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依瑪村人都沒有什麼文化,在他們看來,澱粉就是糧食,可以製作成各種各樣好吃的食物。當下,大家就一擁而上,搶走了二十多袋磷酸酯澱粉。司機見有人搶了他的貨,便停下車,跟在搶貨人的身後往格依瑪村追。這樣一來,反而給了其他格依瑪村人機會。他們不慌不忙地將車上無人看管的所有澱粉搬了個空。
小伙子追進村子,就請求村民將他的貨還給他,格依瑪村人哪會將到手的「糧食」輕易地交出來,他們都不承認拿了他的東西,並採取了應對措施。
小伙子百般懇求都沒有作用,他只得告訴村民們,那些磷酸酯澱粉不是普通的食用澱粉,而是工業澱粉,有毒,吃了會死人,他們拿去了也沒有用。
小伙子說的是實話。
但格依瑪村人都不相信,因為這種磷酸酯澱粉無論是從色澤還是手感上,都與他們平時吃的食用澱粉毫無區別。更何況,在他們看來,澱粉就是用來做食物的,怎麼會有毒?
小伙子見村民們不相信,嚇得不知所措。他本來想去警局報案,讓警察來追回那些澱粉。但是,他又擔心一離開,真有人將那些澱粉做成食品吃了,那時候會鬧出人命。雖說鬧出人命他也沒有責任,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去送死呀!他只得一家家地登門去說明情況,甚至向村民們下跪,請求他們:「那些澱粉你們交不交給我都無所謂,大不了我受一點損失,但我求求你們,千萬別吃那些澱粉。那樣是會死人的。」小伙子的執著,讓村民們對他的話由不相信到將信將疑。有人就將那種澱粉拿來喂雞,以檢驗小伙子所說的話是真是假,結果吃了這種澱粉的雞不一會兒就死掉了。
這一下,村民們驚駭了,繼而是深深的感動。他們搶了小伙子的貨,小伙子理應怨恨他們,即使他們吃了那種澱粉被毒死,也是罪有應得。而小伙子不惜以下跪的方式來請求他們別吃這些工業澱粉,拯救他們的生命。這樣的愛心,這樣的善良,這樣的胸襟,讓他們羞愧難當,感動不已。村民們自發地將那些工業澱粉都交了出來,重新送到了小伙子的車上。自此之後,格依瑪村人再沒有哄搶過貨物,即使有人想打過往車輛的主意,立即就有人站出來說話了:「想想那個好心人吧,我們傷害了他,他卻救了我們全村人的命。想想他,我們還有臉繼續幹這種傷害別人的勾當嗎,難道我們真的是魔鬼?」
格依瑪附近的公路太平了,在警察的治理、政府的引導都未曾產生效果之後,一個年輕司機的善良之跪、愛心之舉,卻改變了一切。人的習慣是可以改變的,就看你怎麼去改變;人的善念是可以喚醒的,就看你怎麼去喚醒。任何人心裡,其實都有一根善良的弦,這根弦只有愛心才能撥得動它。想要別人善良,首先要付出你的愛。再惡的人,你用你的愛,都能喚醒他的善良,讓他摒除惡念。
感恩箴言
對好人善良是一種美麗,對惡人善良是一種慈悲。善良不僅是精神上的關懷與給予,也是對人心靈與精神的洗滌。擁有善良是一種美德,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放棄維護善良則是一種能力。
我們都願意愛他
走川藏路的時候,我曾路過丹巴境內一個不知名的村落,在連接那個村落的碎石公路旁,有一家叫「散客之家」的客棧,我在那裡度過了一個晚上。
客棧的老闆就是村裡人,遠遠地,他就微笑著迎上來,幫我卸下肩上的背包。那一臉藏民特有的憨實笑容,讓他並不似一個做生意的人,讓我感覺襲面而來的是久識至交的溫暖氣息。
坐下來後,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尼瑪次仁」,一個藏民中很普通的名字,人也如其名,平凡、謙遜、熱情,和任何一個藏民沒有兩樣。安排好住宿之後,尼瑪請我到大廳裡烤火。烤火時,他家有個漂亮的小孩子不停地鬧,像只小鳥一樣一下撲到這個人的懷裡,一下又撲到另一個人的懷裡,每到一處便引得笑聲一陣,撲來撲去,把笑聲連成了圈。在他又一次撲到我懷裡的時候,我一把抱住了他,隨口問他一聲:「你阿爸呢?」
他有些茫然地轉頭望著尼瑪,尼瑪對我說:「這孩子的爸媽4年前就去世了,修公路時翻了車。這幾年是我一直帶著他。」我有些驚訝,很直白地說:「這麼可憐的孩子啊,我還以為是你的孫子呢……」
「不,他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親戚,是村裡開大會交給我帶的,現在就是一家人了。」
我疑惑起來,繼續問:「你們這裡領養一個小孩子,還要開大會啊?」尼瑪笑著說:「是啊,一個小孩子,這麼小就沒了父母,以後的生活問題就是很嚴肅的,而大家都很想領養他,所以大家得開會決定讓他跟著誰。」
「他沒有親戚了嗎?親戚應該帶他才是啊!」
「大家都很同情他、喜歡他,都想領養他,包括他的親戚。但他的親戚家裡都很窮,家中子女也多,怕養不好他,而我這幾年因為這個小客棧掙了點錢,所以大家就將他讓給我了。」
「難道他願意不跟親戚而跟你嗎?」
「有什麼不願意的呢?大家都一樣這麼愛他,大家都為著他好,跟誰不也一樣親嗎?」
我猛然無語,因為這裡的人情溫暖已經讓我有了一種身在夢幻的迷惑、驚詫與錯愕。我終於明白這樣一個可憐的孤兒,為什麼還會那麼歡欣地投身於每一個人的懷抱,因為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是孤獨的,他彷彿並沒有失去親人,失去滋潤他成長的愛。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來自這古老而偏僻的小村落裡瀰散著的、那樸實的藏民心中充盈著的——愛,以及那種將愛當成一種義務的責任。這種愛與責任,在這湛藍的天空之下,雪白的大地之上凝結成了一股神聖的精神——一種世界上最為博大最為純潔的愛的精神。
感恩箴言
維持人與人之間關係穩定的,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血緣,更不是豐厚誘人的利益,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愛。如果沒有愛,親人間會變得疏遠,朋友間也會變得陌生。有愛,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美麗的天堂。
上帝剛剛來過
無論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上帝,每個人都可以做上帝的使者。
高中畢業後,沒有考上大學的我開了一家書店,我的書店在城市的一條偏僻街道上,這不僅僅是為了節省租金,還因為附近有一所小學校和一所中學。
書店開業不久,我發現每天中午都會有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女孩到書店來,翻看那套《一千零一夜》。整整兩個星期,小女孩每天必來。這天中午,小奇孩再次來到書店,逕直走到放著《一千零一夜》那套書的書架前,拿下那套書來到我面前,聲音怯怯地問我:「叔叔,我很喜歡這套書,可我沒有錢,聽說外國的小孩都可以打零工,我馬上要放暑假了,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我有些震驚,是什麼樣的癡愛讓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想通過打工換取閱讀呢?又是怎樣的窮困、堅強和自尊讓一個女孩選擇用勞動來換取渴望呢?
我真想將這套書送給小女孩,但我從她的目光中瞭解到,她是不會接受有著施捨嫌疑的贈予的。
我和小女孩達成了協議,暑假裡她每天早晨來幫我打掃書店的衛生,然後她可以免費閱讀書店裡所有的書。
暑假很快就到了,每天一開店門小女孩就會趕到,擦書架、整理書、拖地……每一樣活計都幹得一絲不苟。每天小女孩都會累得滿頭大汗。
打掃完之後,小女孩會立刻捧起那套《一千零一夜》,躲到書店的一角,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漸漸地,從閒聊中得知,小女孩叫梅子,家就住在附近,父親早亡,她和做環衛工人的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十分清苦,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購買課外書籍。小女孩最大的夢想,就是將來能夠考上一所名牌大學,讀遍大學圖書館裡所有她喜愛的書。
一天,開店一個多小時了,梅子仍舊沒來。我不由得為梅子擔心起來,一邊心不在焉地打掃著衛生,一邊不停地向門外張望著。開店後兩個小時左右,梅子終於來到書店,滿臉憂傷地告訴我,她的媽媽被車撞傷了,她因為給媽媽做飯、照顧媽媽就來晚了。說著,梅子拿起抹布就去擦拭書架,當她發現書架已經被擦拭過,又看了看地板,發現地板也很乾淨後,就問我:「叔叔,你擦過了?」我故作驚詫地問道:「我沒擦啊,真奇怪。哦,一定是剛才上帝來過,幫忙打掃的。」那以後,我總會在梅子到達書店前將衛生都打掃完,梅子來到後就可以直接去看書了。
暑假結束時,梅子不僅看完了那套《一千零一夜》,還閱讀了許多其他書籍。我將一套嶄新的《一千零一夜》送給她,告訴她,這是對她暑假裡打工良好表現的獎勵。梅子抱著書,喜歡得雙眼盈淚。
沒有等到梅子下一個假期的到來,我的書店就因為拆遷而不得不關門了。此後,我去了南方。
十幾年後,我重回家鄉。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找到我:「十幾年前,你送我一套《一千零一夜》……」我的思緒立刻回到十幾年前,她不就是梅子嗎?梅子告訴我:「小時候不懂,以為真的是上帝幫忙打掃了衛生。長大了,才明白是您幫我幹的。現在,我經常告訴自己,無論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上帝,每個人都可以做上帝的使者。」
感恩箴言
別人真誠的付出是我們幸福的源泉。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的話,那麼上帝就是那些在你身後偷偷為你付出的人,在人們的不經意間,給了你得以飛翔的翅膀,讓你變成了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天使。
那溫暖的燈光
我定定地看著馬燈前面那一寸寸溫暖的燈光,把淡紅的軟泥照得亮亮堂堂,而他一腳踩下去,溫暖的燈光裡,便叭嗒叭嗒地飛濺起一串紅泥來。
那一年,我才8歲,懵懵懂懂的年紀。一個趕集的日子,我懷著喜悅的心情,跟著父親去賣黃豆。父親把百來斤黃豆繫在自行車後座,一把提起我來,讓我斜坐在橫槓上,叮鈴鈴,飛也似地騎出村莊。
黃豆並不好賣,後晌,父親才賣出十幾斤。來買豆的人都只問一個價:「這黃豆4毛賣不賣?」父親堅持著:「4毛5,少一分也不賣。」來人說:「還是4毛5,人家都賣4毛啦,看你豆好,給你4毛,賣不賣?」父親堅決拒絕:「不賣!」因為就在頭一集,母親賣的豆就是4毛5,高的賣到5毛呢,他不能賤賣自家這麼飽滿黃澄的好豆。
開始下集了,人越來越稀,天邊的雲卻越來越濃,間或炸響一記驚雷,嚇得我直往父親身邊擠。我扯著父親的衣角,催促道:「爸,快要下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父親沉默不語,焦急地盯著來來往往的路人,諂笑著問每一個看過我們這邊的人:「看看吧,我這豆是好豆!」終究沒迎來一個買主。雨落下來,一如我們身旁蛇皮袋裡的黃豆,顆顆粒粒,砸得人頭上酥麻。父親把蛇皮袋紮好,架上自行車,推到一個屋簷下避雨。我們父子倆眼巴巴地看著風吹雨打,不知如何才能回家。
集上沒有可供留宿的飯店,即便有父親也捨不得那住店的錢,附近也沒有我們家的親戚。離家有20多里地,可怎麼辦呢?夜幕降臨,風停雨歇,空氣裡都是濕透的爛泥味。一腳踩在地上,軟綿綿的泥水直往褲腳裡倒灌。父親堅定地喊了一聲:「回家!」
父親把我放在自行車橫槓上,騎著自行車,摸黑往家趕。路上,我幾次被震跌下來,右腳被車踏板別得生疼。父親摸摸我的腳,心疼不已,在黑暗中對我說:「你坐到黃豆上面,我推著走!」走了大約lO裡,路兩旁已難見燈光,耳朵裡除了夜鳥的叫聲,就只剩風聲了,再也聽不到狗叫。
我想,我們開始進入山道了。
山道經雨淋,紅土變成黏泥,把自行車車輪粘塞得結結實實。父親累得氣喘吁吁,再怎麼使力也慢如蝸牛。父親把我從車後座抱下了車,讓我走到車後邊幫著推。我下車後,抓住後座,在後面使勁地推,但作用並不大!
一路跌跌撞撞,我們父子倆終於來到了三岔路——一個讓人聞之膽戰心驚的地方。這兒遍地墳場,夏天,能看見跳動的「鬼火」。偏偏這時林間貓頭鷹像孩子哭似的鳴叫,嚇得我魂兒都丟了。我趕緊抓牢父親的衣襟,半哭似的喊:「爸,我怕——」
「別怕,跟著我來!那只是鳥叫,有什麼可怕的!」父親抓住我的手,安慰我。
不知什麼時候,我們前方亮起一盞馬燈,亮亮的暖暖的,像是落在林問泥地的一輪明月。「你們去哪裡呀?」光亮後面的人影問。
「陳坊。」父親應聲答道。
「你兒子多大了?」那人又問。
「8歲。」父親答。
倆人一問一答,把寂靜的夜襯得更加沉靜了。
「我送送你們吧!」那人說。
我非常納悶兒。這麼一個鬼地方怎麼會冒出一個打馬燈的人來呢?他是不是鬼呀?越想越怕,躲在父親身邊,不敢看他!
一路上,那人和我們講他兒子的故事。
那年,他兒子8歲,突然高燒不退,他和孩子他媽急得不行,連夜將兒子送到山下的醫療站去打針。因為走得緊急,忘了帶馬燈。摸黑走的時候,他摔了一跤,從土路上跌倒在溝邊的一塊紅岩石上。他自己摔昏了過去,這倒沒啥事,關鍵是他兒子的腦子跌壞了。那時,也是下了一場雨,道路泥濘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