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災難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所以我們更應該做一個好人,在我們有限的時間內行善,當災難來臨時,我們才不會後悔自己沒有時間去贖罪。那些善良而飽經苦難的人,事實上,他們已經得著了最好的獎賞。因為他們得著了高貴的靈魂,以及追隨他一生的美德。至於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亦不隨。能伴隨我們去另一個世界的,唯有我們的善惡。
啊,如水,原本我也可以跟你說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或男女之間的情事。女人的聊天大多如此。有些天生就愛說人是非,有些又過於喜歡窺探別人的秘密,於是社會上才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市面上才有了那麼多供人消遣的低俗作品。那樣的故事我也可以給你講一籮筐。但我以為生活不只有這些。人類在解決了生存問題後,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譬如,在醫學領域,為了更好地為人類自身服務,科學家們總會拿一些兔子、老鼠之類的動物做實驗。他們認為要治療人類的疾病,就必須更好地瞭解人體每一個器官乃至每一個細胞的構造。他們除瞭解剖人的屍體,有時也解剖動物。可是地球只有一個,我們不可能像解剖屍體那樣去解剖它。我們也不可能像對待一個被實驗的動物那樣,用鑽子從地球的這邊鑽到那邊,去知道它全部的構成。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地球一定會生病,小病如人類的感冒、發燒,通過適量的地震、火山爆發等就能重新自愈。但大病呢?有時我真不敢想像,要是地球也像人類那樣突發了嚴重的疾病,那當如何拯救?人類患了疾病,還可送到醫院。地球患了重疾,我們當送到何處搶救呢?我們沒有辦法,我們也許只能坐以待斃。
難道我們能否認晝夜不息支出的它就不會生重病嗎?面對一個疾患纍纍的地球,人類不但不加以呵護,反而還變本加厲地對它進行索取,難道我們不擔心受到懲罰嗎?過去的一段時間,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災難,人類的未來該怎麼辦?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如水低下頭,然後又茫然地抬起頭。她覺得奶奶突然變得有些陌生。昏睡了七天,醒來後的第一番話居然是關乎天、關乎地,而不是關乎自己。她很想從奶奶剛剛睜開的雙眼中探個究竟,可是對於她來說,想要知道奶奶內心的想法,就像一個幼兒面對大海,充其量只是在海邊蹣跚,至於大海深處的無窮奧秘,也只能憑借有限的想像而已。
如水,如果我們將地球看成是一個有生命的人,如果我們僅僅只知道一個人生理的構造,而沒有摸透這個人的脾氣秉性,那麼我們照樣不懂得與他如何相處。我們與自然、與地球的相處也是如此。只有真正懂得了自然之道,我們與它們的相處才會融洽和諧,這是人類得以在地球上最大限度存在的最可靠的出路。
說到這裡,奶奶停了下來,看著如水。如水這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只聽奶奶又接著說了下去:也不知怎麼了,最近好像總在夢中。剛剛午睡時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自己的靈魂脫離了我的身體,然後她開始變得無比地靈活。好似去了另一個空間,在另一個次元,但是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我看到了你爺爺。
奶奶,爺爺二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如水,你是不會知道的,你爺爺沒死,他沒死!他好好的!
奶奶,您怎麼了?您知道嗎,您已經足足昏迷了七天,我好擔心您!如果您也像爺爺那樣離開了,我在這個世上真就沒有親人了。
傻孩子,你怎麼會沒有親人呢?這世上的人,都是你的親人。再說,奶奶不是在嘛!就算你爺爺,他也依然在,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在那裡,我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跟在世間一樣。不過是身體比這裡輕盈,大家都在飛。在飛行中,前世的影像會在眼前掠過。我看到我和你爺爺,我和你爺爺可不是一世兩世的緣分。細數,也不知有多少世了。還有你。時間世代相續,然而我們之間的緣分卻並非連貫,其中有好幾世我們失去了彼此的消息,在人群中找不到對方的身影。可在那裡,我看到了你,你爺爺也看到你。所以他叫我回來,回來陪你。直到有一天,即使你一個人時也不會再感到害怕。
奶奶,您說人真的有靈魂嗎?為什麼世界那麼大,卻讓我和爺爺奶奶生活到了一起,真的跟靈魂有關嗎?我常常做著各種猜想,但我是個笨小孩!所以還是求奶奶開恩,權當給如水講個故事吧!
好吧,好吧,我的孫女兒。我想我剩下的日子大概也不多了。我是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但是,明天吧!我剛剛還在夢裡聽到了無數仁慈的聲音,當然,有太多是憐憫人間的不幸。那些聖靈告訴我,越是在遍佈謊言的地方,越是要說出真話。只有這樣,人類才有希望。接著聖靈們又給我演示了未來人間即將要發生的一些事情,而且叫我看得清清楚楚。剛剛我看到在西半球山體像一條巨大的炸開的火龍,噴射出近千米高的岩漿,濃煙遮天蔽日,人們在瞬間無法呼吸,陷入黑暗。我還看到東半球有一顆彗星在瞬間墜落,然後猛烈地擊向大海。
奶奶,但願您說的只是一個夢。不過據說瑪雅預言上有記載,地球會在2012年12月21日毀滅。但是幾乎全人類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是如今依然存在的那些瑪雅人,也願意相信世界在這一天以後還將繼續存在下去,甚至會變得更美好!我也願意相信這只是個謠言或誤傳,而不是什麼瑪雅先知的預言。今天已是2012年12月1日,我不相信二十天後這個世界就真的消失了。如今一片風平浪靜,看來並不會發生什麼!
是啊,誰都希望地球會變得越來越好!可是太多人,自己的所作所為卻不符合它所希望的。我們正在為所謂的美好付出慘重的代價,而距離真正的美好卻越來越遠。瑪雅人的預言不是為了要恐嚇我們,而是要提醒我們,要有深刻的警醒。我想說,災難在四處蔓延,但是世界從無末日。因為你的結束,很可能是別人的開始。壞的結束,很可能是好的開始。人類所謂的末日,那是人類狹隘的以自身的存在為存在,以自身的不存在為不存在。如果是這樣的末日,那麼,不是在此時,也會在彼時;不是在此岸,也會在彼岸;不是整個人類的宿命,也會是大多數人們的命運。這樣的毀滅曾經有過,以後也照樣會發生。是的,在我們當今的史前,曾經有比人類更龐大的物種被毀滅過。在我們當今的史後,又將會有新的生命誕生。就這樣,週而復始。而這個週期,與我們人類對它的敬畏程度息息相關。如果你不敬畏它,那麼你的末日將會比別人提早來臨。如果你真的懂得敬畏,那麼,你的末日永遠不會到來。我們的身體可以消失,但我們的慧命卻永不磨滅。
奶奶,您這樣的解釋相比瑪雅預言2012是世界末日的絕對斷言更能令人接受。七天前,您說您太累了,真想睡上一個禮拜。說完,您便睡了過去。任人怎麼叫也不醒。但您的脈搏始終在均勻地跳動著,所以大家便相信您說的話,相信您睡夠了七天後一定會醒來。今天,您真的如您自己所預言的那樣,從睡夢中醒來了。這次,我相信您所預言的也將是真實的。
正說著,屋子裡忽然就震動了起來。透過窗戶望去,剛剛還平靜的海面突然就波濤洶湧起來。伴隨著陣陣呼嘯的狂風,海浪旋轉翻騰,像似海底會躥出無數的妖魔來。
颶風將椰子樹吹得「嘩嘩」作響,像要將它們撕裂後連根拔起。那發聾振聵的聲響驚得鳥兒們四處亂竄,紛紛從樹林間撲哧著飛向天空。霎時,天空中黑壓壓地匯成一片,伴隨著無數驚恐的鳴叫向著遠方奮力飛去。
在海濱度假的遊客及小販們紛紛奔岸上而逃。有些人從水裡爬起來根本來不及穿上鞋子,赤腳就飛速地奔跑起來。還有人索性從那些跌倒的人身上跨了過去。那五顏六色匯成的人流如失控的洪水,叫囂著,湧動著,衝向那些隱匿在椰林之中的房舍,彷彿那裡是最安全的庇護所。有些弱不禁風且又膽小的,自己將自己絆倒了,然後又自顧自地哭叫起來。人類對於災難的恐懼,在那一刻一覽無餘。
海灘上一片狼藉,像一個露天劇院正在播放電影時卻突然遭遇恐怖襲擊時所留下的遺跡。直到夜幕降臨,狂風才慢慢地微弱下來,巨浪也漸漸趨於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