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歷史:正說走西口 第6章 蒼茫天涯路,何處是西口——關於西口的多種說法 (1)
    最早提到「西口」兩個字的,是明末清初的詩人、文學家顧炎武,他在晚年曾經寫過一首詩,叫《從大同到西口》。詩中提到了「盛樂」、「豐州」、「板升」等地名,這些地方都在今天的呼和浩特以及和林格爾一帶,詩裡邊所描述的風光、風土人情也是當時這一帶民間的真實寫照。

    但是,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以前,這首詩的題目是「邊城雜詩」,「從大同到西口」這個題目是後改的,而且一定是在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以後改的。

    說西口,道西口,西口究竟在哪裡呢?

    許多專家認為,西口特指山西右玉縣晉蒙交界處的殺虎口,明朝時稱殺胡口,清代改其名為殺虎口。因為殺虎口位於長城的另一要塞張家口以西,所以就有了「東有張家口,西有殺虎口」的說法。

    山西土地貧瘠、十年九旱,流民到內蒙古河套一帶謀生,大都走殺虎口這條路,方位是由東往西,這也是殺虎口成為西口的一個重要依據。

    當然,西口亦有廣義的理解,它泛指通往塞外草原的長城諸關卡要隘,此種觀點似乎更為民間所認同。

    西口還有旱西口、水西口之分,殺虎口等長城關隘是旱西口,而地處晉陝蒙交會處的山西河曲,是走西口的水路碼頭,故稱水西口,河曲至今仍保留著「西口古渡」這一歷史遺跡。

    被稱為西口的殺虎口,在今天的山西省朔州市右玉縣城西北三十五公里處,坐落在古長城腳下,是山西與內蒙古兩省三縣的交界處,一過長城便是內蒙古境地,距涼城縣三十公里,經和林縣到內蒙古首府呼和浩特市八十公里。

    殺虎口從地域上分殺虎關、殺虎堡和柵子外三部分,佔地約四平方公里,東靠塘子山,西傍大堡山,北依雷公山,外長城沿山嶺由東北向西南延伸而去,像半月形把殺虎口圍在其中。在東西山嶺相對的兩側,坡陡壁立,蒼頭河由南向北縱貫其中,形成一條長三千米、寬三百米的狹長走廊,構成天然關隘,地勢十分險要。

    殺虎口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兩千多年以前,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人居住,名參合徑,亦稱參合口,秦、漢、隋時沿用此名。唐時更名為白狼關,宋時改叫牙狼關。明時北方遊牧民族南侵,明王朝發兵抵禦和征伐,多從此口進出,便將該口更名為殺胡口。清乾隆年間,為緩和民族矛盾,將「胡」改為「虎」。從此殺虎口一直沿用至今。

    殺虎口曾以重要的軍事地位而聞名遐邇。《朔平府志》載:「長城以外,蒙古諸蕃,部落數百,種分為四十九旗……而殺虎口乃縣直北之要衝也,其地在雲中之西,扼三關而控五原,自古稱為險要。」

    殺虎口在我國歷史上的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歷代王朝都在此屯兵遣將,設置防禦。早在戰國趙孝成元年(公元前265年),趙國就派重兵駐守雁門一帶,著名大將李牧曾多次出兵參合徑擊敗匈奴的進犯。漢代大將李廣、衛青、霍去病都曾從這裡挺進大漠,馳騁疆場。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朝廷在這裡建城築堡。明萬曆二年(1575年),朝廷派人用磚包築整個堡牆,方圓二里,高三丈五尺,只設南門,在西城牆和南門外分別設鐵炮三門。此後還進行了擴建,經兵備道張維牆在關於建造殺虎口新堡評議中說:「殺虎口本開市要地,每日來往行人蜂聚城堡,為確保城堡安全,名曰『平集堡』。週二裡,高下與舊堡等,中

    殺虎口現在已經被修葺一新,成為一處旅遊勝地

    建商店,內外交易。又於兩堡中,門東西築牆,將新舊兩堡連環為一,前後左右開門,東西南北四道,周圍五百四十丈。」新舊兩堡唇齒相依,騎角互援,北面通往關外有柵子門緊連長城的城頭堡,常設官兵駐守,柵子門白天開放,夜間宵禁,形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據記載,明王朝為嚴守此關,設守備一員,舊堡把總一員,新堡團總一員,新、舊兩堡共有步兵一千零四十名,騎兵一百五十二名。清初將以上官軍裁減,改設操守一員,守兵一百名。康熙三十年(1691年),兵部會議及山西巡撫葉疏稱:「大同隍為鄰邊重地,而重地之中,唯殺虎口為重要。」

    《朔平府志》載:「殺虎口直雁門之北,眾嶂重疊,崎路險惡,數水交匯,綰轂南北,自古傳為要塞,周伐檢猶(北方遊牧民族),秦漢伐匈奴,唐伐突厥,宋伐契丹,明伐蒙古……」

    據史載,不論是當時的封建王朝出征,還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南侵,多將殺虎口選為進出口。明嘉靖六年(1527年),蒙古部落酋長俺答汗擁騎兵十萬入侵殺虎口。嘉靖八年(1529年)從殺虎口入侵大同、應朔等處。嘉靖十九年(1540年)七月,俺答汗再次入侵殺虎口,殺傷甚多。當時敵兵攜帶鐵浮圖、馬具、鎧刀、矢錘等武器,勢如破竹,直抵太原、平遙、介休、潞安等地,侵佔十衛三十八州縣。明朝守兵腐敗無能,望風披靡,不敢應戰。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俺答汗又一次從殺虎口入侵,極大地威脅著當時的明王朝。

    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厄魯特部落噶爾丹發動叛亂,康熙親自率兵平叛,命駐紮右玉的撫遠大將軍費楊古和大同總兵康調元、殺虎口協鎮衛元會統率滿漢官兵出殺虎口,登天山,過瀚海,直達昭莫多地區,圍殲噶爾丹,敵部將丹本巴哈葉哈率眾投降,噶爾丹隻身逃跑。

    《朔平府志》記載,這次北伐歸來,為歇息兵馬,「聖祖仁皇帝康熙三十五年十一月廿日,西征厄魯特噶爾丹……十二月初七由歸化城入口(殺虎口)駐九龍灣(今殺虎口西九龍橋西灣)」。康熙三十六年,費楊古等人將噶爾丹圍困在狼居胥山(今內蒙五原縣西北狼山一帶),噶爾丹舉劍自刎。這場曠日長久的叛亂終於平息,北部邊疆得到了暫時的安寧。

    烽煙瀰漫的邊塞,激盪著歷史煙雲。通過這麼多的戰例,可以看出殺虎口不僅是歷代王朝北伐的前沿陣地,而且也是北方遊牧民族進入內地的咽喉要道。

    除了軍事要塞外,殺虎口還以重要的交通位置著稱於世,在京包鐵路未開通之前的明清時代,這裡是中原和漠南的通銜要道。殺虎口還是通往蒙古恰克圖和俄羅斯等地經商的重要商道。它還以眾多的人口,興隆的商業,發達的文化,星羅棋布的古跡而閃耀在明清的史冊上。

    自古以來,殺虎口就是長城上的一個重要的關卡,明清兩代和民國都常年有駐軍看守,官兵強大,土匪不敢在附近出沒。然而,熱播的大型電視劇《走西口》卻把殺虎口描繪成土匪聚集,綠林人佔山為王的黑窩子。顯然,該電視劇編劇在這個情節的設置上犯了一個歷史性的常識錯誤。

    過了殺虎口,就是內蒙的涼城縣與和林格爾縣的交界處,這裡是雞鳴驚三縣的地方,也是「三不管」地帶。走上很遠的一段,山路崎嶇,山梁林立。這裡人煙稀少,倒是有謀財害命的土匪出沒。走西口的人經過這個遠離殺虎口的匪患之地時,誤認為這裡也是殺虎口管轄的地帶(其實是內蒙的轄地),並留下了這樣淒慘的民歌:「殺虎口,殺虎口,沒有錢財難過口。不是丟錢財,就是刀砍頭,過了虎口還心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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