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作家訪談錄Ⅱ 第24章 蔣離子:寫作給了我生命,並延續著我的生命 (2)
    蔣離子:我看書一般看五遍,第一遍先看前言和目錄,大致瀏覽一下,翻一翻;第二遍細看,就是仔細地將書讀一遍,不漏過每個句子和詞語;第三遍再粗看一遍,因為通過第二遍細讀,我對書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再次粗看是為了記住書裡的精彩描寫;第四遍精讀,就是在看書的同時,開始區分這本書的精華與糟粕,哪裡寫得好,哪裡寫得不好,把這些東西都記錄在腦子裡;第五遍隨心而看,什麼時候想看了,再把這本書翻開,隨意翻看一遍。通過這五個步驟,一般就能完全領會這本書的意義,也能吸收到自己想要的精華部分了。

    陳平:你看過《寫作技巧》或者《文學概論》之類的書嗎?

    蔣離子:還真沒看過這類書。寫作這東西,不管是技巧還是經驗,都是看個人情況的。當然,我並不排斥去看這些書,如果有機會,我覺得我會好好地閱讀一下《寫作技巧》或者《文學概論》之類的書——多瞭解一些總是沒壞處的吧,這些書肯定是有益無害的。

    陳平:可以向大家推薦一些好書嗎?

    蔣離子:推薦大家看《菜根譚》吧。記得我讀書的時候,還把《菜根譚》全文抄寫了一遍。這本書將儒釋道三家之精髓熔冶於一爐,總結了中國人為人處世的謀略,修身養性的智慧,融處世哲學、生活藝術、審美情趣於一體。當然,《菜根譚》畢竟成書於四百年前,所以在借鑒其有益方面的同時對其中的封建糟粕也應捨棄之。

    陳平:在你的文學之路上讓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蔣離子:第一本書上市後,加入了作家協會。

    陳平:作者的經歷對作品有很大的影響,讀者常常能在作品中看到作者的影子,特別是在散文和自傳中,你如何看這個問題?

    蔣離子:挺好的,這樣更真實。

    陳平:你的生活和學習經歷是如何影響你的作品的?

    蔣離子:應該說,文學影響了我的經歷。

    陳平:可以簡單談談成長環境對你的寫作的影響嗎?

    蔣離子:我的家鄉非常美,在浙江龍泉——青瓷、寶劍之都。那是一個生態環境非常好的地方,很適合休閒。可以說,龍泉是一個有著厚重歷史,又能給人無數想像空間的地方——家鄉的美好,給了我很多想像力。

    陳平:你自己的個性會影響你的寫作嗎?

    蔣離子:我常常把自己的理想灌輸在文字裡,或者我壓根就是個女權主義者,不過是偽女權主義者。在《俯仰之間》,我一直在強調一種愛情的對等關係。她富有高貴,為了他的愛香銷玉殞;他貧窮卑微,為了她的愛漂泊無依。在這段愛情裡,女孩子獲得了一種美麗的成熟。而在《妖精日誌》裡,我強調了愛情的簡約。《俯仰之間》最像我的性格,有陰暗的一面,也有幽默的一面,一鼓作氣,一條道走到黑。我最喜歡《走開,我有情流感》的寫作方式,它帶著淡淡的憂傷,像一首柔曼的歌謠。寫它的時候我聽著音樂,整個人是輕鬆的。腦子裡就像在放電影,蒙太奇的手法,顛倒、循環、穿插,流暢的畫面和獨特的人物個性,這是《走開,我有情流感》給我帶來的感覺,相信讀者也會有同感。我投入到這部小說裡的情感不愉快,可是輕鬆。我想我還是適合這樣的方式,淡淡的,快樂和酸楚都清淡如水。不管對自己還是對讀者來說,都比較容易進入故事的氛圍。

    陳平:你的情緒和情感會影響你的寫作嗎?

    蔣離子:寫《俯仰之間》的時候我正生著重病,文字和構思因而都帶了些陰暗,所以有讀者說看了想嘔吐。我寫的時候基本上沒什麼具體的提綱,故事發展也帶著順其自然的意味。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更像是一種發洩。《妖精日誌》則帶了點沉澱的東西,是有預謀的故事。而《走開,我有情流感》筆調比較成熟了。可以這樣說,我的作品在慢慢成熟,而我也在慢慢成長。我和我寫的故事一起長大,這是最好的。隨著閱歷的增多和眼界的開闊,我相信我能寫出更有渲染力的作品來。擺脫情緒因素,才能寫出好作品來,寫作有時候真的不能太感性。

    陳平:男性寫作一般比較理性,而女性寫作一般比較感性和細膩,並且女作家一般都喜歡寫愛情,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蔣離子:這不是絕對的。不管是男作家還是女作家,能寫出好作品就是好作家。不管是理性作品,還是感性作品,讀者愛看的都是好作品,凡事沒有絕對。

    陳平:現在有不少男作家以女性的身份寫作,或者女作家以男性的身份寫作,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蔣離子:很好啊,又沒規定說男作家不能用女性身份寫作,女作家不能用男性身份寫作。創作的需要嘛!《俯仰之間》就是以男孩子的身份來寫女孩子的故事,還有幾個女人的故事。換個視角來看女性的成長,能讓文字更豐盈。

    陳平:愛情是文學作品中一個永恆的話題,你是如何看待愛情和文學作品的關係?又是如何在作品中表現愛情的?

    蔣離子:愛情這玩意兒,有它的物理意義,也有它的化學意義,同時,愛情涉及倫理學、社會學、經濟學、生物學、心理學等。當然,愛情和文學的關係最密切。至於如何在作品中體現愛情,關鍵不在於如何體現,而是體現了什麼樣的愛情。

    陳平:你對當下大學裡氾濫的閃電戀愛和膚淺的戀愛現象怎麼看?

    蔣離子:這是一種生活方式,閃電或者膚淺都是外人的看法。我想,只要能把戀愛的結果想清楚,並且願意承擔後果,也有能力來承擔這些後果的話,一個人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生活。

    陳平:能描繪一下你心目中的愛情嗎?

    蔣離子:愛人應該像朋友,我喜歡兩個人共同進步的感覺。

    陳平:除了上面談到的教育、學校、閱讀、經歷、環境、愛情、興趣、性格、習慣、性別等,你覺得還有哪些事情對你的寫作會產生影響?

    蔣離子:我的爸爸和媽媽都還算開明,他們喜歡給我自己做主的空間。我讀什麼學校,走什麼路,他們都讓我自己選擇。我爸爸年輕時候算是個文學愛好者,也寫點酸酸的文章。他看的書,我都看。但他寫的文章,還真不符合我的「胃口」;同樣我寫的文章,他也覺得難以接受。另外,我媽媽那些教科書對我也有影響。還有外界因素吧,寫作也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要考慮市場和讀者群體,再結合自己的生活閱歷和知識層面,這樣寫出的作品才不會脫離現實。說白了,誰不想擁有廣大的讀者呢?作者要從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的作品,再融合進自己的思想。當然,思想必須是真切的,符合自己生活閱歷的。真實地展現出自己,是最好的寫作態度。

    三、我們是有責任感的一代

    陳平:你怎麼看80後?

    蔣離子:80後和60後、70後、90後一樣,只是個稱呼而已。

    陳平:你怎麼看80後作家?

    蔣離子:人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啊,正好我們這群人趕上了資訊發達的年代,想寫就寫。物質充實了,精神總不能貧瘠吧。80後早已不再是孩子了,他們中很多人都結婚生子了。80後是一個群體,而群體是有共性的,但每個人又都有自己的個性。我和其他80後的區別,就是他們和我的區別。就群體而言,相似處不少,就個體而言,人人有別。

    陳平:你喜歡的80後作家和作品有哪些?

    蔣離子:很多80後的作品都很不錯。

    陳平:你對韓寒和他的作品怎麼看?

    蔣離子:他不但文章寫得好,立身處世也是我輩所不及的。

    陳平:在80後中,出現了大規模的市場化寫作、青春寫作、自傳體寫作以及模仿寫作,你對這些怎麼看?

    蔣離子:人各有志。

    陳平:你怎麼看當下流行的網絡寫作和博客寫作?

    蔣離子:一種很不錯的展示自己的方式。

    陳平:你對80後和80後作家的未來,有什麼美好的期待嗎?

    蔣離子:過好自己的生活,不久的將來,我們會成為這個社會的中堅力量。我們是有責任感的一代,也是懂得去擔負責任的一代。

    陳平:可以簡單談談中國古代的作家和作品嗎?

    蔣離子:我平時詞讀得多些,它不似詩歌那般嚴謹,卻更自由灑脫,我覺得很對我的性格。我喜歡《紅樓夢》,從小就對它很癡迷。曹雪芹不僅有高度的文學修養,而且有貴族家庭的生活背景。因此,他筆下的賈府,真實地展開在讀者的眼前。小女子我對沒落貴族的憂鬱氣質頗有好感。《紅樓夢》裡的每個人物都值得去細細品味,甚至可以說,這是一本需要用一生去讀的小說。其實每個人都能在《紅樓夢》中找尋到自己的影子,或者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場紅樓之夢。

    陳平:你喜歡的中國近現代作家和作品有哪些?

    蔣離子:我特別喜歡凌叔華。凌叔華是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與冰心、張愛玲齊名的女作家,她曾師從齊白石等大師學畫。她對於女性心理的刻畫極為細緻,並且內斂而節制,她的作品展示的大多是舊式女子的生活,表現了她們曲折而溫柔的感情。1953年出版的她的英文自傳體小說《古韻》就是一部很好的作品,它所表現出來的溫情與獨特氣質令我著迷。

    陳平:你喜歡的外國作家和作品有哪些?

    蔣離子:我個人很喜歡博爾赫斯,他的作品乾淨利落,文字精練,構思奇特,結構精巧,小說情節常在東方異國情調的背景中展開,荒誕離奇且充滿幻想,帶有濃重的神秘色彩。博爾赫斯的主要作品有詩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激情》、《面前的月亮》、《聖馬丁牌練習簿》、《陰影頌》、《老虎的金黃》、《深沉的玫瑰》。短篇小說集《惡棍列傳》、《小徑分岔的花園》、《阿萊夫》、《死亡與羅盤》、《布羅迫埃的報告》等。他還翻譯過卡夫卡和福克納等人的作品。

    陳平:你還喜歡哪些作家和作品?

    蔣離子:蘇珊·布朗米勒的《我們的時代》,卡雷爾?恰佩克的《大戰鯢魚》,川上弘美的《神》。

    陳平:你對魯迅先生和他的作品怎麼看?

    蔣離子:仰慕、敬佩。

    陳平:文人相輕在中國是一個比較常見的現象,你是如何看這個問題的?

    蔣離子:文學上的論爭,不論是激進派的宣言,還是或嘲諷或謾罵的所謂評論,在很大程度上,都碰撞著人的思維。有些反面的言論,從另一個角度去觀望,亦可以看到人性中的弱點。妒忌心理,不只存在於女人之間,不只存在普通人之間,也存在於作家與作家之間。

    陳平:中國有著五千年的文明,漢文化有悠久的歷史,中國文化底蘊異常深厚,你認為中國的文化環境裡為什麼沒能產生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蔣離子:很多1949年之前的作家認為學習外文可以豐富自己的寫作,可如果你問一個當代中國作家,為什麼不學習外文,他會告訴你,外文會毀了他的母語。我想這是1949年之後沒有大作家,以及當代中國作家無法和1949年之前的作家相比的原因所在。不過,中國的其他領域,也沒見產生諾貝爾獎。

    陳平:莫言和鐵凝等作家認為,現在的中國沒有文學大師,特別是沒有偉大作家,你怎麼看這個問題?你對中國文學有沒有美好的期待?

    蔣離子:他們說得有道理。但是不管是他們,還是我們,期待都是美好的,但是我們不能一直責怪外部條件。我感覺中國作家一直在說歷史條件不允許做這不允許做那,我覺得這太荒謬了。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作家,就不能考慮太多困難。一個真正的文學大師就應該像林語堂和魯迅當年一樣。

    陳平:用寫作這種方式來和朋友、讀者交流,特別是自己的作品被很多人喜愛時,是一種心靈上的享受,是嗎?

    蔣離子:是的。

    陳平:寫作無規律,無定法,無標準,無方向,是嗎?

    蔣離子:是的。

    陳平:你對90後以及更年輕的文學愛好者有什麼好建議?

    蔣離子:不敢提建議,但是好好提高自己的素質是最好的辦法。當然,這個社會競爭激烈,要做一個全面發展的人,光會寫文章也沒意義。

    陳平:你對自己以後的寫作之路,有什麼美好的期待和計劃嗎?

    蔣離子:我接下來會做一本雜誌,這本雜誌是我目前精力投入最多的地方。寫作當然還是要繼續,這個畢竟是我最喜歡的事情。閒暇之餘,會獨自去新疆一趟,感受一下那裡的風土人情。未來的路很長,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在我能為自己決定方向的日子裡,我一定能堅持原則。

    陳平:你想如何完成自己的文學夢?會用一生來熱愛文學嗎?會一直堅持寫作到老嗎?

    蔣離子:隨緣吧——寫作也是要隨緣的。我會一直寫到老——如果我能活到那麼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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