「我在做飯,伯母!」林程柔聲的回答。
媽媽薄怒的看向我。略帶責怪的道:「益陽,人家是客人,你怎麼能讓人家做飯呢?真是不懂事兒!」
「媽!你怎麼……」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滿腹委屈。真是比竇娥還冤。
「沒事兒的伯母,他一個男生家,做飯本就不是他的專長。我做做也是應該的啊!」我猜林程是故意要讓我難堪,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趁媽媽不注意,向我吐了吐頭。
「你看看,人家閨女多懂事兒!你快去做飯,我和閨女聊會兒天。」
我極不情願的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看了林程一眼。心想:「林程,每次你都出賣我,總有一天讓你好看。」
我進了廚房,一會兒林程也進來了。
我沒有理她,自己做自己的事兒。
「你幹嘛?」她笑著問。
「你不會看嗎?」我沒好氣的回答。
「喲,你還真生氣了啊?」
我停下了手中的事兒,看著她說:「你說你給我添什麼亂啊,這下媽媽鐵定得誤會咱倆的關係。」
「什麼叫我給你添亂,我這是為你好,你也不想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說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人家能信嗎?」
「那你也不能刻意的表現得那麼好,討我媽歡心啊!」我憤憤道。
「人家那叫本能,你懂不懂!再說了,我表現好點。說不定你媽媽對我映像好,哪天就欽點我做兒媳婦了。」她雙手扶著心窩,一副陶醉的模樣。
「你就夢吧!那也得我同意才行啊!我現在就將你拉入黑名單,斷了你的幻想!」
「哼!」林程好夢被打碎,恨不得啃我兩口;「我告訴伯母去,說你欺負我!看她怎樣收拾你!」說完她就要出廚房,我慌忙抓住了她。
「好吧!算我怕你了,保留你競選兒媳婦的權利。」我無奈的說。
她轉過身來,得意的看著我笑。
「你說的,不許反悔!」
我猶豫片刻,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