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富論 第118章 卷五·論君主或國家的費用 (14)
    一個在精神上殘疾和畸形和一個在肉體上喪失了舉足輕重的肢體中的某一部分或肢體失去了作用的人,完全沒有差別。然而在這兩者中明顯前者更為可憐、更為可悲。因為幸福和痛苦同時存在於精神之中,它們必定更多的是依賴於一個健康的或者不健康的精神狀態,一個殘疾的或完全好的精神狀態,而不是主要依賴於身體健康或不健康,殘疾或不殘疾。也就是說,即便是人民的尚武精神對保衛社會無用,防止膽小鬼所必定具有的那種精神上的殘疾、畸形和不幸在人民大眾中的散播仍然非常值得政府高度關注,就像防止麻風病或其他討厭的疾病在人民大眾中傳播值得政府高度關注一樣。儘管這些疾病不是致命的,儘管這樣的關注不可能對社會再有什麼其他大的好處,只能是防止這樣一來一個重大公害的傳播。

    對於在文明社會中看上去經常讓一切下層人民的理解力麻痺的無知和愚昧,我們也能夠這樣來看待,一個人假如不對他的智力給以恰當的利用(假如能夠這樣來說的話),那比一個膽小鬼還更可鄙,就好像都是人性的品質中更基本的部分殘廢和畸形了。儘管國家從對下層人民的教育中沒法得到什麼好處,對下層人民的教育仍然很值得國家關注,讓他們不至於完全沒有受到過一點教育。不僅這樣,國家還是可以從對他們的教育中得到一定的好處的。

    他們受到的教育愈多,他們就愈不可能受到狂熱和迷信的迷惑。這樣的迷惑在愚昧的民族中常引起最可怕的騷亂。除此之外,有教養、有理智的人民的行為總是要比愚昧和愚蠢的人民行為更為得體和有秩序。他們任何一個都感到,自己表現得體面些,就更可能得到他們守法的上級的尊重,因此他們也更樂於尊重那些上級,他們也更樂於分析和更有力量看透鬧派別和煽動暴亂的人懷有私心的抱怨和牢騷。所以他們也就不易被誤導而平白無故或完全沒有必要地去反對政府。在自由的國家裡,政府的穩定在非常大程度上就是依賴於人民對政府的行為可以作出贊同的判斷。舉足輕重的就是設法讓人民對政府的行為不要作出輕率或反覆無常的判斷。

    第三項對各種年齡人民進行教育的機構的經費

    對於不同年齡的人民進行教育的機構大部分是那些進行宗教教育的機構。這是一種十分特殊的教育,它的目的不是讓人們在這個世界上成為好的公民,而是為他們在另一個更好的世界上(也就是他們的來世)做準備。講授包含這樣的教義的教師也就像其他教師一樣,他們的生活來源是完全依靠聽講人的自願捐獻;也可以來自依照國家的法律專門指定的某一基金,它們可能是地產、什一稅或土地稅,一種國家的薪金或者是補助。處在前一種場合的教師的敬業精神、熱情和勤奮可能比處在後一種情況下的教師要高得多。在這一方面,新教的教師在反對那些古老的過去的體制時總是擁有極其大的優勢,過去的教會的牧師躺在他們的聖俸上,忽視了維持大多數人民對信仰和禮拜的熱情,不僅這樣,聽任自己懶散,最終變得完全沒法來捍衛自己的教會。

    國教和捐贈基金富有的教會的牧師經常變成了有學問和高雅的人士,他們具有紳士的一切品德,或是讓他們博得紳士的尊敬的品德。然而他們卻漸漸趨向於喪失過去讓他們在下層人民中間得到威信和影響的那些品質,那些品質可能是他們的宗教成功和得以成為國教的原始基礎。

    這樣的牧師在受到一群群眾歡迎而又勇敢的狂熱分子(儘管他們也可能是無知和愚昧的)的攻擊時,他們就感到自己毫無防衛力量,就像亞洲南部的那些懶散、柔弱而吃得非常好的民族,在遭遇到北方的活躍、堅忍而飢餓的人的入侵時一樣。牧師在這樣的緊急關頭大多數時候沒有別的方法,只有請求當地行政長官把他們的對手作為破壞社會治安的暴徒而加以迫害、消滅或驅趕。

    羅馬天主教的神甫就曾經是這樣鼓動地方行政當局迫害新教徒;英格蘭的教會就曾是這樣迫害他們的不信奉國教者。通常來說,任何一個宗教的教派,當它享有一個世紀或者兩個世紀的合法機構的保護後,它會發現自身已經沒法對任何向它的教義或原理進攻的新派進行十分有力的反擊和自衛了。在這樣的場合,就學問和寫作方面,有的時候國教可能會佔優勢。然而在爭取群眾的藝術,爭取改變宗教信仰的人的藝術上卻總是要輸給對手。在英格蘭,這些藝術早已經被國教裡面擁有富裕捐贈基金的牧師所忽視。

    現在關注和運用它們的主要是不信奉國教者和衛理公會教徒。然而,在很多地方現在通過自願捐贈、委託權和其他逃避法律的方式為不信奉國教的牧師所籌措的獨立供給看上去也大大減低了那些牧師的熱情和活力。他們中的很多人也變成了非常有學問、有獨創和受到人尊敬的人,同時他們卻已經不再是受到人歡迎的傳教士。衛理公會教徒不具備那些不信奉國教者一半的學問,卻成為當前最走紅的人。

    羅馬教會通過自身利益的十分有力的驅動,讓低層教士的勤奮和熱情比任何耶穌教教會中的牧師都保持著更大的活力。教區中的牧師,他們中許多人的極其大一部分生活資料是從人民自願的供奉中獲取的。然而懺悔又給增進這個收益的來源很多新的機會。托缽教團就像有些軍隊中的輕騎兵和輕步兵不進行掠奪就沒有薪金一樣,他們的一切生活資料都是取自這樣的供奉。

    教區牧師就像他們的報酬部分依靠薪金,部分依靠收受學生的學費或酬金的教師一樣,他們必定總是要依靠他們的勤奮和名望。托缽教團就像他們一切生活來源完全依靠他自身的勤奮的教師。所以他們一定要用盡各種藝術來激發尋常百姓的熱忱。據馬基雅弗利的觀察,在十三和十四兩世紀時期建立起來的聖多米尼克和聖佛蘭西斯兩大托缽教團曾經讓人民對天主教日益減少的信仰和虔誠重新恢復起來。在羅馬天主教的國家裡,虔誠的精神就完全是靠僧侶和比較貧窮的教區教士支撐的。教會中具有紳士和通達世故的人的一切才藝,有的時候甚至具有有學問的人的一切才藝的高層神職人員,儘管都非常留意維護對下級必要的紀律,然而對百姓的教育卻不屑一顧。

    當代最傑出的哲學家和歷史學家提到過,一個國家的大多數手藝和職業都具有這樣一種性質,那就是當它們在促進社會利益,同時也對某些個人有用或有利時,在這樣的情況下,地方行政官的一條固定不變的準則在引進一種技藝以後,就順其自然,聽任從中受益的人去自由發展。當手藝人漸漸發現他們的利潤會因他們顧客的青睞而提高時,他們就會盡可能提高他們的技巧和勤奮,同時因為事物沒有受到任何不明智和錯誤的干擾,他們的商品必然在任何時候都會差不多和需求成比例。

    也有一部分行業儘管對國家有用,甚至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對個人不帶來任何好處或快樂,所以最高當局只好對這些職業的從業者採取靈活的政策。要給他們公開的鼓勵讓他們能夠生存。為了防止他們流於怠慢,就一定要給這種職業一種特殊的榮譽,建立起長期的等級和嚴格的依賴關係,或採取其他的對策。從事財經、海軍和行政的人員基本就屬於這一類。

    乍看上去,我們可能很容易地認為神職人員屬於第一類職業。與律師和醫生的職業一樣,對於他們的鼓勵,我們能放心地把它看成是個人的慷慨,那些人遵循他們的教義,從他們的精神上的指引和協助中找到益處和安慰。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的勤奮和警惕將會從這樣一個附加的動機裡得到增強:他們職業上的技能還有他們調節人們思想的靈巧將會從他們日益增加的實踐、學習和留心中連續增長。

    然而假如我們對這件事情可以觀察得更仔細一點,我們將會發現,牧師們的這樣的懷有私心的勤奮正是任何一個明智的議員所要極力研究和防止的。因為在每一種宗教裡面,除了真理,都是非常有害的,因為它通過把迷信、愚昧和幻想相互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使歪曲的真理很容易產生的傾向。任何一個宗教從業人員為了讓自己在他的信徒的眼中顯得更莊嚴和神聖,總是向他們宣講其他一切教派如何凶暴可憎,而且竭力通過一點新花樣激發他的聽眾已有些倦怠的熱忱。

    在他反覆灌輸的教義中將會全然不顧真實、道德或禮儀,而採用最可以擾亂人類感情的教條。為了吸引聽眾參加他的任何一個集會,他總是更加勤奮地想盡辦法影響群眾的感情和成功騙取他們的信任。結果就是,地方行政長官將會發現他為了節省牧師固定薪俸這種表面的節約卻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同時他會發現,事實上他可以和這些精神上的嚮導所達成的最恰當和最有利的妥協方式是收買他們的懶散,對他們的職業指定一定的薪金,讓人們感到除了為了防止羊群在尋找新的牧場時誤入歧途外,其他更多的活動都是多餘的。這樣一來教會的固定薪俸儘管最開始是出於宗教的觀點,然而最終證明對社會的政治利益卻是有利的。

    然而,不論牧師的獨立會帶來什麼樣的好的或壞的效果,可能對這個制度大加讚賞的人並不是從這些後果出發。宗教矛盾極端尖銳的時代與此同樣,也是政治派別矛盾衝突的時代。在這樣的場合,任何一個政黨都感到或者覺得為了他自身的利益,他們應該和某一競爭的宗教派別聯手。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只有去接受,或者至少支持那一派別的信條。運氣好的情況下可以和取勝的政黨聯合的教派分享他盟友的勝利,憑借盟友的支持和保護,它迅速就可讓對手沉默和屈服。這些對手大多數時候也都和取勝黨的敵人成了聯盟,因此同樣成為取勝黨的敵人。這時取勝的教派的牧師完全變成了這個領域的主人,他們對群眾廣泛的影響和權威已經達到了頂點,他們的權力足夠震懾他們自己黨內的領袖,而且也足夠地方長官尊重他們的看法和意向。他們的第一個要求大多數時候都是地方長官應讓他們一切的對手沉默和屈服,他們的第二個要求就是地方長官應該給他們撥發獨立的給養。因為他們對勝利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他們分享某一部分戰利品也是完全合理的。

    除此之外,他們對於為了生活來哄騙人民和依賴於人民的處境必定感到了厭倦。所以在提出這樣的要求時,他們思考的是他們的安逸和舒適,完全沒有操心這樣做未來會對他們教會的影響力和權威產生什麼樣的可能的後果。然而地方行政長官要滿足這些要求,就只有把他本來想要獲取或留給自己的某些東西分給他們,因而他是不可能熱心批准的。然而,結果總還是強迫他最終屈服,儘管經常會有非常多的拖延、迴避和用矯揉造作的借口推脫。

    然而,假如政治鬥爭沒有請求宗教的援助,取勝黨並沒有採用任何一個教派的信條,那麼當取勝黨贏得勝利時,它可能就會對一切不同教派一視同仁,做到公正無私,同時會允許每個人去選擇自己覺得合適的牧師和宗教。在這樣的場合,無疑會有很多宗教教派。差不多任何一個不同地區的教徒都能夠自己構成一個教派,或者信奉自己的某些特殊信條。任何一個牧師無疑都會想到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利用一切技巧來贏得更多的信徒。

    然而,因為其他的牧師與此同樣感受到了這樣的壓力,也同樣地努力,因此沒有一個牧師或一個教派的牧師能夠獲取非常大的成功。牧師的利己和積極的熱情只存在於僅允許一個教派的社會裡,或者是整個社會雖然分成兩三個大教派,然而各教派有正規的紀律和正規的從屬關係,這樣的牧師,協同一致的行動才可能形成影響。然而在一個分成了兩三百,甚至分成了數千個小的教派的社會,那裡沒有一個教派的勢力足夠擾亂社會的安寧,牧師的熱情就必定是無害的了。

    當一個教派的牧師見到自己四周大多數是對手而不是朋友,他們就必定要學會那些在大教派的牧師中非常難見到的誠實和謙恭。因為那些大的教派的信條得到了地方長官的支持,受到了王國或帝國的差不多一切居民的尊敬,因此牧師們所見到的各個地方都是他們的追隨者、信徒和謙卑的崇拜者。然而任何一個小的教派的牧師發現,他們差不多就是自己幾個人,沒辦法不尊敬幾乎一切各教派的牧師,不僅這樣,他們會感到互相讓步對雙方都有利,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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