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禁城到樓蘭 第29章 田園牧歌般的營地 (1)
    9月28日是偉大的一天,我們來到了額濟納河,拉爾森已經到那裡5天了。清晨5點哈斯倫德就帶著駝隊出發了。7點時我也動身了。旅行路線通往西北方向,穿行於長滿植被的半圓形山脈之間,左手方向可以看到兩個蘇佛爾伽,也就是神龕,以及一間房子的廢墟,而右手稍前一點則有5個神龕。

    終於,在西北方向展現出一幅令人興奮的圖景——額濟納河的楊樹林。旅隊很快到達那裡,在楊樹樹蔭下行進,大半楊樹葉子已顯出秋天的黃色。在乾涸的河床邊上,成群的綿羊在吃草——這兒的森林更為茂密。

    繼續前行,開闊的水面在樹林之間閃著粼粼波光。這就是那條河了,不,它僅僅是一條小支流,很淺,大約有20米寬。不一會兒我們來到主河道岸邊,巴圖來迎,把大家引向渡口。他騎著駱駝走在前面,我們緊隨其後。走在前面的是我們的嚮導,其次是門托,最後是我自己。面對浩大的水面,駱駝顯得有點遲疑,但巴圖的坐騎已到過這裡兩次,一點也不害怕,相反倒似乎喜歡在水中行走。我們的沙漠駱駝很可能一生也沒看到過這麼多水,它們跟在頭駝後面,小心翼翼地用前蹄試探著辟里啪啦地走進去。河水又稠又黃,像豆湯一樣,最深處只有1米,最寬處為212米,流速相當快。

    拉爾森在西岸迎接我們,他高興得手舞足蹈,歡天喜地地把我們帶向固定營地。路西邊的沙山異乎尋常的高,沙山之間是紅柳、柏樹似的灌木和其他植物。同時,還有兩座光禿禿的沙丘橫在前面,再向前走是一片楊樹林,樹葉已開始發黃,但綠色仍是主色調。我們向南通過第一片綠蔭匝地的樹林,看見一段開闊的平地形成的河岸,在河岸最外沿的水邊,一面瑞典國旗在一根高達7米的旗桿上迎風飄揚。

    整個地方呈現出一派濃郁的田園風光,這是我們進駐的最迷人的營地,大家期望得到的東西是那樣真實,以致對神話島的記憶漸漸消失在身後的遠方。那裡只有約200棵楊樹和幾片隨風搖曳的蘆葦,這裡則有一大片森林,草和蘆葦像人一樣高,乾枯的樹幹足夠燒幾年,更為重要的是,這裡擁有那片小綠洲十分缺乏的水

    ——一條大河從帳篷旁邊流過。

    當我審視著這個即將在未來一個月中成為旅隊大本營的營地的時候,心中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歡樂與感激之情。等待我們的是美好的休息和工作時間,而留在身後的是包頭以西的千里荒原和沙漠。偉大的發現之旅的第一階段已經結束了,所有工作人員都走向俱樂部帳篷。俱樂部建在森林邊緣,此時完全沐浴在陽光之中,帳篷裡邊熱得幾乎難以忍受。只有5個營地凳子經受住了近1000公里的長途考驗,幾張桌面損壞了,因此只有我們5個人在俱樂部享受著熱烈的氛圍,其他人無處可坐,只能站在露天楊樹蔭裡的幾個箱子旁吃飯。這裡涼爽宜人,雖然秋天正在逼近,但夏日的餘熱仍未退去。對我們而言,這裡的9月末似乎比呼圖爾圖古爾的7月末還熱,這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這裡的高度只有900米。

    下午,大部分人都躍入水中,在緊靠大本營洶湧而過的急流中或沐浴或游泳。瑪斯考爾從河岸陡坡上爬上一道高約30米的土堤,喊著他的寵物小羚羊跟上去。雖然小羚羊從未見過河流,更沒游過泳,但它一刻也未猶豫就跳入水中向它的主人游了過去。

    在來額濟納河之前,我就決定要對這條河流的下游及其注入的兩個湖泊進行一番徹底調查。因此,在吃飯的時候我委託拉爾森造一艘船,至於如何去造,我並不關心。他平靜地回答說那並不難,如果是掏空一棵樹做獨木舟的話就更容易了,他已清楚地知道船應該是什麼樣子了,並保證他造的船能把我載入湖中。次日早晨造船工作就開始了。

    我們同時還忙於其他幾個計劃,一系列重要的調查方法尚需討論。的確,旅隊可支配的時間不少,在最好的情況下,諾林的縱隊和袁教授的縱隊到10月中旬才能趕上我們,和我們一樣,他們也可能遲到。在知悉他們的進展情況以前,我們還不能向西前進,只有等到他們到達之後我們才能制訂返期的計劃,因此各種分工必須讓大家都滿意。同時,也只有所有的學者都重新聚到一起的時候,才能決定誰在整個冬季留在1號氣象站,誰跟大部隊繼續前進。這樣,我們除了等待外別無良策,唯一重要的事情是盡可能充分地利用時間。

    在鄰近的地區,額濟納河徑直流向東北,寬達140米,自營地數起,河中有11道土堤。河流的流速達到每秒1米,就在營地的下游有一個河灘。河道最深處為1米,其他地方深約20厘米,而在距我們散步的地方不遠處,有兩個地方的水深不見底。自然,在我在大本營的41天裡,這些數字都在變化,霍德博士測得的水流量為每秒20立方米。

    大本營有16頂帳篷,開口都面向東南。營地長為180米,最寬處為80米,我的帳篷距波光閃耀的河流40米。蒙古人的3頂帳篷處在左翼的最外沿,挨著他們的是氣象觀測屋、風向與風力測量桿、河流水位測量器和日晷。旅隊還在這裡修了一座橋,目的是為了能夠迅速測量水位、水溫和流速。在這個被稱為「港口」的小區,無線電接收站的天線也豎了起來。和蒙古人的居住區相比,「港口」比較開闊通風,沒有樹蔭遮擋。

    第二排帳篷處在森林邊緣,第3排在森林裡面。森林與河流之間的半月形地帶是開放的。這裡有3件事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啪啪作響的瑞典國旗、長列的給養和儀器箱、晚間點營火的地點——這個地點距我們帳篷不遠。一到下午,當夜晚的涼意漸濃時,就可以看到那幫無所事事的蒙古人拖著或扛著干樹枝堆放到火堆上,拉爾森已把點營火變成了一種業餘愛好,他把乾枯的樹幹劈成適當的長度,然後,將其壘成一個長方形的柴堆於晚飯之後點燃起來。

    廚房及其所有的箱子、儲備、壺和盤子都擺在俱樂部帳篷附近的楊樹林中,這裡經常可以看到拉爾森的身影,因為他負責從我們的鄰居土爾扈特人那裡採購綿羊、母牛和公牛。在這裡,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個面容清秀的老年婦女為諾顏蒙古族語:首領。,也就是我,高高興興地帶來一罐牛奶。

    那就是額濟納河——地球上最為美好和光榮的河流之一,它是多麼勇敢地與夏日火熱的沙漠抗爭啊!經過令人窒息的荒涼沙地的長途行軍之後,置身其涼意習習的岸邊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啊!如果人們只能喝到散發著硫黃味的鹼水,那麼當他經過高過駱駝肚皮、而且甘甜如泉的河流時,他是難以一下子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我們感到似乎一下子進入了一個人間天堂。

    一個有些啟發意義的場景拉開了9月的最後一天的序幕——偷駱駝的罪犯要接受判決。在我們帳篷前的瑞典國旗前站著徐教授和我,在我們的身後其他人站成了一個半圓形。盜駝賊被蒙古人帶來了,他顯露出順從和悔恨的神情,雙手舉帽,彎腰如弓。我上前講話,徐教授做翻譯。

    「我們僱用你時完全信任你的誠實,期望你能夠光榮地履行職責。你辜負了我們的信任,因為你將我們最好的駱駝據為己有,雖然你知道旅隊一隻多餘的駱駝都沒有。根據中國法律,你的罪行將使你受監獄之苦。的確,我們完全有權力將你送往馬木交給司法當局,但我們仍要以慈悲為懷。你將再度獲得自由,並由兩個蒙古人將你帶到南面60里外的一個森林區,你將在那裡被釋放,然後去你想去的地方。你將得到頭幾天的給養。現在就準備上路吧。」

    徐教授在翻譯時也添加了幾句他自己的勸誡:罪犯應放棄偷駱駝的惡習,想想如何給自己的孩子做個好榜樣。

    罪犯心懷愧疚地磕了個頭,感謝我對他的寬赦。然後他被帶到南面60里外的森林中釋放。然而,當蒙古人轉身離開後,他在後面喊道:「看好你們的駱駝,我還會回來的。」那不過是空話,他很清楚如果那樣的話,蒙古人就會毫不客氣地撂倒他——不需遵守任何冗長的程序。

    拉爾森、瑪斯考爾、穆倫溫格和幾個蒙古人花了大量時間安排、檢查和估算旅隊的儲備。儘管在呼圖爾圖古爾和行進途中各花去了兩個月時間,我還未能親自查看那一長排一長排的給養箱,它們像牆一樣擺在營地的邊緣,但卻逐漸變小。我向拉爾森解釋說,如果可能的話,和我一塊去哈密的駱駝可以只帶半數行李,我們只需帶路上夠用的給養即可。在有人煙的地方依靠和當地居民一樣的食物可以生活得很好——比吃加工過的食品要好。然而,經過仔細檢查,發現最必需的儲備已開始短缺,麵粉、大米和糖尤為不足,這些不足必須在出發前於馬木補足。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