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第65章 ·夢的運行 (26)
    在這個夢例裡面,我們很容易把兩部分分開,表面的一個是被逮捕的幻想,看來它似乎是新近由夢的運作造成的,只是我們仍可以見到它背後的材料,而這只是受到夢運作稍加改換而已,事實上就是結婚的幻想。這兩個幻想在同樣特點中顯得很清晰——似乎高爾頓相冊上的照片一樣。那個單身漢應放回到這餐館來,他的同伴的懷疑(因為累積的經驗而變得更聰明些),然後還會再加上他們在他背後說著「這又是一個(去結婚的)」。這些卻能夠很圓滿地符合兩種幻想。那向政府官員發誓的「我會這樣做的」,也是像這樣的。

    翻閱一大堆紙與此同時重複著同樣的名字比較次要,但是卻是婚姻典禮的一個特點,即便閱讀一堆祝賀的電報,它們的致電大都是擁有著同樣名字的。結婚的想像實際上比表面的被逮捕的幻想更易成功,因為新娘在夢中的確出現了。從得到的信息中可以找到新娘長著鬍子的原因,可它不是由分析得出的。在做夢的前一天,夢者和一位朋友(和他一樣對婚姻感到害羞)在街上散步,他要自己的朋友注意一位走向他們的漂亮的黑髮女子,然後他朋友說:「的確不錯。只要現在這些漂亮女人在幾年以後,不要像她們父親一樣長著鬍子就好了。」自然在這個夢中,夢的改造仍在發生作用。因此,「一會兒再付賬」指的是害怕岳父對他們的聘禮的態度。的確,各種疑慮都會使夢者無法從這結婚的幻想中得到快樂。其中的一個原因仍然是害怕結婚會讓他成為不自由的人,因此在夢中他變形為被逮捕的角色。

    我們暫且回到這個觀點上——即夢的運作喜歡利用夢思中現成的幻想,而不是利用夢思來重新製造一個,那麼現在我們就能解決與夢有關的一個最有趣的問題。我曾經提及過,毛利在長夢結束以後醒來,發現他的後頸被小木板敲擊著,而夢中他卻夢見了法國大革命,而且他被斷頭台上的刀砍掉了腦袋。即便此夢仍然是連貫的,可據他的解釋,使他醒過來的那種感覺,是他所不可預測到的。因此就只有一種狀況是可能的,即夢恰好是在木板撞擊他的頭和他醒來之間形成的。在清醒的時候,我們一直不敢認為思想活動會如此活躍,因此認為夢的運作擁有加速人的思想程序的看法是正確的。

    現在對於這個迅速為大家所熟知的觀點,很多作者都激烈反對,他們不斷地懷疑毛利的夢的正確性,與此同時又想辯論清醒時刻的思緒並不比這夢來得慢——假如誇張的部分能消除的話,這些論辯引出諸多基本的問題,可是我卻不認為它們接近於答案。我不得不承認,例如,我覺得伊格對毛利斷頭台的夢的反對是能使人折服的。我認為這個夢可能應該做這樣的解釋:毛利的夢大約是表示那多年以來一直埋藏在他腦海裡的幻想,可是卻在他被猛然一刺弄醒的瞬間被喚起,或者是被輕輕地暗示出來。事實如果真的如此,就不難解釋為什麼這麼長而詳細的夢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被製造出來,這是因為這個故事早就做好了。假如這塊木頭在清醒的時候擊中毛利的頭,那麼可能他還會這麼想,「這正如砍頭一樣」。但是既然他在夢中被木板擊中,夢的運動自然會很快利用這敲擊的刺激而使願望實現,就似乎他是這樣想(這完全是比喻的):「這是個實現我那意願幻想的絕好機會,其實這個幻想是我在過去唸書的時候就形成的。」這是不容易受到人懷疑的,因為每一個年輕人在強有力的印象下都會造出很像這樣的夢的故事。其實誰不會被那驚恐時代的描述所吸引呢,尤其是一位法國人,而且又是從事研究人類文明歷史的學者——那些貴族男女,都是國家的精華,都表現出他們能興致高昂地面對死亡,而且在死亡的瞬間仍能保持其高貴的風度與靈活的智慧。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這樣的景像是多麼的誘人呵!想像自己正向一位高貴的女士訣別——吻著她的手,義無反顧地步向斷頭台,或者野心正是這幻想的主要動機,自己代替那些可恨的人物又是怎樣的誘人啊!(這些人只是會利用其智力與流利的口才就能統治城市中那些狂躁的人心,而且通過判決就把千千萬萬的人送上了斷頭台,而鋪陳整個歐洲大陸改革的道路。與此同時,他們自己的頭也很不安全,因為終會有一天落在斷頭台的刀下。)你想一下把自己看成紀龍德分子(一九七一年法國國會之和平共和黨員,其領袖都來自紀龍德州),或者是一個偉大的英雄道爾頓,又是多麼使人興奮啊!這就是此夢的一個特點,他被「帶到一個執行死刑的地方,在他的四周圍著一大群暴民」,看來他的幻想就是這種「野心」型的。

    這形成已久的幻想並不在於夢的展現,只要觸碰一下就可以了。我的想法是,如果彈幾個音符,就有人說是莫扎特的《費加羅》(正如在DonGiovanni中所發生的同樣),很多印象就會被吸引出來,可事前我一點也沒有想到,關鍵的詞句就像是個進口同時把全部的聯繫都攪動了起來。潛意識的思想程序也是一樣,這弄醒他的刺激讓精神也興奮起來,並會讓整個斷頭台的想像得以實現。可這幻想並不是都會在夢中浮現,只是在他們睡醒之後才回想出來。醒來之後,他仍記得在夢中以整體的方法激起的幻想所擁有的全部細節。因此在這個夢例中,我沒法確認自己確實記得一些夢見的事情,這種解釋——這只是之前準備好的幻想,然後被一個弄醒的刺激所激發出來——可能會應用在另外的被外在刺激弄醒的夢,例如,拿破侖一世在戰場上被炮彈吵醒的夢。

    圖波沃士卡為了那關於夢的長度所做的論文而收集的夢例中,我認為最有價值的是馬卡裡奧所描述的劇作家波佐做的夢。一個傍晚,波佐想去觀看他劇本的首次演出,可他是那樣的疲憊使得當戲幕剛拉開的時候,他就開始打瞌睡。在他的睡夢中他看完了整部戲劇的五幕,和各幕上演的時候觀眾的情緒表現,還有在戲演完後他很高興聽到熱烈的鼓掌而且高喊他的名字。突然他醒來了,可他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因為戲不過才剛演了第一幕的開頭幾句話。他睡著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兩分鐘。我們這麼想是不會太輕率的:做夢的人看完五幕戲,而且觀察觀眾對各個段落反應態度的事,並不需要在睡夢中以任何新鮮的材料製造出來,而完全可以由已經存在的幻想再次出現。圖波沃士卡和別的作家一樣,再次強調那些觀念傾盆而出的夢都有共同的特點:它們都是特別連貫的(這和別的夢不同),而對它們的回憶僅僅只是摘要而不是細節,當然這是那些由夢運作觸發形成的幻想所擁有的特點,但是原作者並沒有提出這個結論,我顯然是沒有斷定全部被弄醒的夢都適用這種解釋,或者說夢中迅速呈現的觀念都是通過這種方法處理的。

    在這裡我們不得不去討論「夢內容希望再一次校正」與其他夢運作的因素之間的聯繫。難道製造夢的程序是像下面描述的那樣嗎?夢的形成因素——如凝縮作用的效力,逃避審核制度的需要和精神理念的表現力,從夢的材料中抽取出暫時的內容,之後這些內容再經過重新塑造直到完全符合續發的「再一次的校正」。可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倒不如假定這因素從一開始就和凝縮作用、審核制度和表現力一樣,夢思不得不滿足它的需要才能被指引與選擇出來,而成為夢內容的一部分。這些因素似乎是同時進行的,無論是在哪個夢例裡,這個最後提及的夢的因素,對夢擁有著最小的束縛力。

    下面的討論將會使我們認識到,我們稱之為「再度校正」的精神功能和清醒時的頭腦活動很可能是完全等同的。我們清醒(也就是潛意識)的思想對所有可認知的材料的態度,和對待夢中內容的材料是完全一樣的,對於清醒的思緒說來,我們很自然地給這些材料建立秩序,製造互相間的聯繫,與此同時使它滿足一些理性的期望。實際上這樣做太過分了,魔術師很容易利用這些理智習慣來愚弄人們。我們努力使各種感知印象綜合成一種很合理的形式,通常讓我們自己陷入最奇特的錯誤中,甚至把眼前材料的真實性否認掉。

    關於這方面的證據是大家都知道的,我現在不再在這裡花費太多的筆墨。人們在閱讀的時候,經常會把錯印(而把原意破壞)的部分誤認為是正確的。法國一本暢銷雜誌的編者,有一次和人打賭,他能叫排字工人在一段長文章的每個句子中都加以「前面」、「後面」的字眼,而沒有一個讀者能察覺出來,其結果就是他贏了。很多年前在報紙上看到一條有關這種虛假聯想的滑稽例子:曾經有一次,很多無政府主義者投擲的一枚炸彈在法國國會會議上爆炸了,迪皮伊很英勇地「讓會議繼續進行」來緩解恐懼的氣氛,然後看台上的來賓被問到他們對這個暴行的印象。其中兩位來賓是從鄉下來的,一位說他的確在某人發表言論後,聽到過爆炸聲,可是他以為國會在每個發言人說完後都要鳴炮一聲;第二位可能聽過幾次會議,所以也有同樣的結論,他認為鳴炮是對一些特別成功的演說致敬。

    精神機構以同樣的態度對待夢的內容,都會要求它們合理而能加以第一眼的解釋,可是卻常因此產生誤解。為瞭解析的目的,我們的原則是,任何的夢例,我們都不考慮夢表面的聯繫性,而重點考核各部分的不同來源,因此無論夢本身是清晰的還是含糊的,我們都得遵照著各因素原先的路途追溯到夢思的材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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