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若海還是睜開了雙眼,只見李冰兒坐在浴室內潔白的馬桶上,雙手托腮,忽閃著一雙靈動的眼睛注視著全身赤裸泡在藥液裡的展若海,此刻她的樣子像極了鄰家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眼內竟看不到半點肉慾,卻又偏偏讓人找不到她有半絲演戲的成分。
展若海驚訝此女神態的變化如此豐富多端,同時心裡卻是一動——毫無疑問,在這樣曖昧的環境裡,此時的李冰兒比以往更具誘惑,更容易讓人產生把她摟在懷中肆意蹂躪的衝動。連忙做了下深呼吸,濃濃的藥味沁人肺腑,展若海精神一振,清醒過來。
此時李冰兒嗲聲道:「華哥說讓我把你帶壞,這可真是難為我了,都說近朱者赤,像冰兒這麼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又怎麼會把展哥兒給帶壞呢?」
展若海無語,閉上雙眼。
李冰兒哧哧一笑,扳著手指道:「男人變壞不就是吃、抽、嫖、賭這四樣嗎?吃,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抽,咱們『橫行』不沾毒品;嫖,在我面前你也捨得閉上雙眼,這招沒用;賭……」李冰兒雙眼一亮,「就這麼定了,晚上咱倆大殺四方去。」
哪個小妞不愛俏,哪個男人不愛賭?
除了打架,男人們更喜歡用賭博來展現自己的野性。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人生就是一次大賭博,就看你的運氣和賭品如何了。
展若海並不好賭,因為他輸不起。一個對人生負責的男人,理智常常會把野性深深地壓制住。
但這次不同——第一,「橫行」準備了很多錢任他揮霍;第二,他知道只有走出去,才能尋覓更多脫身的機會。
他隨口就答應了李冰兒的提議。他的毫不猶豫讓李冰兒都感到訝然不已。當然,更讓守在竊聽器另一端的楊舒纓芳心為之一顫。她開始疑惑,自己沒有把竊聽器這事上報警方的做法是否正確。
「我到底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楊舒纓黯然神傷,默默垂淚。
李冰兒在展若海臉上寥寥描畫了幾筆,效果令他歎為觀止——以往那個神采俊逸、溫文爾雅的展若海,現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粗眉、高頰、厚唇的精壯漢子。
N市的地下賭場,若論奢華,排在首位的當是焦格名下的「金泊利大都會」。雖說樹倒猢猻散,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N市,或許也只有「小世界」能與之勉強相比了。
展若海和李冰兒現在就身處「小世界」這個豪華至極的大賭場內。
「梭了。」展若海還是臉無表情,一如既往地連底牌也不看,便把籌碼全推到了桌子中央。
每一張代表十萬塊錢的水晶牌籌碼都閃爍著誘人的光芒,在桌子中堆成了小山,吸引著一眾賭徒貪婪的目光。
現在的牌面很混亂,大家都是散牌,其中以展若海的紅心A暫時最大,對家以一個梅花A次之。這樣一個局面,不到最後亮底誰也沒法確定輸贏,這正是一個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下家用手掩著底牌慢慢掀開一角——他現在的牌面最大的也就是一張黑桃10——合上牌,他把身子往後一靠,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需要一點時間思考,畢竟那個看似有點兒憨厚的上家已經把他的口袋掏空了差不多大半。
贏錢的是展若海。他自在這張桌坐下後,便一直贏得多輸得少。這本沒什麼稀奇的——一個賭徒運氣來了就算連贏也沒什麼不可能。但令人詫異的是,除了最後必須要亮底的那一刻,他從頭至尾從不看底牌。在變幻莫測的梭哈桌上,一個膽敢盤盤如此沽牌的賭徒,最是讓人喜歡又讓人心驚膽戰。
要麼他是一個高手,要麼他便是一個根本不把錢放在眼裡、只是來尋找刺激的大肥羊。
很顯然,和他同桌的對手都把他劃為前一類,沒有人會愚蠢到把一個不斷贏錢的人認為是羊羔。
面對一個想像中的高手,誰都不敢草率跟進,但肯定也不會輕易放棄。
賭場的管理大廳裡,一個光頭很不開心,此時一手下匆匆進來報告:「趙爺,門口發現一位女記者,她企圖想混進來,應該……」
「這也要來問我?」光頭把手中的煙頭一扔,「轟不走就隨你們的便了,乾淨利落點兒。」
「是,趙爺。」手下垂首退出大廳,嘴角閃過一絲淫笑,「那小妞也未免太正點了。」
光頭把視線放回那寬大的液晶顯示屏幕上,那上面清晰地顯示著展若海這一桌的情況;另一個較小的顯示屏裡,牌倌發第一張牌給展若海的情景被製作成了一個情態畫面。這張畫圖鏡頭取像的方向很巧妙,恰巧能把那紙牌看到一小半,可惜的是,這張畫圖裡,剛好有個手臂伸了出來,把紙牌的關鍵部位稍稍擋了一下,讓人看不清這張是什麼牌,只知道這是一張黑桃。
這個令光頭無比惱怒的手臂便是坐在展若海身邊的李冰兒伸出來的。
李冰兒豐滿的胸脯磨蹭在展若海臂膊上,抿嘴嬌笑:「賭一賭,博一博,對得起老婆,各位要把握機會哦。」
展若海的下家終於下定決心,給助手使了個眼色,那助手走上來,嘩啦一下也把旁邊的籌碼推了上去。
對家竟也沒看底牌,把籌碼一推:「就陪你玩個痛快的。」
展若海的上家再次看過底牌後,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顯然是對早先跟進的籌碼感到心痛,無言起身拂袖而去。
對家用兩指夾起底牌,看也不看便丟了出去,赫然是一張方塊A,他臉色一怔,繼而狂笑起來:「哈哈哈……看你拿什麼跟我比,我就不信唯一的黑桃A就在你那兒。」
展若海的下家已經沒有掀底的必要了,他一臉鐵青地靠著椅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展若海那張底牌上——它到底是不是那張唯一的黑桃A?在萬眾矚目中,展若海慢騰騰地伸出了掀牌的手。
楊舒纓此刻後悔莫及,自己明明升為主播了,卻還帶著那個舊的記者證,帶在身上不要緊,卻偏偏又讓眼前這兩個如狼似虎的傢伙給發現了。
帶著萬般悔恨和一臉的惶恐,楊舒纓一步步退進了那兩個匪徒早已設計好的暗巷中。
身後一硬,碰到了冰冷的牆壁上,已再無退路,兩個匪徒奸笑著步步逼近。
楊舒纓攥緊那柔弱的拳頭,強忍著沒有讓屈辱的淚水流下來。最無助的時刻,她又想起了那個高大的影子,只是,他此刻還能及時出現在她身邊嗎?
牆壁旁邊的一個小鐵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打開,朦朧的光線從被打開的門縫處滲透出來,把一個身影折射得無比高大。
眼角捕捉到那個熟悉的影子,楊舒纓驚喜交加。難道真的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