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遊戲 第54章 第26章  雲開霧散 (4)
    「其實剩下的事情就很明顯了。那天下午,當我們在圖書室裡查看的時候,那個在門外偷聽的人毫無疑問就是艾達。她知道高筒靴已經被我們發現了,她必須盡快想出對策來。所以,當我們從圖書室出來,她告訴我們曾經看到自己的母親在大廳走動的事情,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完全是她臨時編造的。她曾經偶然在那些書上看到過有關麻痺症的描述,她覺得也許有機會把犯罪嫌疑轉移到格林夫人身上——在格林家裡她最痛恨的一個人——身上。馮布朗說的也許是對的,在那兩本書中,事實上並沒有談到實際的歇斯底里性麻痺症和夢遊症,但是,在這些書中卻可以找到關於類似的麻痺症的討論。我覺得,艾達一直以來都想把老夫人留到最後的,而且還要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畏罪自殺的。然而,要馮布朗醫生提議要歐本海默來對格林夫人進行檢驗的想法將這一切都改變了。那天一早,她聽到馮布朗和格林夫人在討論有關檢驗的事情;她想,如果檢驗的話,她杜撰的那個夜半漫步人的故事恐怕就要東窗事發了,所以她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因此,老夫人必須死,而且是在歐本海默到達之前。於是,半小時後,艾達將毒藥拿走了,但是她並沒有馬上給格林夫人服下馬錢子鹼,因為那樣做肯定會讓人產生懷疑的……」

    「所以到這裡,那些有關毒藥的書就都能派上用場了,萬斯先生,是不是呀?」希茲突然****一句,「在艾達下決心要毒殺格林全家之前,就已經在相關書籍中找到了用藥的方法。」

    「完全正確。她先親自服下適量的嗎啡,為的是讓自己暫時失去知覺,劑量大概是兩厘左右。同時,為了確保自己能夠得到及時的救助,她還設計了一個簡單的把戲,看起來好像是希蓓拉的狗不小心將傭人鈴拉動了。另外,她的這套把戲也是有意要把放毒的嫌疑轉嫁在希蓓拉的身上。艾達在吞下適量的嗎啡之後,等到自己一有昏昏欲睡的感覺,就立刻拉動鈴繩,再將傭人鈴繩上的絲線流蘇纏繞在小狗的牙齒上面,之後,就躺在那裡等待有人來。嗎啡中毒的效果被她演得非常逼真,所以,即使是像杜倫那樣自認為相當優秀的醫生,也沒有看出任何破綻;因為無論你服用了多少劑量的嗎啡,在前半個小時之內的症狀幾乎都是一樣的。一旦她能夠自由行走了,就只需等待一個時機,給格林夫人服下馬錢子鹼……」

    「這一切竟然都那麼冷血,以至於讓人覺得很不真實。」馬克漢低聲說道。

    「其實,在艾達之前,已經有許多類似的例子了。你是否還記得那三名護士——吉嘉朵、莊契葛和范德林登——的集體大謀殺案嗎?還有貝爾·甘尼絲,人們眼中的女藍鬍子;艾密莉亞·伊莉莎白·黛兒,一位愛讀書的小婦人;還有波西夫人,也是冷酷無情的嗎?是的!但是在艾達的這起案例中,也有著一些熱情。但是,無論那是怎樣的熱情,艾達都時刻等待著毒殺格林夫人的機會,而且她發現就是那一晚。在十一點到十一點半的這段時間裡,護士小姐要到三樓去準備就寢;恰恰就是這半小時的空當時間裡,艾達來到了她母親的房間。當然,究竟是在她的建議之下,還是格林夫人自己要求喝檸檬碳酸鹽溶液的,這些我們永遠都無法知曉了。當護士又回到二樓的時候,艾達已經安然地躺在床上了——表面上看是這樣。而格林夫人此時正走向她臨死前惟一的一次——抽搐。」

    「之後,德瑞摩斯的驗屍報告,一定讓她感到了不安。」馬克漢說。

    「是的,那份驗屍報告將她的所有計劃都打亂了。我們現在不妨設想一下,當我們告訴她格林夫人根本沒有行走能力的時候,她的心情是怎樣的!雖然她依然能夠完美地全身而退,然而具有東方韻味的披肩還是差一點就讓她前功盡棄。不過,即使在當時那種關鍵的時刻,她依然能夠做到順水推舟,還是成功地將嫌疑轉移到了希蓓拉的身上。」

    「那麼在那次面談的時候,曼韓太太的表現又該怎麼解釋呢?」馬克漢問。「你還記得嗎,她說很有可能艾達在大廳裡看到的那個就是她。」

    萬斯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我認為,」他十分難過地說,「曼韓太太已經對她的小艾達有所防備了。因為她很清楚這個女孩的父親曾經是怎樣的一個人,也許她整日都在提心吊膽,害怕這個孩子擺脫不掉像她父親一樣為非作歹的宿命。」

    接下來就是一段長長的沉默,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只顧著自己的心思。萬斯繼續說道:「當格林夫人死後,在艾達和她那熾烈的目標之間只剩下希蓓拉這個阻礙了;而對於希蓓拉,她為艾達提供了一個看起來可以安全進行最後一樁謀殺案的想法。因為幾周前,老凡、馮布朗、兩個女孩還有我一起出遊,途中希蓓拉賭氣地說了一段蠢話:真想連人帶車衝向懸崖。無可厚非的是艾達認為希蓓拉已經為自己選擇了一種死法。如果艾達計劃在殺死她的姐姐之後,便宣稱希蓓拉反要謀害她,而又因為她猜到對方的意圖跳車保命,希蓓拉因為沒有估計到車速,於是才連人帶車翻下懸崖的話,那麼我絲毫不會感到意外。當然馮布朗、老范和我,都恰好聽到了希蓓拉的這段完美的謀殺說辭,這個事實,而且它會使艾達的無辜更具說服力。這是多麼乾淨利落的結局啊!希蓓拉是這起案件的兇手,卻又以死亡結案。這樣一來,艾達便成為了格林家幾百萬家財的繼承者,對於這個精心的設計可以說是極其完美的,憑良而論,這項計謀差一點就要成功了。」

    說到這裡,萬斯歎了口氣,拿起一瓶酒。將我們的杯子貯滿,然後坐了下來,悶悶不樂地抽了好幾口煙。

    「對於這個可怕的陰謀,我真的很想知道事前她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工作。但是我們永遠也得不到這個答案。我想應該有許多幾年吧,但是艾達並不會在這些準備都沒做好的情況下就開始行動。因為每一件事情都在小心翼翼地進行;而且她很會利用環境——或者應該說是機會——來引導自己。在她拿到左輪手槍,找到製造腳印的方法,並確定手槍可以不留痕跡地陷入陽台外的雪堆裡之後,她所需要的僅僅就是時機了。是的,在她的陰謀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雪,真是令人感到吃驚啊!」

    在此,我還要就這起案子作一些補充。事實上,這些案情的真相並沒有公佈於眾,而且也沒有正式結案。因為第二年,最高法院平衡法推翻了圖亞斯的遺囑——換句話說,鑒於這所大宅子裡所發生的慘案,以往的那條必須住滿二十五年的條文也已經被法院廢除了,所以希蓓拉合法地繼承了格林家的全部家產。而至於馬克漢到底運用了多少手段來影響遺產管理法官,以及他和這項判決又有怎樣的關聯,這就是我不清楚的了,當然我也從未過問。就像紐約市民所看到的,這幢古老的格林大宅將在不久之後拆毀,而這片莊園也已經賣給了一家房地產公司。

    艾達的死使曼韓太太傷心到了極點,在她領取了她所應得的遺贈——希蓓拉慷慨地將屬於她的那部分加了一倍——之後,她就回到了德國,在她的外甥女和外甥那裡尋求心靈上的一絲慰藉了;契斯特曾說過,她時刻都會與德國的親人保持聯繫的;而史普特決定回到英國去。在他辭別那天,他告訴萬斯他早就嚮往悠閒自在的在薩裡郡的村居安享餘年了。現在我能想像,他正坐在爬滿常春籐的門廊上,一邊眺望無垠的草原,一邊閱讀他最喜愛的古羅馬詩人馬提雅爾的作品。

    當法院做出了一份有關遺產的判決書之後,馮布朗醫生帶著夫人乘船前往了裡維耶拉,他們要在那兒享受那份遲來的蜜月。目前他們定居在維也納。在那兒,馮布朗醫生成為了維也納大學——他的父親的母校——的講師。我瞭解他的心願,他希望在神經病學領域上為自己掙得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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