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蒂斯感謝了榮松,立即改名換姓,逃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柯蒂斯來到的新地方是圖森,這是美國西南邊的一座城市,城市不大,人口也不是太多,來這裡的,大都是些對生活沒有奢望的人,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因此,它成為柯蒂斯選中的一個理想的藏身之所。
柯蒂斯給自己取了一個假名:約翰·丹費爾。現在,他再也不敢從事探礦和冶金行業了,必須放下他所熱愛的工作,去找一個新的謀生之路。
正如島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當年一樣,他命令自己在行為舉止和思想情感上都不能是柯蒂斯,而是約翰·丹費爾。
他本來是不留鬍鬚的,但這之後,他留了長長的一把鬍鬚,且去美容院將那顆代表其個人特徵的痣取掉了。
他堅信,這時候,即便暗殺小組來到圖森,也不會認出他來。他找了一個新的工作——補鞋匠。
他在圖森的一條小巷裡擺了一個攤點,很有架勢地做起了修鞋的生意。這方面,並不需要多少學問,對他這樣一個摸慣了機械的人而言,學會補鞋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每天早上,天剛剛亮,他便按時將攤點擺上,一直到太陽落山時才收工。很快,他補鞋的技術就相當高明,比別的幾家補得都好,加上他態度謙恭,友好,很能拉攏顧客,大家都願意到他這裡來。
但是,他常常對顧客說:這裡,補得好的不只他一人,他的同行都補得好,他讓顧客除了找他,也找找別的人。柯蒂斯這樣做,是要獲得人緣,他是個有特殊身份的人,不能得罪任何一個人,哪怕這個人僅是一個普通的小民百姓。別的鞋匠從未見過有這般器量的同行,對他都相當尊重。
除了丟掉自己的專業、遠離自己的親人讓柯蒂斯傷感外,他的日子過得還不錯。他住在靠南邊的一所房子裡。房子並不大,但是,柯蒂斯一個人住已足夠。
如果說柯蒂斯白天很忙,那卻並不是真的,他真正忙是在晚上。
黃昏時候,柯蒂斯回到住處,換一套裝束,立即到不遠處的一家報亭買回當天的報紙。柯蒂斯給報亭的老闆說,請每天給他留一份《菲律賓新聞報》,這份在舊金山出版的報紙,曾經登載過柯蒂斯的故事。雖是在美國,但它登載的有關菲律賓的消息,往往比菲律賓本土上的報紙更加及時,由於它不受馬科斯獨裁政府的制約,因此它的消息也比菲律賓本土報紙的新聞更加真實可信。
柯蒂斯看這份報紙,主要是關注有關山下奉文藏金的報道。
這一段時間以來,該報登載山下奉文藏金的事情越來越多,報上說:馬科斯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加快了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步伐,原因是那十餘個國家的100名「將軍」逼迫他交出那些本屬於他們的東西,馬科斯想在最後期限到來之前,把他要找的東西挖得乾乾淨淨。
看到這樣的消息,柯蒂斯總是冷笑。
他不是懷疑報上消息的真實性,即使沒有這樣的報道,他也知道馬科斯肯定不會放棄對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他笑的是馬科斯沒有他柯蒂斯掌握的藏寶圖,諒他也挖不出多大名堂來,不僅很難找到山下奉文藏金的確切位置,即使找到了,也不敢輕易去碰,除非他不想當總統,讓一大批一大批的人去送死。而馬科斯不是這樣的人,他知道當總統和發大財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內在聯繫。
報上還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說每挖出一處山下奉文藏金,都會在寶物的旁邊發現一個空空如也的精緻的盒子,這些盒子製造得一模一樣……
來圖森避難的時候,柯蒂斯什麼也沒帶(連必須的生活用品也沒來得及打包帶上),但是,有一樣東西他是不會忘記的,就是那172張藏寶圖。
他把藏寶圖用油紙裹好,裹成很細的一綹,像一根木棒似的,然後,外面再用鐵皮包住。
空盒子
兩個多月之後,柯蒂斯突然在報上發現了一條讓他既震驚又高興的消息。
寫這條消息的作者,是《菲律賓新聞報》一個有名的記者,以前就是此人在該報上發表柯蒂斯的故事。消息中說,大約在半個月前,馬科斯總統又派出了以貝爾帶隊的暗殺小組,前往美國,暗殺柯蒂斯。他們殺死了無數個柯蒂斯,但沒有一個是真的。鑒於世界輿論的巨大壓力,以及白宮方面的嚴厲申斥,日前,馬科斯已召回了他的暗殺小組。
吉加和巴爾莫雷斯沒有看錯,柯蒂斯的確是一個富於同情心的人,當他得知有好幾個因長相像他的人冤死之後,心情十分沉重。可是,這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不是兇手,他跟那些冤死的人一樣,都是受害者,因此,他也不能過多地指責自己。同時,他還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就是馬科斯終於召回了他的鷹犬。
但柯蒂斯深知,他現在不能高興得過早,他現在還不能是柯蒂斯,而只能是約翰·丹費爾!消息說,貝爾回國後官升一級,這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據說,貝爾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馬科斯這樣對待他,他必然更加賣力,說不定,他會組織更強有力的暗殺隊伍,來取真正的柯蒂斯的人頭。
柯蒂斯依然老老實實地補鞋。
他利用這一段心境較為寬鬆的時間,仔細地分析那172張藏寶圖。以前在菲律賓的時候,他雖然也對這些圖紙進行過深入研究,但是,功利的驅使,使他無法靜下心來。現在,他遠離鬧市,加上暫時擺脫了追殺,可以好好地把這些圖紙研究一番了。
越研究得深入,他越是發現日本人了不得。這些圖紙,不僅標出了寶物的具體位置,而且,佈局竟有一種飛揚的美感,這是許多設計者辦不到的,何況他們是在那麼緊張的環境裡來完成這一使命。令柯蒂斯深感納悶的是,為什麼每挖出一件寶物,旁邊就放著一個精緻的空空如也的盒子呢?那種盒子,是不是他花20比索從菲律賓一位老人那裡買來的那種?藏寶圖上沒有標出盒子的位置,無法從圖紙上分析出那盒子的用途所在,但一個明顯的道理是,那個空盒子一定包含著另一個秘密,說不定,這個秘密一旦被解開,比山下奉文藏金本身還要讓人驚心動魄。
遺憾的是,由於時間緊迫,柯蒂斯逃亡時沒有把那盒子帶在身邊。
他便繼續在那172張圖紙上做文章。
柯蒂斯想出了一個方法,就是把每一張圖紙拼在一起,來看看它們是否有什麼內在的聯繫。這個想法,是柯蒂斯靈感的啟示。有一天,他在屋子裡研究特蕾莎2號藏寶點,無意之間,他把另一張藏寶圖放在了旁邊,當他將眼光從特蕾莎2號藏寶圖上移開,落在那另一張藏寶圖上的時候,竟突然覺得這兩張圖紙在某些地方有相互勾連之處。也就是說,它們之間有一種性質相類的聯繫,可以將它們拼湊起來。他這麼試了試,發現的確可以拼湊,只是要將它們拼成一個完整的圖形,還有相當大的距離。柯蒂斯本能地認為,如果將172張圖紙拼合在一起,一定可以構成一個特殊的圖形,說不定,那個圖形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也能夠解釋那個空盒子之謎。
可是,每一張圖紙都長1米寬0.5米,要將它們全部拼湊在一起,在柯蒂斯現在的住房裡顯然是辦不到的,他這房子的總面積不超過40平方米,也就是說,100張圖紙也鋪不下。他為此而苦惱,想了許多種法子也不能解決這一難題。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些圖紙縮小複印。
雖然街道上的複印點到處都是,可是,柯蒂斯怎麼可能把它們送到那裡去複印呢?他只有一張一張地進行手工縮微,把它們全都重新繪製在很小的紙片上,然後再來拼湊。
柯蒂斯在向破譯最大秘密的高峰邁進。
他忙碌了大半年的時間,終於將172張圖紙描繪了下來,他興奮得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一種要揭開某個巨大秘密的緊張和激動,一起向他擁來。
當天晚上,他開始了拼湊。他按自己的預想,將圖紙合在一處,結果,一片混亂,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來。然後,他打亂順序,重新進行組合,結果還是一樣。他忙了整整一個晚上,用了好幾種方法,都未能達到目的。
第二天,他照常到攤點去補鞋子,儘管非常疲倦,但是,他不能缺席,因為有那麼多人等著鞋穿。而且,他不想讓自己的任何一點行動引起別人的關注和議論。要做到這一點,最好也是最簡便的方法就是鐘擺似的按部就班地生活。
一回到屋子,他又開始了工作。如果把172張圖紙進行排列組合,他這一輩子恐怕也進行不完。但是,他帶著僥倖心理,希望在某一時刻會突然將那正確的圖形拼了出來。他還是按原定的計劃進行著,每完成一種,他就詳盡地記錄下來,以免做重複的工作。
一晃,幾年過去了,柯蒂斯還是沒有成功。
他的頭髮都開始花白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柯蒂斯才突然有所領悟:說不定,拼湊圖紙根本無用,所有的秘密都在那個空盒子上!
他想從報紙上瞭解更多的有關那個空盒子的事情,可是,媒體只作過那一次輕描淡寫的報道,以後再也沒有提起。
由於他常常看《菲律賓新聞報》,他對菲律賓的局勢和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情況瞭如指掌。當1985年來臨的時候,柯蒂斯才覺得自己真正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