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富論 第51章 卷二·論資本積累並論生產性和非生產性勞動 (2)
    在一個大量收入被消費掉的城市,投資於除了供應本城市消費外的其他的任何領域以謀求利潤,或許要比在一個下層人民除去從這種資本的投入中得到生計外,別無以為生的城市甚至困難得多。用花費收入來維持生活的大多數人的懶惰或許腐蝕著本應該由運用資本而維持生活的人們的勤勞,並且使在那裡投入的資本也無法得到在其他地方的收益。在英格蘭以及蘇格蘭合併前,愛丁堡並沒有什麼商業或者工業。當蘇格蘭議會遷走以後,當它不再是蘇格蘭主要貴族以及紳士的必要住地之後,愛丁堡才變成一個有一些商業以及工業的城市。但是,它依然是蘇格蘭大法院以及海關稅局等的所在地。所以,仍有非常可觀的收入繼續在那兒花費掉。在商業以及工業方面它遠遠不如格拉斯哥,格拉斯哥的居民主要是依靠運作資本為生。有的時候我們能夠看到,一個大村子的居民在製造業當中取得非常大的進展後,因為一個大的領主在四周蓋起了公館,就會變得懶散以及窮困。

    所以,看來資本和收入間的比例到處都在調整著勤勞和懶惰間的比例。在任何的地方,只要是資本佔據優勢,勤勞也就佔據上風;收入佔據優勢,懶惰就佔據上風。所以,資本的每一增長或者減少都會自然地導致勤勞的實際量的增長或者減少,生產性勞動者的增長或者減少,還有最終該國的土地以及勞動年產物的交換價值,所有居民的真實財富以及收入的增加或者減少。

    資本因為異常節儉而增長,因為揮霍以及瀆職而減少。一個人無論從自己的收入中節約下來多少,他都會把它加到自己的資本當中去:他用它來增加生產性勞動者,或者通過把它租借給別人,讓其他人去這樣做,以獲得一定的利息,也就是一份利潤。個人的資本既然只能靠從年收入或者年所得中節省出來的東西而增長,一個社會的資本和構成這個社會的所有的個人資本,只可以以同樣的方式獲得增長。

    資本增長的直接原因是儉省,而不是勤勞。當然,勤勞提供了非常儉省可供積累的物質。不過,無論勤勞能產生什麼,假如並不是異常儉省把它節省以及保存起來,資本就永遠沒辦法擴大。

    非常儉省通過預定用於維持生產性勞動者的基金的增長讓生產性勞動者人數增加,而他們的勞動同時又增加了勞動投入對象的價值。所以,異常儉省可以使一個國家的土地以及勞動年產物的交換價值增大。由於它把勤勞的附加值投入了運行,從而為年產物增加了附加值。

    每一年所節省下來的東西,就像每年所花費掉的東西那樣有規律地被消費掉,並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不過是由不相同的人們消費掉的。一個富人每年收入中花費掉的一個部分,在大部分的情況下是被他的游手好閒的賓客以及家僕消費掉的。他們消費之後不留下任何的東西作為回報。他每年節省下來為謀求利潤而直接用做資本的一部分也是以相同的方式,並且幾乎也是同時被消費掉。但是消費的人不同。他們是勞動者、製造業者以及技工。他們會再生產他們每一年消費的價值,並且提供利潤。我們假定他的收入是以貨幣支付的。假如他把它全部花費掉了,他的所有的收入可能已經購買了食物、衣服以及住所,並且已經分配給了前面一種人。假如他節省收入的一部分,把那一個部分親自或者由其他什麼人作為資本直接投資來謀取利潤,則那部分錢所能夠購買的食物、衣服以及住所就肯定是為後一種人保留的。同樣是消費,但是消費者完全不同。

    一個節儉的人節約下來的錢不僅僅可以維持當年或者下年增加的生產性勞動者的生活,並且像一個社會救濟院的創辦人,他好像建立了一個為了維持將來同等數量人手生活的永久性基金。這個基金的永久性撥款以及目的即使並不是總是受到任何的成文法、委託權或者永久經營契約的保護,但是它卻總是受到一個非常有力的原則的保護,那就是每一個將享有其中一份的人的明白無誤的利益。假如把其中的任何一部分用於維持非生產性勞動者的生活,那一些違背這個基金正當目的的人肯定會遭受明顯的損失。

    揮霍者就是如此濫用資本的。不量入為出,他蠶食著自己的資金,就好像把某一些虔誠基金的收入濫用在褻瀆的用途上一樣,他把其父輩用節儉積累下來要用於維持勤勞人們生活的基金支付了游手好閒的人的工資。因為預定用於僱傭生產性勞動的基金減少了,並且由於這一切取決於他,他肯定就會減少僱傭能增多物品價值的生產性勞動的數量,結果全國土地以及勞動年產物的價值,全國居民的真實財富以及收入也肯定減少。假如某些人的揮霍無法由其他的儉省而獲得補償,則每一個揮霍者的行為通過用勤勞者的麵包來餵養游手好閒者,不僅僅會使自身變成乞丐,並且會搞窮整個國家。

    即便揮霍者的所有花費都是用於國內產品,並沒有一點國外商品,然而他對於社會基金的影響依然是一樣的。每年依然會需要把原本應用於維持生產性勞動者的一定量的食品以及衣服,投入維持非生產性勞動者的生活。所以,每年一個國家土地以及勞動年產物的價值依然要減少許多。

    當然,能夠這樣說,這個花費並沒有用在國外貨物上,也沒有任何的金銀出口,同量的貨幣像之前一樣依然留在了國內。不過,假如把這一些被非生產性勞動者消費掉的同量食品以及衣服分配給生產性勞動者,他們就會再生產出其消費的所有的價值,而且還可提供利潤。如此一來,同量的貨幣將一樣留在了國內,除此之外還會再生產出相同價值的消費品。這樣,一個價值就變為了兩個價值。

    與此同時,在任何的一個年產物價值漸漸減少的國家,同量的貨幣也不會長期保留。貨幣的唯一用途就是促使消費品周轉。經過貨幣,食品、材料、製成品上市、賣出,然後分配給其正當的消費者。所以,一個國家每年可以使用的貨幣量必須由國內每一年所流通的消費品的價值來決定。這一些消費品包括本國土地以及勞動的直接生產品,也包括少許用部分本國產品購來的商品。所以,它們的價值肯定隨國內生產品的價值的下降而降低。與此同時,用於促使貨物流通的貨幣量也會減少。不過,因為這種年產物的減少而被逐出國內流通領域的貨幣並不可能無所作為。貨幣所有者出於自己的利益會把它們運用起來。國內並沒有用途,他就會不顧所有的法律以及禁令而送往國外,用以購買國內有一些用途的消費品。貨幣以這種方式每年向國外的輸出將持續一段時間,使國內的年消費多於他們本國年產物的價值。在繁榮的歲月當中節省下來的錢買的金銀,能夠支持他們在困難中短時間的消費。在這種情況之下,金銀的輸出並不是衰退的原因,而是衰退的後果,並且可以在一個短時間減輕衰退的痛苦。

    相反,一個國家的貨幣量需要自然而然地隨著年產物價值的增長而增加。社會的年流通消費品的價值增大,它需要促進流通的貨幣也增加。所以,部分增加的產品非常自然地會用於購買為促進其餘的部分流通所必需增加的金銀。在這種情況下,金銀量的增長將會是社會繁榮的結果,而並不是社會繁榮的原因。金銀在各個地方都是以這種方式買的。食品、衣服以及住所,所有用於把金銀從礦山運往市場的勞動或者資本,他們的收入以及生活費,這就是在秘魯還有英格蘭付給金銀的價格。一個國家只要能夠付得起這個價格,就不用著急無法買到它所要的數量的金銀,而並沒有需要的國家也不會久長地把它保留在國內。

    所以,無論我們把一個國家的真實財富以及收入想像成什麼,就像樸素的道理所說的那樣,它是其土地以及勞動年產物的價值,或者像一些庸俗的偏見所說的那樣,是國內流通的貴重的金屬的數量。無論是哪一種觀點,每一個揮霍者都是社會公敵,而每一個儉樸的人均是社會的捐助者。

    瀆職的結果往往和揮霍者的結果一樣。農業、礦山、商業或者製造業中的每一個不依照法律手續行事或者失敗的工程項目都會以相同的方式使原預定用於維持生產性勞動者生活的基金減少。在每一個這種工程項目當中,即使資本是由生產性勞動者消費掉了,由於使用的方式不當,他們也不可以再生產出他們消費的全部價值,和使用相比,總免不了要使社會生產性基金有所減少。

    當然,對於一個大國而言,個別人的揮霍或者瀆職的影響不會非常大。某些人的揮霍或者魯莽行事總可由其他人的儉省以及良好行為而獲得充分的彌補。

    至於揮霍,慫恿人們消費的原因是對於目前享受的一種慾望。這種慾望有的時候即使來勢兇猛,非常難以克制,不過通常只是偶爾的以及臨時的。促使人們節省的原因是改變自身狀況的慾望,這種慾望即使常常是冷靜的,並沒有激情的,但是它從我們自娘胎出世就有了,並且直至我們進入墳墓才可能離開我們。從生到死整個的時間內,每時每刻都有一個人會完全非常滿意自己的處境,並沒有一點改變或者改善自身處境的意願。增加財富就是大多數人想改善自身生活條件的一種手段,並且是最通俗、最明顯的手段。而增加財富最可能的方法是節約,把所得當中的一部分積累起來。這個所得可以是每年正常的收入,也可以是某些特殊的收入。所以,開支的這個原則幾乎是所有的人在某些情況下,或者有一些人幾近在所有情況下一直奉行的原則。但是在大部分人的一生中平均起來,節儉的原則看來不僅僅佔統治地位,並且是大大地占統治地位。

    至於瀆職,謹慎而成功的事業處處都遠遠要大於判斷失誤以及失敗的事業。我們雖然經常聽到關於破產的抱怨,還有看到陷入這個災難的不幸的人,但是他們畢竟只是非常小一部分,或許還不到千分之一。破產或許是一個無辜的人可能遭遇的最大以及最令人感到羞恥的災難。所以,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非常小心地迴避著它。當然,有一些人無法迴避掉,就好像有一些人無法逃脫絞架一樣。

    大國從來不會因為私人的揮霍或失誤而變窮。自然,它們有的時候可能因公家的揮霍或官員的瀆職而變窮。在大部分國家中,全部或者幾乎全部政府收入是用於維持非生產性勞動者的生活。這些人構成了數目龐大以及輝煌的宮廷,巨大的教會機構,還有龐大的海軍以及陸軍;他們這些人在和平時期不生產任何東西,在戰爭的時候也得不到什麼能夠補償維持他們生活費用的東西,甚至在戰爭持續的時候也是如此。他們這些人因為他們自身不生產任何的東西,他們都是依賴於其他人的勞動生產物來維持生活。所以,當他們的人數增長到了一個不計其數的時候,他們在某一年裡就能夠消費掉這個生產物中非常大的份額,以致剩下的不足以維持來年應該從事再生產的生產性勞動者的生活。所以,次年的產量將要比前一年減少,假如這種混亂狀況繼續下去,第三年的年產量會比第二年的年產量更加少。那一些僅僅應由人民多餘的收入中的一部分來維繫的非生產性勞動者或許消費掉了人民所有收入中的很大一個份額,致使他們蠶食他們的資本,蠶食預定用於維持生產性勞動者生活的基金,而所有個人的節儉以及慎重行為都無法彌補由這種狂暴的蠶食所引起的浪費以及生產的退化。

    但是,依據經驗,在大多數場合,個人的節儉以及慎重行為看來不但足以補償個人的揮霍以及決策失誤,還足以來補償政府的浪費。每一個人一致地、一貫地、持久地努力去改變其自身生活條件。這條原則原來是社會、國家還有個人致富的來源,經常具有強大威力足夠維持事物向前的自然發展,即使政府有浪費,行政有重大的失策。就好像動物生活中的一條還沒有被認知的原則,無論是疾病,抑或是醫生荒謬的處方,它經常能夠使機體恢復健康以及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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