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殺,為何不在森林裡下手,卻將她劫了回來?
他們一定另有目的,定然不會允許現在就殺了她。這念頭如閃電般將展若海腦海內的混沌劈開,諸多想法此刻豁然開朗,當下不再猶豫,手上銀針閃著黑芒向歷紅璐刺去。
歷紅璐鳳目圓睜,那泛著異光的針尖在瞳孔裡越來越大,眼看便要刺到身上,心裡卻如古井般波瀾不驚——展若海若要這樣做,便一定有他的原因。
忽然,她覺得自己的選擇不再是賭,而是信任——對眼前這個男人的信任,已經昇華到了可以托付性命的高度。
女人,特別是處在生死存亡關頭的女人,往往都是感性的,無論是女強人還是女警官都莫不如此。
時空瞬間凝固,四週一下子變得死寂,只有那枚銀針在劃破時空,繼續飛速不停地向前刺去。再往前半分,便要刺到歷紅璐的身上,「含笑三步倒」見血封喉,到時必死無疑。
砰。
槍聲響起,展若海只覺得指尖一震,那銀針被巨力擊中,叮的一聲脫手飛離掉到遠處地上。
槍握在任逸華的手中,百發百中,精準度達到毫釐不爽的槍法,如有神助一般,在這電光火石之際將展若海指尖的銀針擊下。
子彈射過留下的熱氣還火辣辣地燙著指頭,汗珠,這才悄悄地由展若海的脊椎兩旁滲透出來。還好,任逸華果然還是開槍了。
歷紅璐臉色驟變。她曾見識過一位國寶級的神槍手,在十米內一槍射掉靜止的煙頭。一直都以為,槍法達到這種水平算是到了極限,現在卻親眼看到,任逸華隨意的一槍,竟射飛了捏在展若海手上的銀針,這樣的一個槍法,已經不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只能說是神一般的奇跡。
她那固若金湯的心理防線,不可避免地被這驚世一槍震了個缺口。
其實她不知道,任逸華心裡也在暗歎僥倖,這萬中無一的事情,竟碰巧發生了。他本來就沒想過一定要射飛展若海手裡的銀針,只是想通過這樣的方法,給他留一個台階退步——展若海的心中所想,又豈能逃得過他這個老狐狸的火眼金睛?
懾於任逸華那神一般精準槍法的同時,歷紅璐突然明白了任逸華為何會留她一命了。他當然不會是突發慈悲,或者是懼怕自己身後的強勁背景,而是因為,她的家族裡流傳著一個秘密,一個有關白玉美人的秘密。
「說吧,把秘密說出來,或許會讓你痛快地死去。」任逸華的話語輕描淡寫。但誰都明白,這種輕鬆背後藏匿著的血腥味。沒有任何的囉唆,便直接點到了正題,這種沒有緩衝時間的對話方式更讓歷紅璐無從思考對策。
歷紅璐稍一猶豫,砰然槍聲再響,身子受到強大衝擊力陡然劇震,子彈已經射入她的右肩胛,濺起一朵美麗的血花,鮮血濺滿了半邊嬌俏的玉臉。
「三、二……」還是不給別人思考的緩衝,任逸華一如既往般,用那冰冷入骨的語調,以倒計時的方式來宣告生命的結束。
「什麼秘密?」歷紅璐的聲音軟弱無力,她只能選擇守口如瓶。
砰——
槍聲再響,又一粒子彈射入右肩胛同一位置,歷紅璐終於忍受不住,尖叫一聲昏厥了過去。
展若海終於按捺不住,快步上前幫歷紅璐夾出兩粒彈頭,然後為傷口止血、清淤、消毒、包紮。一切弄妥,任逸華那冰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把她弄醒,立刻。」
銀針輕捻,未幾,歷紅璐悠悠醒來,肩上的疼痛雖未令她呻吟出聲,卻也令她眉睫緊閉,輕顫不已。那梨花帶雨的嬌俏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可惜任逸華並不會因此而憐香惜玉,他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那麼喜歡在N市晃悠嗎?阿寶在查找這白玉美人資料的時候便發現了,歷氏家族世代相傳白玉美人身上的秘密。還好,要引起你的注意並不難,便找了這麼一個機會將你擒來。你把秘密說了,若我心情不錯,再看在你歷氏家族的分兒上,說不定會放了你。」
歷紅璐的嬌軀明顯顫了一下,卻還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展若海終於領略到「橫行」這種沒有任何花哨的審訊手段,即便是歷紅璐訓練有素、見識多廣,俏臉還是在瞬間變得蒼白。
展若海緊握的十指愈加鐵青,心裡卻打定了主意——無論要接受怎樣的一個後果,都不能讓眼前這女人受到如此屈辱!正要發作之際,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悶哼:
「別動那個女人!」
聲音不大,卻冷若冰霜,仿似一支冰針從耳道中直接塞進血管裡,寒意徹骨,幾乎讓人血液凝固。
房間裡的溫度瞬間墜至冰點,絲絲寒意讓人窒息。
說話的正是陳春。
此刻他弓身提肩,通紅的雙眼閃動著異彩,寒光閃閃的飛刀自動滑落到他貼在褲縫邊的手掌上。整個人氣勢凜冽,像極了他手上的那把從未虛發的飛刀。
窗外遠處傳來陣陣洶湧的濤聲,海風吹過,窗邊的風鈴叮噹作響,房子裡的日曆隨風舞動,刷刷地翻騰著紙頁,除此之外,只有一個聲音迴盪在房子裡——
「別動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