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光著腳丫子的感覺很奇妙呃
週日,老媽去銀行加班,老爸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這麼爽的機會真是難得啊。
先溜出去,約上好朋友,玩個天昏地暗再說。
我舉著兩根肉串,果青啃著一根芝麻蕉,溫馨嘴裡含著一顆話梅,我們邊走邊吃邊說。
溜躂到工人文化宮的大門口時,一塊大黑牌子上的幾個白字吸引了我。
「哇,跆拳道俱樂部耶!」
我激動地拽住他們,然後激動地尖叫。
沒錯兒,只要不悶在家裡,總有意外的驚喜。
「嘁,我以為你中了五百萬呢!」溫馨譏笑我說。
「那可是個男人的世界。」
果青一邊準確地把香蕉皮投進前面的垃圾桶,一邊瀟灑地背著學來的台詞。
真搞不明白,我怎麼會跟這麼落伍的人做朋友?好早好早的時候,我曾陪老媽看過一個叫《玉觀音》的電視劇,至於演的什麼故事,我早就忘了,可是有一個經典鏡頭(對我來說,至少是這樣的),卻深深地印在我的大腦中了。
劇中孫儷扮演的那個女孩,美麗柔弱得跟風中的楊柳似的。可是,當一個喝醉酒的帥哥從背後突然想拽她時,她驚叫一聲。當我還未來得及替她揪心時,她卻突然停住腳步,就地轉身,抬起一條腿,向後一擺,啪,眨眼間,那個高大健壯的大帥哥就被狠狠地摔到一邊去了。
「哇,好酷啊!」
當時我就從沙發上跳起來,學著孫儷的動作,衝著沙發,來個漂亮的「後擺腿」。
結果……結果好丟人哦。
沙發沒「趴下」,我卻重重地摔了個大屁墩。
咧著嘴巴,不僅忍著疼痛,還得忍著老媽的哈哈大笑和冷嘲熱諷:「就你這兩下子?哼,你知道人家為了這個動作,練了多少回嗎?」
真羨慕啊,這麼柔弱的女孩子,卻是個跆拳道高手!
從那天起,我就下決心,要到跆拳道館瞅一瞅了。
今天真是個好機會哦。
我決定給溫馨洗腦,讓她明白,時尚運動和自衛能力是金錢買不到的。
我還決定給果青換腦,讓他明白,曾經的男人世界,如今早已被女人穩穩當當地佔領了不少地盤兒。
想到這裡,我一手拽一個,按照指示牌,一直衝到八樓。
剛到樓梯口,就有一個漂亮的MM向我們招手道:「想學跆拳道嗎?」
溫馨一聽,扭頭想溜,她說她寧肯聽老媽嘮叨,也不想在這裡耗時間。
可是果青卻把手舉得老高:「我想學!我想學!」
這傢伙肯定是把這兒當成奧數班了。
MM熱情地說:「走,我領你們進去,可以先試學一節,如果感興趣的話,再報名也可以。」
哇,跟電視上播放的少年體校裡的設施一樣耶!
蔚藍色的泡沫塑料地板,整潔、鬆軟,還有寬大的鏡牆。
大廳裡分為好幾組,其中有十多個身著白色道服、腰繫黃腰帶的學員正分兩排站立,目光直逼前方,耳聽教練口令,弓步、出拳、前踢,一招一式,真是酷呆了。
一看這場面,此時的溫馨一點也不溫馨。
她死命地拍打著我的肩,跳著腳地尖叫:「看,那邊!那邊!」
可不是嘛,另外繫著白腰帶的一組練習者,一個人手拿塑料道具,另一個人則按照教練的口令,弓步、大喝一聲、轉身、抬腿,啪的一聲脆響,幾個人的光腳丫子,齊齊地、實實在在地打在道具上,要多酷有多酷!
哈哈,還有繫著藍腰帶的一組學員,個個都扶著牆,像馬一樣,不停地練習向後踢。好搞笑哦!
一位教練向我們走過來,我們三個人迫不及待地聽從命令,甩掉鞋襪。
光著腳丫子的感覺好奇妙呃!
教練說:「先跟著我活動頭部和腰部,再活動手腕兒和腳腕兒。」
這些誰不會呀?上體育課前都要做的。
練了一會兒,教練開始教我們踢腿和出拳動作。最後老師還教我們一些禮儀方面的知識。
一節課很快結束了,我們個個都累得半死,可是,個個都快活得跟神仙一樣。
一出俱樂部,我就高聲宣佈:「我要報名學習跆拳道,我要讓欺負女生的男生們,嘗嘗我拳腳的滋味。」
果青可憐巴巴地請求我:「林呱呱,還是我替你學吧!」
溫馨這個乖乖女,此時也瘋狂無比。
她趁著果青苦苦哀求的時候,假模假樣地來個漂亮的弓步出拳,而且還「哈哈」
地大喝兩聲。
我警告他們:「別高興得太早,還不知道爹媽批不批呢。」
其實,我是說給自己聽的。
2.這回真的不妙了
當我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要進去的時候,門卻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吱的一聲,往後轉去。
隨慣性,我往前一撲,整個臉貼在一個毛乎乎的柔軟的東西上面。
正往起掙扎的時候,耳邊卻響起老媽的「超級女聲」:「作業寫完了嗎?」
這句話在老媽的日常用語中,毫無疑義地排行榜首。
「寫……啊……沒有……啊不,還有一點點兒。」
腦子反應再快的人,在說謊的時候,也會變得很遲鈍。
「你這孩子,為什麼沒有一點自覺性呢?自己的作業為什麼老要別人盯著呢……「
為了逃避老媽的嘮叨,我以發射「神六」的速度,掏出數學作業本,抽出一支筆,趴在桌子上,開始演算起來。
哇,速度奇快耶,一小會兒工夫,我就做完了34道口算題。
「林呱呱,做題的時候,不要一邊做一邊數題,要專心做完再數。或者不數,主要是檢查做錯了沒有……」
老媽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我的數學本。
我得意地用鉛筆敲打著自己的下巴,等著老媽開心地表揚我。
她一開心,我就可以向她請求報個跆拳道班什麼的。
正當我想入非非的時候,卻聽見老媽怒氣沖沖地大叫:「林呱呱,你的心跑到哪裡去了?看你玩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就知道你學習起來,要出問題的!」
我絕望地看著老媽因生氣而變形的臉,不知該怎麼才辦好。
「34題,你就錯了11題!」
我小聲地辯解道:「口算講究的是速度,再說了,我還沒有檢查呢!」
「你為什麼就不能做得又對又快呢?」
我在心裡嘀咕道:出的什麼破題!憑什麼來折騰我們小學生呀?不是有計算器嘛,啪啪一摁,什麼問題都搞定了。
「重做!快點!」
老媽把本子往我桌子上一甩,走開了。
太好了!我總能安靜一會兒了。
我可以一邊做題,一邊思考怎麼讓老媽同意我學跆拳道。
當我做完數學,讓老媽檢查簽字的時候,老媽臉上的「川」字終於展開了。
我趕緊說:「老媽,你知道跆拳道吧?」
「知道,整天踢來踢去的。」
「我想報這麼一個踢來踢去的班,我太喜歡了。」
「你……你幹嗎喜歡的都是男孩子做的事情呀?瞧你,不愛穿裙子,不愛梳小辮,整天鑽到男孩子堆裡去打球,現在,居然還要學跆拳道!」
就因為我說了「喜歡」兩個字,招來老媽一大籮筐的廢話。
我心想:學跆拳道和穿裙子、梳小辮不發生衝突呀?我既可以學跆拳道,也可以穿裙子嘛。
再說了,在電視上,難道她就沒有看見跆拳道館裡,女孩子比男孩子還要多嗎?老媽見我沒說話,又開始了唐僧般的嘮叨:「那動作多危險啊,不是被摔倒,就是被踹一腳……」
我不耐煩地打斷她:「才沒有你說的那麼粗野呢!別看他們拳來腳去的,那動作多漂亮,多帶勁兒呀!」
我控制不住的頂嘴,換來了老媽控制不住的訓導:「女孩子應該學優雅一點的特長。比如學二胡,學古箏,學拉小提琴……」
我終於抓住把柄了:「老媽,這大概都是你的愛好吧?」
我曾聽老媽遺憾地回憶過,她小時候喜歡音樂,喜歡唱歌,可是那時候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老媽激動地說:「我的愛好怎麼了?難道不好嗎?」
嘿嘿,我終於有反攻的機會了:「好是好,但是,那是你喜歡的,不是我喜歡的。如果是你練特長,你可以自由選擇;既然是我練特長,我當然要選自己喜歡的嘍!」
雖然有點繞嘴,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我的特長我做主。
爭論的結果,是以老媽的女高音結束:「先學好你的數學吧,要是老做錯題,一切免談。」
「哼,不給報,我今天照樣去學了幾招兒!」
人一激動的時候,往往愛說走嘴。
老媽聽了我的話後,果然大叫起來:「啊,你今天居然跑到跆拳道館去玩了?天啊,你怎麼敢跑出大院去玩?天啊,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天啊……」
這回真的不妙了。
我趕緊往房間裡撤退,並把房門死死插上。
3.總往我死穴上點
週一剛進教室,就見一大堆人圍在一起,唧唧喳喳。
我把書包扔到桌子上,湊過去一看,哈哈,果青和溫馨的臉蛋激動得通紅,就好像一夜成名、第一次接受眾多媒體的採訪似的。
可是,霍傑同學的表情卻與氣氛有點不協調。
他咬緊牙關,狠狠地點著頭。那雙手呢,則交叉相纏,被他捏得直響,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真棒!真的很棒」什麼的。
「幹什麼呢?」
我好奇地問道。
這一問,哇,好像記者久等的另一個明星出現了。
大家丟開果青和溫馨,急切地向我撲上來。
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嚇得轉身就逃。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有的抓住我的雙手,有的不停地拍打我的雙肩,有的眼睛都快貼到我的鼻子尖上了……原來,他們想知道的其實都是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媽同意了嗎」。
「同意什麼?」我莫名其妙。
「別裝糊塗掃興了,你媽同意你報跆拳道班了嗎?這個星期天,他倆可就要去上課了耶。」
明白過來的我,顧不上這麼多「媒體」的關注,一下子撲到桌子上,大放悲聲:「沒有同意——」
溫馨很善解人意地說:「林呱呱,別傷心了哦,等我們長大掙錢了,想報什麼班就報什麼班……」
沒等她說完,我帶著哭腔說:「等長大了,有幾個大人報這些特長班啊,除了想出國的報新東方英語班。」
果青說:「那不一定。我爺爺奶奶退休後,都報了班,一個進了書法班,一個進了老年合唱團。」
我撲哧一聲樂了,淚眼婆娑地問:「看來,我只有變成了老太太,才有機會報跆拳道班嘍!請問,在跆拳道館裡,你見過正在訓練的老頭老太太嗎?」
在笑聲中,果青拚命地抓起了頭皮,然後,牙一咬,一字一句地說:「那只好這樣嘍,我們學多少就教你多少。」
我止住悲泣,諷笑他們說:「只有學到黑帶的人,才有資格當教練,你們連白帶還沒繫上呢!」
雖然果青和溫馨能學跆拳道,讓同學羨慕和好奇了半天,但我行話一出口,立即就把大家給鎮住了,他們的視線都不可阻擋地又轉移到我這邊了。
溫馨問道:「林呱呱,黑帶和白帶是什麼意思呀?」
聽她這麼一問,好多人也豎起了耳朵。
這小美人,雖然長得不賴,但觀察能力太差。
昨天,一進跆拳道館裡,我就發現,不同組的學員系的腰帶不同,學的內容也不同。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一回來,我就想辦法弄清楚了。
對於不恥下問的人,我是不會嘲笑她的。
我說:「鋼琴考級發證書,知道吧?」
「嗯,知道。」大家點點頭。
我接著說:「鋼琴就是過了十級,誰也看不見,要想炫耀,還得見一個人就得說一次『我鋼琴過十級了』,『我鋼琴過九級了』,太麻煩。而跆拳道就不一樣,你學到幾級,看一眼你系的腰帶就知道了。」
「怎麼看啊?」差不多是異口同聲地問。
「跆拳道分為十級。十級是白帶,表示才剛剛入門,往下走有黃帶、綠帶什麼的,反正分得細著呢,到了黑帶,表示威力超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