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喜也許不知道張蘭回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的智多星比賽的輔導才進行了一半,張蘭就了趟老家,也許是事情比較緊急吧。
他不能預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此時張蘭的家裡亂成一片,張蘭以前的閨蜜因為那個男人成傑又來糾纏過張蘭而到這裡再一次的撒潑。
張爸爸的巴掌狠狠地甩在張海的臉上,張海的腦袋轟然懵了一下,一片空白。
「你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家的情況嗎?還要替她保守秘密。」張海咧著嘴,倔強的扭過頭去。不就是搶個男友的事情嗎?又不是被人家搶走了,是搶了過來。這是勝利啊。
但轉念一想,這也與勝利無關。人家都是分了手的。
這是前任這個女友太想不明白。已然不是你的,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關張海的事情!這是張海的事情,我自己會管好自己。」張蘭剎那間咆哮起來。
「你會管好你自己,你看看都管成什麼樣了?人家都鬧到家裡來了。你還說你可以管好自己!」張爸爸把煙灰缸舉起,指著張蘭。
張海回過頭,有些許為張蘭擔心安危。
「你就會責罵張海!這個男人跟她毫無關聯了。她還到這裡來鬧。孰是孰非,您就不能看清楚一點嗎?」張蘭的聲音很刺耳。
「張海看不清楚,老子當了你二十多年的爹,老子不清楚是非!還是你這丫頭片子清楚是非?」張爸爸的言語裡透露著他已然暴怒。
「反正不要你管!張海現在不用吃你的,用你的……」張蘭的話還沒說完。煙灰缸就砸在她身邊不遠處。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許多,也驚悚了許多。
張海倏然不知道張爸爸還要做出怎樣大的動作,打昏張蘭?
「你今天就把我砸死吧!」張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張爸爸氣呼呼地說不出話來。
母親上前挽住他。「別生氣了,她就一死牛脾氣。」
「死牛脾氣?還不是遺傳你們家的!你們馬家都是死牛脾氣!」張爸爸一把推搡開母親。
母親在背後暗暗地搗鼓了幾句,她是怕張爸爸的。
「你看你這樣子,怎麼不砸死我啊」。張蘭的嘴巴裡還是充滿了火藥味。
張爸爸沒有吭聲,重重摔門進了房間。
「好了好了,張蘭,不要說了!今天全是你的錯。你還有理。」母親白了她一眼。
「您也這麼看我。」張蘭的眼淚說來就來。
張海同情這個姐姐,她挺可憐的。剛剛受完那個女的氣,又受自己父母的責備。
兩年前,張蘭也是這麼一次吵架,之後拉著旅行箱從房間裡出來。不顧母親和張海的勸阻,更不聽張爸爸的惡言。一直在那裡吵嚷「張海反正有男人了,張海可以跟他過活去。被你們管了那麼多年,張海也在這裡家裡呆不下去了」。
張爸爸在最後一刻實在是惱了,怒狠狠道:「好,你走!有種你別回來。」
母親和張海衝上前去攔她。
張爸爸把她的行李箱丟到了門外。她乘勢拉著行李箱走了。
這一走,就是兩年,杳無音信。
張爸爸也不知道哪裡問來的消息,知道張蘭跟著那個男人去了一個叫洛河的地方,據說連夜趕著飛機走的。張爸爸在客廳裡跟母親將這個事情的時候,張海默默地聽著,眼淚沒有控制住,濕潤了。
張蘭不明白張爸爸的愛,不明白親情裡的愛。就如同後來張海所犯的錯誤一樣無知。親情的愛,它永銘刻在血液裡,絕不會烙印在皮膚上,一不參透,就會誤讀。
張蘭,你明白嗎?
現在張蘭回來了,還是依舊被這個男人反覆的請求饒恕而欺騙,她以為漸漸的事情會過去的。
但是輿論不會結束張蘭縣城家樓下的弄堂,一些年紀大的人就喜歡嘴上生是非,張蘭又變成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哪裡聽來的這樣那樣。
張海走近些,就聽不到他們在講什麼了。這些人都安靜了,盯著張海看。
張海看了他們一眼,也不給他們好顏色看,這些人吃了飯,沒有什麼正經事,就喜歡評頭論足。
進了門。張海也不說話,脫了鞋。
她一個人不知道在笑什麼。
「張海,你回來了啊。飯菜都熱著呢……」
「我吃過了。」
她的慇勤顯然得不到張海任何的肯定。張海也不餓,就這麼死撐著,等飯菜涼了,張海大不了再去外面吃快餐。
「這麼早就吃過了?」
張海點點頭。
「張海。你對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應該有芥蒂的。」她的聲音有點抖。
張海嗤笑了一聲,回過臉,搖搖頭,「沒有芥蒂。」
「我知道以前是張海錯了。我不該……」她用塗抹著紅色指甲油的幾支手指輕拭著眼角。「這樣對爸媽和你。」
「謝謝你讓張海們承受這一切,你卻可以一走了之。」張海的眼色懷著敵意。
「都是那個男人害了我……」
「張海不會同情你的。張蘭,你比那個男人狠多了,你害了一家子,他才害了你一個。」張海把心中的憤懣不吐不快,一籮筐都倒給她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張蘭驟然痛哭起來。
張海碰地摔上房門。這種方法自從張蘭出了事情以後,家裡的主旋律就是這個摔門聲。張海只想告訴這個女人,給張海閉嘴。
閉嘴的後果是什麼,張海萬萬沒有想到,除非張海能預知。
張蘭出事了,就好比忽如一夜寒風來。
父母問張海這幾天,在她身上這幾天發生過什麼。張海搖搖頭,「我哪能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張蘭瘋了,傻了都不關張海的事情,張海一直這麼想。
可是,她真的好像很不對勁。有時候摟著自己心愛的公仔可以睡上一天,有時候她又一人在那裡神神叨叨些什麼。
父母給她燒好了飯。她也不吃,用很恐慌的眼神看著桌上的飯菜,把飯菜都用力抹到地上,砸個稀巴爛。嘴裡念叨著,「有毒,都有毒,你們不要吃。」
母親抱著她,她一個勁地顫著身子。
張爸爸急忙背起她去看醫生。
那一天,下著淅瀝的雨,張海這輩子都不會忘。
父母幾乎拽不住張蘭。只好張海摟緊她。她一邊哭一邊笑,不知所云地講些什麼。
出租車都是滿的。
窒息的潮氣湧向張海們。
醫院的診斷書很簡單,是一種抑鬱引發的精神疾病。
就這麼簡單的字眼,卻讓這個家庭一下子彷彿被巨石壓抑了。
張蘭不能像父母給她取名字那樣殷切希望她以後的日子快樂。
她幾乎沒有以後了,只會整天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講她未完的故事,行她未走完的路,愛她未愛完的人,成她的未完夢想。
父母沒有放棄為她的治療,大小的醫院都跑遍了。
張爸爸也一夜之間白了頭。
而張蘭只是在幾個房間來回瘋癲地嘻笑。
張海彷彿看到了曾經的張蘭,成天樂呵呵地與張海打趣。以前的張蘭是學校裡的文藝積極分子,在家裡也能哼上幾段南曲北調。後來發生了事情,再也沒有見她歡樂過。
張海漸漸不忍心起來,漸漸也為張海自己在張蘭這樣的狀態前做過的一些事情而懊悔。張海只是想氣氣她,也只是想洩洩憤。
張蘭的眼神變得空洞,不可猜測,有時候聽到一些張海們聽不到的聲音,就會在那裡吵吵嚷嚷,撕扯頭髮。
母親只會哭。
「張蘭。你倒是醒醒啊。」母親撕心裂肺地對著她吼。
一切都跟崩潰了一樣。
張海甚至於不知道怎麼安慰父母親,這個打擊對他們來說太大了。
最後一次見到張蘭安靜,是在一個風有點大的日子。
父母出去了。
張海回了家。
張蘭的房門半開著,張海透過房門的縫隙,看到她在撫摸床頭上那個男人的相片。
那個男人溫柔地吻著張蘭的面頰,對著鏡頭。
這張相片張海從來也沒有見過,張蘭保護得很好,也許是剛剛貼上去的。
「成傑,張海那麼愛你,那麼愛你。你過得還好嗎?」
男人依舊溫柔。
在張蘭的心底,他永遠是一個不可替代的愛人。
「她沒有什麼好的。我比她漂亮,我比她溫柔,我比她能體貼你,能照顧你。你說我燒的飯菜是最合你的口味的……可是為什麼你離開的是我而不是她?在洛河那兩年,是洛河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你在我身邊我快樂,你不在我身邊,我為你掛念。」
張海默默地聽著,一個女人對自己的愛獨自訴說。
「你跟她走的時候,都沒有回頭看過我一眼。走了之後,你就給我回了一條短信。裡面還有錯別字。呵呵。」張蘭的聲音哽咽了,哭腔裡帶著笑,「你怎麼就跟她走了啊。讓我留著區區一條短信怎麼過活?你好狠心,你說你對不起我。是的,你太對不起我了……」
那一夜,更深露重。
張蘭說著說著,自顧自地睡著了。
張海躡手躡腳地進了她房間,給她把被子蓋嚴實了。不知道為什麼,張海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