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歲月 第4章 第一部分  荷爾蒙的影響力 (1)
    一、癌症

    我一直在心裡反復回想著最後聽到的那幾個字,“你得了乳腺癌”。我感覺自己已經崩潰了,無法思考,不知所措。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想這件事情一定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不是我。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健康。我飲食合理,而且長年堅持鍛煉。雖然我的姐姐四年前得了乳腺癌,但我認為那只是特殊情況。因為除了她,我的家族裡沒有人得過乳腺癌,我沒理由步她的後塵。我一直在思考這事怎麼能發生在我身上?!

    四十歲以後,我每年都去洛杉磯的USC/Norris綜合癌症研究中心和醫院進行身體檢查。我最尊敬的醫生之一——梅爾·西爾佛斯坦,提出了在全國建立乳腺疾病醫療中心的構想。他是個很棒的醫生,一生都在為保護女性胸部健康而努力。我丈夫總是開玩笑說他是最幸運的家伙,因為他每天都在接觸女人的乳房。

    該是我做每年例行乳房透視的時候了。自從四十歲以後我近乎虔誠地對待每次的例行檢查。由於長期勤於鍛煉,我相信自己對於疾病有免疫力。不過進行這樣的檢查是我胸部健康的安全保證。就算真有了問題,我們也可以在問題惡化之前及時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護士拉、擠、抻、壓我兩個可憐而疼痛的乳房,我想沒有人的胸部能承受這樣的痛苦。但我知道這樣做是為了健康和生命。所有的女人都明白,檢查過程中所遭受不適與痛苦是為了長期的利益,因為這種檢查是為了我們的生命和健康。

    “行了,我看沒什麼問題。”西爾佛斯坦醫生在看過我的乳房X光片後愉快地宣布。

    我一下輕松了,盡管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患病。我又可以安心繼續下一年的生活了。

    我去更衣室很快地換了衣服。接下來將會是非常忙碌的一天——為珠寶生意與不同的廠商會晤、查看護膚品銷售情況、更新健身項目、試穿表演服、為下星期即將在拉斯維加斯舉行的一項活動彩排……諸多的安排使我應接不暇,根本沒有時間讓我去耽誤。我打起精神准備加入戰斗,感覺自己總是充滿了精力與活力。

    “蘇珊?”我聽到西爾佛斯坦醫生在更衣室門外叫我。

    “我在呢。”我回答。

    “你知道,你的乳房裡一直有很多胞囊——硬腫塊幾乎已經布滿了你的胸部,做一次超聲波檢查怎麼樣?”

    我打開了門,想知道為什麼需要這麼做。“我的X光片檢查不是沒什麼問題嗎?”我問。

    “當然。”西爾佛斯坦醫生相當自然地說,“只是我們剛剛買了一部最先進的超聲波機器,花了五十萬呢!多好的機器,我們為什麼不進一步檢查一下呢?”

    為什麼不?我想著。既然我已經來到這裡,做這個檢查也不過只是多花半個小時而已。好吧,我想我能把它擠進我早已排滿的日程表,畢竟我的健康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超聲波室裡,我躺在一個固定的床上,一點也不感覺緊張,因為這只是一種“更好的檢查方法”。技術人員開始在我的乳房上輕柔地塗抹一些冰涼的、粘糊糊的液體(一種傳導性液體),然後用一根卷發棒大小的細棒在我的胸部上來回移動。過一會兒她在我右乳上方的某個地方反復塗抹。然後她說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此時我仍然沒有驚慌的感覺。之前,我已經順利通過了那麼多檢查,通常只是在我胸部發現一些充滿液體的胞囊,用一根針管就可以解決。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我並不擔心。甚至當技術人員同一位放射專家回來進一步檢查我那已經疼痛、疲勞的胸部時,我也沒在意。我還這樣告訴他們:“別擔心,我一直都有這些胞囊,它們只是一些水泡。”

    房間裡的說話聲明顯變得嚴肅起來,令人疑惑。我有些擔心,為什麼每個人都如此緊張?

    “我們看到了一些我們不願意看到的東西,所以要用針插進去以便驗證一下我們的猜測。”

    我又覺得輕松了,只是一些老毛病吧,我想。“我以前扎過針。”我輕松地告訴她。

    “這次將會比原來的檢查更難受些。我們要用一根比較粗的針插進去。當然了,我們會盡量小心不傷著你。”

    醫生把針插了進去,這次的感覺的確不同,我感覺像是刀剜進了肉裡。

    “嘶!”我深吸一口氣,試圖抑制這種像是來自地獄的痛苦。

    “你可能感覺有點像炸裂的疼,就像子彈射入體內。”她告訴我。“我們這樣是為了收集活組織切片。怎麼樣,准備好了嗎?”她問。

    彭!哦!它的確……很痛!這種感覺真像子彈射入我的乳房,並在體內爆炸。當這個醫生用盡她所有的力量拉出針後,我感覺這根針像是穿過了我的胸膛。

    “哦,我的上帝!”我沖口喊出。“真痛!”

    “我知道,對不起。”她說,“可是很不幸,我們不得不像這樣多做幾次。”

    幾次插入、拔出後,終於結束了。

    痛得簡直讓人難以忍受,我的乳房像滿是洞的破袋子。還好我已經完成檢查了,我能繼續今天的日程了。我穿好衣服,要去告訴西爾佛斯坦醫生,他應該讓我為這種疼痛做好准備。事實上在這種又抽又拔的檢查後,我感覺很不舒服。回想一下,我覺得西爾佛斯坦醫生似乎根本不重視我遭受的疼痛,這使我有些生氣了。我小心翼翼地穿上夾克,這有點困難,因為現在我的胸部劇痛無比。然後我打開了更衣室的門,看見西爾佛斯坦醫生、放射科專家、護士他們都一臉嚴肅地站在外面的走廊等著我。

    西爾佛斯坦醫生走上前,神經質般拉著我的手說:“我們希望你沒事。”

    “怎麼了?”我問。我有點不明白了。

    “情況看起來不太好。”西爾佛斯坦醫生說。

    “這是什麼意思?”我感覺心跳有些加快,這讓我忐忑不安。

    “當然了,我們得花幾個小時等病理報告出來,”西爾佛斯坦醫生解釋說,“但是就我看到的,我認為我們應該去制定一個外科手術計劃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好像是在水下度過的,我能聽見、看見所有的事情,但是它們都像是被過濾了,很模糊、很遙遠。我驚呆了。他們已經發現一個惡性腫瘤,有2.4公分大小。它在我乳房的深處,很難被察覺。醫生認為它已經生長了有大約十年之久。乳房透視怎麼能錯過這麼大的腫瘤?我不停地問我自己。

    癌症是恐怖的。任何人得到這個診斷都會受到沉重的打擊。但我必須要做出決定。我知道自己這樣很殘忍,但還是忍不住問我的丈夫艾倫,他認為我該怎麼做。幸運的是,我們及時發現了這個腫瘤,所以不是只有作乳房切除術這一種方法。醫生會將我的腫瘤和以及我手臂下的一些淋巴結切除。如果腫瘤的周邊沒有癌細胞,他們就不必切除我的乳房。我從未想過我會有自己的癌症治療醫生,而現在我有了——維斯曼博士。我喜歡他,他睿智、機敏、聰明。

    我覺得一切恍如夢中。就在今天早晨我還一直為拉斯維加斯的演出作准備。然而現在這些事情全都無關緊要了。我和艾倫坐在候診室裡,不知如何是好。我一直想著,前一天生活還是完美的,而第二天它就好像變成空中斷了線的氣球,你不知道它將會在哪裡著陸。我從未考慮過死亡,我認為那是很遙遠的事。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得不面對死亡的威脅。

    我們在沉默中驅車回家。我和艾倫在海灘上走了很久。我們的手緊緊纏繞著,相互握著。我們一直是這樣密不可分。我不知道該怎樣思考了。我該怎麼辦?我覺得腦海中有各種聲音在不停地詢問我,但是我不能給他們任何答復。因為我真的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我像是從噩夢中醒來。突然,我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做一個決定。這是我的身體,我應該自己決定怎麼辦。我打電話給我的內分泌醫生和我親愛的朋友——黛安娜·舒瓦茲貝恩醫生,告訴了她我現在的情況。對我來說挑戰癌症是一場戰爭。我開始勇敢地正視我的腫瘤。我感覺腫瘤裡藏匿著一個懦弱的小人。每一次當我發現她想要擴大瘤囊,我就會用我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對她大叫:別想試圖離開這個瘤囊,否則我會殺了你。然後我想象這個懦弱的小人又縮進了瘤囊。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怪異,但是那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控制癌細胞,我覺得這是我唯一的方法。

    然後我開始到處打電話。我的代理人阿爾·羅曼說:“你應該同塞爾瑪·西莫爾談談。”

    “她是誰?”我問。

    “她是我代理的作家之一,曾經寫過很多有關乳腺癌方面的書。”

    塞爾瑪給我介紹了埃佛拉姆·布盧姆醫生,他正在進行有關女性、乳腺癌、荷爾蒙替代療法(HRT)的研究,雖然他的研究是關於合成的荷爾蒙。

    我不想放棄使用荷爾蒙。你將會在下幾章中發現我作了巨大的努力來維持我的荷爾蒙平衡,並去了解天然的荷爾蒙。現在我被告知由於乳腺癌,必須停止使用荷爾蒙。我不會放棄它們的,因為我知道這與我的生活質量有關,而且我再也不想去體驗荷爾蒙混亂時的感覺了。

    我開始尋找醫生。許多人都向我大力推薦維斯曼醫生,但是我還是希望可以得到些不同的意見。我去見了維斯曼醫生,並告訴他我聽到有關布魯姆醫生的事。他說他不僅認識他,而且還正在和他進行一項關於婦女、乳腺癌和荷爾蒙替代療法之間的合作。這太好了。

    我一直不停地打電話。戰勝癌症成為我的工作。我的治療方案尚未確定。治療乳腺癌有一種廣泛使用的“普遍療法”。但是我所了解的有關普遍療法的信息並不能吸引我。我知道有許多接受化療的人,他們的病情總是反反復復。化療會使病人看起來很虛弱,坦白地說,這種療法給我帶來死亡的恐懼。我擔心化療會傷害我正常的細胞。首先,它會讓你的頭發脫落,然後讓你面容慘淡,還會損害身體的其他部分,直到你的身體機能適應這化學藥劑。我十分抵觸和恐懼這種療法。不到萬不得已,我決不讓化學藥劑進入我的身體,而且在采取這種方法前,我要確定這真的是我唯一的選擇.

    醫生建議我手術後的五年內一直服用他莫昔芬(抗雌激素藥,用於治療乳腺癌、卵巢癌。——譯者注),預防癌症復發。而經過研究我發現,這種藥會讓我長時間地抑郁,而且會增加40%患心髒病、肺部栓塞的危險,而這一切只為取得10%的療效。癌症真的沒有治愈的可能?我覺得很累。有這麼多的數據資料需要收集,有這麼多的權威說法需要去掂量。如果我僅僅袖手旁觀,而讓“他們”為我處理所有的事情,我可能會輕松一些。在年輕的時候,我可能會那樣做。那時的我會假定“他們”比我懂得更多,我會順從地認可普遍療法。但是現在不同了,我是成年人,而且經過漫長的人生,我已經獲得了這樣的特權——那就是沒人比我更了解我要對自己的身體做些什麼。我的一生都在非常努力地消除童年時的陰影。從一個滿口污言穢語的酒鬼的控制下掙脫;靠自己的努力來打造人生;獨立撫養孩子;忍受家庭破裂給我造成的痛苦;辛苦創造出成功的事業……誰知道這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我不知道那些早年間經歷帶給我的力量能否戰勝現在藏在身體裡的病魔。

    成熟向我們揭示了一個重要的道理:生活就是一系列的高低起伏。當你處在生活的低谷時,你可能會有突破性的機會。在失意時,我們才有機會清醒地認識到什麼是自己不想要的。我不想像個受害者那樣生活。我不想說我“可能有”或“應該有”或是“願意有”更好的生活,但是運氣實在是太差了。生活中的不幸或失利總是會啟發我、塑造我,那麼我也不會放棄這次機會。從另一個角度看,癌症可能會是我的運氣。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學習、成長、活下去。

    說實話,外科手術是整個治療過程中比較簡單的部分。我知道需要把腫瘤從體內摘除。我想這樣做,而且我的醫生們也這樣想。這是一次很痛苦的外科手術。當我在止疼藥效過後醒來的時候,所有的准備工作都已做完了——他們在我的胸部插入了電線,在胸部外圍做了一個“搖籃”,這樣外科醫生能精確測量胸部病區的大小。

    懷疑得了乳腺癌的時候,在確定腫瘤是否惡性之前,通常要經過活組織切片檢查和病理學檢查。你不知道這種檢查要持續多久才能結束。如果癌細胞是在淋巴結中發現的,那麼你的生存機會便會降低。因為,外科手術很難清除淋巴結中所有的癌細胞。我無法忘記這件事給我帶來的感受。在我1973年出版的第一本詩集《感動我》的一首詩中記錄了我這種感覺,我將這首詩取名為《為這一刻》。“你必須帶著喜悅去享受這一刻,因為你從不知道明天將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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