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類比中的第三種比較要素,也就是企業家所可以動用的那筆恰當的資金(在類比中是錢,在夢中卻是一種精神能量),對生成夢建構的細節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在前面曾經談到轉移的作用時我曾經指出過,在夢中都可以找到一個感知強度很明顯的中心點。一般來說,這個中心點就是願望實現的直接表現,因為如果把夢的運作的轉移作用刪除後,我們會發現夢思各要素的精神強度都被夢內容的各要素的感知強度所置換,而相鄰願望實現的要素與它的意義沒什麼相聯繫的,它們只是與願望相反,而且是使人困擾的思想衍生物罷了。它們依靠的是與中心要素的人為的關聯,而獲得足夠的強度,因此可以在夢裡呈現。因此願望實現得以表達出來的力量並不是只集合在一點,而是像球形一樣擴散在它的四周,它所包含的全部要素,包括那些本身沒有意義的,因此有足夠的力量得以表現,在這些含有若干願望的夢裡,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把個別願望實現的範圍界定出來,而夢中的間隙便是這些範圍之間的邊沿地帶。
上述的討論中即便減少了白天遺留物在夢中所佔的重要性,可還是應該給予它們更多的重視,它們肯定是夢生成過程中的重要部分,因為我們從以往的經驗中發現了這使人驚訝的事實,即每個夢內容都與新近的白天印象——一般是最不顯著的——有連帶關係。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還不能說明為什麼這是需要的,當我們把潛意識願望所扮演的部分印在腦子裡,與此同時到心理症病人那裡去找尋現實的材料,那麼這種需要就會很顯著了。從那些心理症病人那裡我們瞭解到,事實上潛意識的概念本身是不會進入潛意識。因此只有通過和已經屬於前意識的概念發生聯繫,與此同時把自己的強度轉移過去,掩飾著自己,從而對潛意識加以影響,這便是轉接作用。
那麼它就可以解釋心理病人精神生活的很多現象了,這無緣無故地獲得的前意識概念,即便被轉移,也並沒有引起變化,可能會因為受到轉移內容的壓力而被修飾。他無法在這裡開業,除非他能請到一位合法的醫生代他簽字,而且在法律上「庇佑」他。似乎成功的開業醫師很少與這種牙醫師結盟,這些在前意識中就已吸引所有的注意的前意識或者是意識的概念,也不會被選中和壓抑的概念聯合。因此潛意識很喜歡和前意識那些不被注意、受漠視的或剛被打擊排擠的概念發生聯繫。在關聯的規則中,有一條是眾所周知的(由經驗加以確認),如果概念在某方面得到很密切的聯繫時,它可以排擠其他的各種新聯繫。我之前曾據此創立歇斯底里麻痺的觀點。
假設心理分析過程中所發現的對壓抑概念的轉移也在夢中運作,我們就可以立即解決夢的兩個謎:也就是在每個夢的分析上,我們都可以找到一些新近發生的印象交織在夢的結構中,而這些新的要素一般都是瑣碎的。這些剛剛才發生且無足輕重的要素,之所以能代替古老夢思進入夢中,是因為它們不怕阻抗的審核。即便這些瑣碎要素很容易入夢的事實可以用不受審核制度阻抗來說明,可近來發生的事物在其中經常出現的事實也指出了轉移作用存在的必要。這兩件事都滿足了壓抑的要求(一些還沒發生聯繫的材料)——選用那些無足輕重的要素是因為它們沒有廣泛的關聯,而選用那些近來的要素則是因為它們還沒有時間去形成聯繫。
因此我們知道這些被劃進無足輕重地位的白天遺留物,不只是從潛意識中借用了一些東西在夢中生成(如果它有份兒的話)——也就是那些壓抑願望所具有的本能性力量,而且憑一些不可分割的東西提供給我們的潛意識,即轉移現象所必要的附帶物。如果想從該點更深入地去探討心靈的過程,那麼我們不得不更深入地瞭解前意識和潛意識之間的相互作用——這可根據心理症的研究來實現,但是夢對這一點卻根本沒有幫助。但是我還有一件事要講,那些白天的遺留物,其實是真正的睡眠的打擾者,而我們的夢不會打擾,反倒促進著我們的睡眠。我今後會再次回到這個論點中。
到現在為止,我們一直都在討論夢的願望,追溯著潛意識的來源,而且分析了它們與白天遺留物的聯繫,而這遺留物可能是一種願望,或者是一種精神衝動,或者是新近產生的印象。在這種狀況下,我們都可以說明各式各樣清醒時刻的思緒在夢的生成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甚至還把這種思想當做基礎,我們也能解釋這種極端的例子,即夢追求著白天的活動,而且為真實生活中還沒有解決的問題達成使人很滿意的結論。我們所缺乏的只是這樣一種例子,以此來分析它幼年時代壓抑的願望,由這願望的能量使前意識的活動達到成功的強化。但是這一切並不能使我們對這個問題,即為什麼潛意識在睡眠當中除了是願望達成的動力外而沒有提其他任何的東西——使我們有更深一步的瞭解。現在這問題的回答將會讓我們更加理解我們願望的精神性質。我想用之前敘述過的精神裝置的圖解來回答。
我們毫不懷疑這種精神設置在達到現在的完整性之前。肯定經過了長期的演變過程,讓我們先回憶一下早年的演變過程。從一些不得不以其他的角度給予確認的假定來看,這精神裝置的能量最開始是使自己盡量地避免刺激。因此其初期的構造是根據反射裝置的藍圖設計的,接受的感知刺激可以迅速地通過運動渠道產生反應,可它所面臨的生命危機卻干擾著這種簡單的機能。另一方面這種精神裝置之所以可以更進一步地擴展也是因為這種因素。它最先面對的生命危機主要是肉體的需求。很多內在的需求所產生的激動要從行動中找尋發洩,這些事可以比喻為「內容變化」或比喻成「感情的表露」。例如,一位飢渴的嬰兒會沒有緣由地大喊大叫,可情況卻沒有變化,因為來源於內部的需求而產生的激動,並不是只能產生一種暫時性的衝擊的能量,它是持續不斷的。
只有經過某種處理後才會發生變化(例如嬰兒這個例子,便是通過一些外來的幫助)——也就是達到「滿足的經歷」後才能使內源之刺激停止。這些「滿足的經歷」的主要組成部分是一種特殊的感知,在這個例子中,這種感知便是人體的營養在腦子裡所印下的記憶,影像自此以後與需求所產生的激動記憶痕跡相聯繫。這種聯繫建立後,一旦這種需求再出現,就會立即引起一種精神衝動,重新加強這種感知的記憶影像,並再次喚起這種感知,換言之,即重新建立首次滿足的情況。這種衝動我們把它稱為願望。而感知的兩次出現即是願望的滿足。因為需求產生的刺激直接造成感知的充盈是滿足願望的最後捷徑,可能可以假設一個原始的精神裝置應該遵循的路徑,就是願望結束於幻覺。因此第一種精神活動的目的在於對感知的類似,即重複著與滿足需求相聯繫的感知。
生命的痛苦經歷肯定使這種原始的思想活動變為一種繼發的而且是更適宜的行動。這種通過設置內後退作用的捷徑所建成的知覺相似,對心靈其他部分的影響與外來的知覺刺激並不一樣。這是因為滿足並不能接在它後面,而且需求仍存在。這種內發的精力充沛只能在不停產生的狀況下,才能與外在的刺激擁有共同的價值,實際上此狀況可發生在產生幻覺的精神病人和一種飢餓幻想的情況中,依靠對願望對象的依附而消耗整個精神活動,為了更便利地利用這種精神能量,它不得不在後退現象還未完成前就與它斷絕,讓它不得超出記憶影像以外,而且可以尋求其他的路徑達成我們所希望的依靠外在世界而得到的知覺相似。這種抑制後退現象,與緊接著把激動分開來的現象合稱為掌控任意運動的第二類系統的工作,因而首次將行動導向預期的目的上面。
但是,所有這些複雜的精神活動——也就是從記憶影像到外在世界所建立的知覺相似,僅僅是達成願望的迴環的路徑罷了。實際上思想也沒有什麼,它僅僅是幻覺式願望的一種代替品而已,顯而易見,夢肯定是願望的實現,所以只有願望才會讓我們的精神裝置運作。那麼從這個角度來看,夢是通過後退現象這條捷徑實現我們的願望的,這不過是我們所保留的一種精神設置的原始運作方法,這種方法早已因缺乏效果而被我們遺棄。這個曾經一度掌控著清醒生活的方法——現在似乎被流放到夜間去了。這就好比我們在托兒所中發現了那種被大人所拋棄的古老的原始工具——弓和箭。夢是那早已被廢除的幼年精神生活的一部分。這種精神設置的運作方法在正常的狀況下是被約束的,而在精神病人中卻又重新建立起來;在與我們的外在世界的聯繫上,卻表現出它們不能滿足我們需要的很多的真實原則。
很明顯,我們潛意識的願望衝動也試圖在白天發生作用,而使這種作用轉移的事實(精神病症也一樣)很明顯地指出,它們是在竭盡全力想地在潛意識通向意識層的路途上擠出它們自己的路,並得到掌控行動的力量,因此潛意識和前意識之間的審核制度——這個是夢迫使我們去假定的,應該受到我們的認同與尊敬,因為它是我們心理素質的守護者。那麼我們是否應當這樣想像:這個守護者在晚上的鬆弛是一種粗心大意的行為,因為這讓潛意識中的壓抑衝動得以表露,而且導致幻覺式的退化現象再次產生?我認為不是這樣,因為在重要的守護者去休息而我們並沒有熟睡的時候,它與此同時也關緊了活動力量的大門。
無論在正常狀態下被抑制的潛意識衝動在台上怎樣高視闊步,我們也沒有必要擔心,因為它們是無害的,因此它們不可能讓那些可以變化外在世界的運動裝置發生運動,睡眠保證了那不得不加以防禦的陣地的安全,但如果這種力量的轉移並不是因為守護者夜晚的鬆弛進行的,而是因為它的力量的病態變弱,或是潛意識激動能量的病態加強,與此同時前意識仍然充滿著很大的潛能,去往行動能量之門依然敞開時,狀況就不那麼簡單明瞭了。在這種狀況下,守護者抵禦不住,潛意識的激動壓倒我們的潛意識,掌控了言語和行動,強有力地造成幻覺式的退化,所以通過知覺吸引所造成的精神上的一種能量分散而指引著那些並不是為它們設計的精神設置,這種狀況被我們稱為精神病。
我們現在最適於繼續組裝心理的骨架。即便我們停頓在介紹潛意識與前意識那點上,我們有理由繼續討論所謂的「我們的願望是製造夢的唯一精神動力」。我們現在已經接受了這種觀點:夢永遠是願望的實現。說到這個理由,那是因為它們都是潛意識系統的產物,而它的活動除了我們願望的實現之外,沒有其他的目標,而且除了願望的衝動外,沒有別的能量。現在如果我們繼續堅持這種基於解析的事實而創立的具深遠影響的心理推測,那麼就有責任證實這種推測將會把我們的夢置於人的別種精神活動的聯繫中。如果潛意識這個系統存在的話(或者是與它類似而適合於我們討論的東西),那麼夢不可能只是它的獨一無二的表現。我們的每一個夢都可以是一種願望的實現,但是除了夢以外肯定還有別的形式的願望實現。實際上所有關於心理症症狀的觀點也都說明了一點:它們也可以當做是潛意識願望的滿足,我們的解釋僅僅是讓夢成為那類對精神科醫師來說擁有重要意義的第一個成員罷了,而且對夢的瞭解僅僅是顯示了精神病學所遇問題的一種純粹心理學方向的說明。
這一類願望實現的其他部分,例如歇斯底里症,擁有一個基本的特點,而這種特點不會在夢中發現,在本書裡經常提及我們在研究中發現的,為了要形成歇斯底里的症狀,腦子裡的兩道主流不得不合在一起。可是這些症狀不只是一個可實現的潛意識願望的表露,而且在潛意識中肯定還有一個滿足這個症狀的一種願望,因此這些症狀最起碼有兩個決定性的因素,各自來源於兩個與這種衝突相聯繫的系統,那麼就與在夢中一樣,它們對更進一步的多重性決定並沒有限制。就我所知,現在的這種不來源於潛意識的決定性因素,都沒有例外地對抗潛意識願望的思想串列,例如一種自我懲罰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