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和我說過,朋友來往都有他的目的,這個「台商」不就是有他的目的嗎?我當時就有感覺,我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產生這種看法,我也說過我的老同事,一定要小心,可是人都有共性,善良的願望,就是這種善良才有這些騙子的天下。其實我最喜歡真誠地去交往,這樣不累,只要是真誠地來往,我就喜歡和他們交往。
再說我的這個老同事,當時叫我去參加他的那個餐會又是什麼目的呢?我隱約地感覺到,他是在借用「CCTV」的光環。這種想法的人還不是沒有,還真有人要大借這個光環行自己不軌之真意的。
一個朋友介紹我認識了一個小老闆,是搞文化公司的,他在北京租了一個三居室,有四個員工,兩部電話,具體在做什麼生意我還真的不知道,不過小老闆出手大方,第一次聚餐,我們才四個人,在豐台的一家酒店裡,他就花掉了1400多元,我覺得不值,沒必要花這麼多錢,可是他一直在說:「沒關係,我不在乎這幾個小錢了。」幾個月的交往我真的很相信他了,因為他講了好多小時候家裡的事情,我總覺得像是一個故事,好像我要尋找的題材,也許是做電視節目都快職業病了。
一天小老闆想叫我們去他的家鄉做節目,我說好啊!只要有題材就可以做呀!找選題是所有做編導求之不得的事,都想找個好題目,只有好題目才能做出好節目,這是做編導的共性。
小老闆幫我找選題非常熱心,他說有一個好題,我聽完後覺得也不錯,就寫了一個報題單報上去了,選題真的批下來了,小老闆說他要和我一起去拍攝這個節目,我有些為難,他說:「我自己拿路費,你們不用管我。」我又一想也沒什麼,一是拍攝地是他的家鄉,另外不用我們報銷路費,去就去吧。
這是廣東和湖南交界的一個地方,很偏僻,也從來沒有央視記者來過,當地非常重視,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宣傳部非常熱情,主動提出來給我們報路費。在拍攝過程中,小老闆前後忙著,有時還帶有一點指揮的口氣和地方宣傳部人員說話,我一直覺得他是在滿足一種虛榮心,也沒有想得太多。片子拍完了,回到北京後我就抓緊製作,在這期間小老闆多次打電話問我播出時間,我告訴他播出日期,因為我們是有規定的,不能過早通知對方播出時間,當排播確定後才能通知對方。排播表剛一公佈我就給對方宣傳部長打了一個電話,通知播出時間,我沒想到的是,對方說,知道了!我覺得好奇怪,我沒有通知還有誰會通知這個播出時間呢?我們的規定就是,由出訪記者直接與對方聯繫,這是誰呢?我突然想到,可能是他,小老闆。
不過我一直以為他是一種虛榮心,看!我知道央視的情況。可是就因為小老闆這樣的行動,對方宣傳部的人,把他也當成電視台的人了,這就是我沒有想到的一點,他下本錢和我長時間的交往,馬上就要對他起作用了。
節目播出一個月以後,我沒有想到,小老闆孤身一人舊地重遊,這次來可是帶著「大任務」去的,到底是什麼任務呢?不管怎麼說,當地政府首先又是一場熱情地款待。
最後小老闆說明了來意,我們中央電視台想和你們聯合拍一個反映當地改革開放以來,地方政府如何帶領群眾走致富之路的紀錄片,在央視一套播出,地方領導聽了也非常高興,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正是求之不得呢。但是小老闆話鋒一轉,我們中央台經費也是緊張,提出來要地方拿60萬元的製作費,餐桌上一個副縣長也就答應了,還安排宣傳部主管副部長落實這個事。當第二天談到錢的時候,是要簽協議的,小老闆讓把錢打到一個文化公司的賬戶上,宣傳部領導覺得這事挺蹊蹺,就多了一個心眼,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聽完這事後,真的驚出一身冷汗,原來多日來的交往就是這個目的,想借用CCTV的光環弄點錢花。
我馬上告訴對方,我們央視是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在外邊拉贊助的,因為中央電視台早就有這個規定,只要有這種行為,那就是違反央視的規定,只要有這些行為的人馬上就會被開除。
這個小老闆這麼長時間和我交往,原來他的目的在這裡,這可真像人們說的了,交朋友都是有一定目的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原來上次去那裡拍攝節目時,這個小老闆一直背著我和對方說他是中央電視台的,他告訴對方的播出時間也對,對方也完全相信他是中央電視台的,去拍的節目也真的播出了,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當他又返回去時,他完全不讓我們知道,地方又是接待又是安排,最後談了這麼大的一件事。
說起來也有意思,默默無聞時也沒有幾個朋友,當你幹點事了,也就是人們說的社會地位有了點變化,朋友也就來了,我一直也在納悶,這些人是怎麼知道你的電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接到一個電話,當一提到是誰時,你會感到驚訝,因為都是多年沒見的,也許老同事,也許是舊朋友,反正一通電話肯定會讓你一陣驚喜,準有「好事」。
我又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原來吉林電視台的同事,說了半天我也沒想起來是哪位,非要請我出來坐坐,這也是近些年來的時髦語吧,也就是出來吃飯,見了面我才知道,啊!原來是他,他並不是吉林電視台的人,在吉林時是一家廣告公司的,由於拉廣告要在電視台播出,所以這些人都說是電視台的,原來並不太熟,提了幾個人倒是很熟悉,不管怎麼說吧,畢竟是老鄉。
「劉老師,我一直想去看你,就是沒有時間,今天總算安排這點時間。」「你來北京多久了?」我問,「快一年了,在這做什麼呢?」「搞『會議銷售』什麼的!」「會議銷售?」「對,就是會議銷售。」天哪!什麼叫會議銷售啊!我敢說這個詞一般人都沒有聽說過,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老鄉」耐心地給我解釋著,邊說邊來到他的公司,是一個租來的辦公室,在二樓的最裡邊一個房間。
這是一個30平方米左右的房間,屋裡有十幾台電話,幾個女孩不停地在打著電話,他把我帶到小裡屋。「什麼是會議銷售?」我還在問他。
「咱們是老熟人我也不瞞你了,就是設定一個論談話題,我們這次叫全國小康論談會,就是給各地的縣政府打電話,說是中央黨校主辦的小康論談會,邀請各地縣長縣委書記來參加這個論談會,每人交3600元會費,管三天吃住,包括會議費用,這次我們就有100多個縣長報名,還算不錯,能賺個20多萬吧。」天哪!這可真的會議銷售,我也挺好奇的,「有人來嗎?」我問,「當然有了,還不少呢,你想啊,他們拿的錢是公家的,來北京就算不搞什麼論談也沒什麼,就是講一次課,參觀兩個小康村就算完了,在人民大會堂搞一個新聞發佈會,到時候你來幫我們去攝攝像,給你500元勞務費。」我說這可不行,我們不許隨便出來拍什麼的,再說了,拍了也不能播出的。
老鄉馬上說:「不用播出,只要攝像機上帶中央電視台的台標就行。」不用播出?那叫什麼新聞發佈會呀,新聞就是通過新聞媒體對外發佈才叫發佈會呀?我有些疑惑。「不用!拍完了他們也就回去了,看不看也就不知道了。我們這個拍攝也就是給他們看的。」天哪!這麼做能行啊?老鄉告訴我:「什麼行不行的,人家不都是天天這麼幹嗎?我這是和人家學來的,這些人不在乎播不播出,只要感覺找到了也就行了。」我說那人民大會堂讓你們進嗎?「嗨!都是花錢租唄,一個省的會議廳也就幾千塊錢,誰租都行。」啊!原來是這樣啊,我說你再找個人吧,我可能不行,老鄉說我也能找到人,就是沒有中央台的台標啊,我說你們去出租機器的地方問問,可能都有吧。我沒有答應參加他們的活動,我覺得不應該參加。他很失望,馬上又開始聯繫別人。
是啊!在央視欄目裡做一個記者,你就不用愁沒有朋友了,這時你再用最初對人的理解方法去對待別人,可能就不行了,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你的地位改變了,身份不同了,你可以給「他們」無形的幫助,「他們」也正是運用了這個微妙的關係,叫你不知不覺中為「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他是你的老朋友也好,新朋友也好,往下再交往就要多一個思維方式了,你會給他很多無形的幫助,因為你頭上的CCTV光環,也會把他們照亮,但是你頭上的光環卻帶來不可挽回的污點,也許是完全無意識的行為,這是我後來一點點才發現的,一顆善良的心往往就這樣被人家輕易地利用了。
我的朋友圈越來越大,形形色色的朋友也越來越多,但是細想想,這個朋友圈很微妙,微妙得叫你都沒辦法用文字語言去說,只有一點一點地感悟,時間久了也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