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掘寶者,那麼,在荒無人煙的碧瑤大山中,你隨時都有可能看到一些這樣的骷髏,至於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則非常簡單——財富或者死亡。
老人的臉
一批接著一批的人說他們在這裡看到了炫目的血光,又是一批接著一批的人在這叢林深處突然消失。
許多人在戰慄,在哭泣,然而,那些野心勃勃的掘寶者,卻在背後歡笑著,在大汗淋漓地忙碌著……
菲律賓北部的碧瑤大山區,是菲律賓人的避暑勝地,也是菲律賓著名的旅遊風景區,雖然經歷了二戰的炮火,但是,戰爭並未從整體上破壞這裡的美麗風光,直到今天,凡到菲律賓去的外國人,都希望到那裡去看一看茂密的熱帶叢林和數十種珍稀動物。
可是,20世紀50年代初期,那裡曾發生過一件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這件怪事的出現,使碧瑤大山的旅遊業萎縮了很長時間。
自從馬科斯和一部分外國人——日本和美國人——開始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之後,有關山下奉文藏金的傳說也逐漸明朗化。確切地講,很大一部分人已不再認為山下奉文藏金僅僅是一個傳說,而相信真有其事。於是,那個幾年前(1946年)剛剛被處以絞刑的山下奉文,一下子又成為人們談論的焦點人物。
人們覺得,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身上掛滿了珠寶,他以前曾活動過的地方,也一定珠光寶氣。
好事者開始蠢蠢欲動。他們先在朝鮮和中國的滿洲暗暗地挖掘,結果一無所獲。可是,這並未動搖掘寶者的信心,他們經過認真研究和論證,認為山下奉文藏金即便存在,也不應該在朝鮮或滿洲,因為山下奉文的最後一站是菲律賓,他的財寶也定是轉移到菲律賓的。
山下是一個嚴謹的人,他做每一件事情,都經過了周密的考慮,在東條英機執掌大權,他又跟東條有隙的情況下,自然難以把握自己的命運,因此,他走到哪裡,必然會把財寶帶到哪裡,絕不可能將其滯留一地,使那些經過千辛萬苦獲得的財寶,再讓別人給搶走。於是,掘寶者又不約而同地群集菲律賓。
他們首選馬尼拉,在馬尼拉的各個可疑之處挖掘,眼光總是盯住山下奉文活動過的地方,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如果他們眼光放遠一些,把「山下奉文藏金」的概念拓展一下,即將其視為整個二戰時期日本軍隊在東亞和東南亞掠奪的「戰利品」的總和,他們就有可能找到兒玉譽士夫埋藏在地下隧道裡的黃金——最後,他們想到了碧瑤,那個溢光流彩又瘴氣蒸騰、誘惑與陷阱同時存在的熱帶叢林。
一大批掘寶者悄悄向碧瑤大山位移。
正在他們快要接近那神秘地帶的時候,一件怪事發生了。
那是一個炎炎夏日,一個來自墨西哥的旅遊團到碧瑤山中度假,中午時分,一位女士要小解,恰逢那一帶度假村的廁所正在修繕,她進去之時,旁邊的幾個菲律賓民工對她做了一個鬼臉。
由於幾年前這位女士曾在菲律賓居住過較長的一段時間,於是,她用半生不熟的菲律賓語對民工們說:「先生,請你們迴避一下好嗎?」幾個民工聽從了她的請求。
女士蹲了下來,可是,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男人重濁的呼吸聲。女士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將褲子提了起來,喝問道:「誰躲在這裡?」
沒有人回答她,然而,那重濁的呼吸聲卻越來越清晰。
女士的雙腿打顫,連衝出門去的力量也沒有,她只得有氣無力地喝道:「流氓!流氓!流……」
在她第三聲「流氓」還沒喊出來的時候,那個發出重濁呼吸聲的男人卻不知從哪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一個年紀很大的男人,看上去,至少已將近七十歲。他對女士說:「不要驚慌,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的意思是表達清楚了,聲音卻輕飄飄的,彷彿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而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飄來的。
不過,當他出現在女士面前的時候,女士便覺得渾身麻木,一股冷氣直透骨髓。炎炎夏日一瞬間便被面前的這個老人逼到了遙遠的地方,女士則如同在夢中鑽入了一個寒氣逼人的地窖裡。
她昏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士醒了過來。她醒過來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尊敬的女士,你到底是在屙金子還是在屙銀子?咋這麼久還不出來?」
這是民工們在說話。
這句充滿了陽氣的話,使那位渾身酸麻的女士一下子來了精神,她立即爬了起來,衝到了廁所之外。
幾個民工依然對著她哂笑。當她剛進廁所的時候,她對這種曖昧的笑相當討厭,而此刻,她卻覺得這笑很親切,竟也對著民工們回笑了一下。
「神經病!」民工們對她的笑作出了這樣的評價。
她笑得相當古怪,她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有著清楚的記憶,可是,卻完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這種疑惑的心態,也表現在面部上了。
女士回了自己的營地,嚶嚶地哭泣起來。
她們這個旅遊團共有十人,七男三女,對她突然的哭泣同伴們大感驚異,問怎麼回事,她不說。問得急了,她才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幾個男人站了起來,走到那邊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看見了幾個修繕廁所的民工。
他們問這幾個民工剛才是否注意到一個女士來上廁所,她上了廁所回去,立即就哭了起來,這究竟是咋回事?民工們聽不懂他們的話,卻對這幾個壯實的男人嘻皮笑臉。這幾個男人彷彿明白了什麼,便對那些民工大打出手。
那邊哭泣的女士,和她的兩個女性同伴聽到打架的聲音,立即趕了過來,喝令她的同伴趕快住手。
七個男人更不明白所以然了,住了手,問道:「難道不是他們欺負你了嗎?」
女士瘋狂地搖頭,說自己的哭與這幾個人毫無關係。
「那是怎麼回事呢?」
女士不說,卻哭得更加厲害了。一面哭,一面要同伴把那幾個躺在地上叫痛的菲律賓人扶起來,向他們道歉。這幾個菲律賓人都是很善良的,他們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打,但並沒有報復的想法和行為。他們只是覺得,這頓挨打,一定是自己哂笑了那個看起來很有威信的女士的緣故。他們傷得並不輕,一個年紀大一些的,腿已經腫得站不起來。
哭泣的女士很嚴厲地責怪了她那幾個無端打人的同伴。
正當幾個菲律賓人一邊叫痛一邊想爬起來的時候,另一組旅遊團的人也來到了這裡。
這一個旅遊團是帶了導遊的。為他們做導遊的是一個來自馬尼拉的年輕小姐。當她帶領自己的遊客從這兒經過的時候,看到這邊的景象,受好奇心的驅使,便湊過來看熱鬧。
女導遊並未詳細瞭解情況,但她是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很有民族感情的人,一見自己的同胞居然被幾個外國人打了,頓時火起,先是痛罵那幾個「恬不知恥」地躺在地上的同胞無能,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幾個毛頭小子欺負!她說的是菲律賓語,除了那位惹出事端來的女士,在場的外國人沒一人能聽得懂。
緊接著,她用美式英語質問那幾個墨西哥人為什麼打人。她原以為這幾個墨西哥人根本聽不懂英語,哪知這十個人中有六個都曾在美國留過學,其中包括那位女士。他們謙卑地向那導遊解釋了原因。
這幾個人的解釋顯然不合常理,怎麼能在沒有弄清原因的時候就動手打人呢?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菲律賓人嗎?不是明擺著看不起菲律賓人嗎?
導遊對那幾個打人的墨西哥男人說,她要報警!這當真把那幾個男人嚇住了,他們打人時的氣焰早已蕩然無存,而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副可憐兮兮的小男孩模樣。
那個哭泣的女士,早已不哭了,她覺得對不起她的這幾個同伴。她對導遊說:「小姐,請你不要責怪他們,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
她神色緊張地把自己剛才的遭遇講了出來。
「胡扯!」導遊說,「你純粹成心嚇唬人,想破壞我們菲律賓的旅遊事業!」
女士說,她講的全是實話,如果不信,就進去看看,說不定,那個老頭兒還在裡面。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害怕起來。特別是那幾個菲律兵民工,他們一直在這裡幹活,已經干了三天,何曾見到過一個老頭兒?何況,那廁所就那麼大一個空間,如果真的有人,又怎麼能夠藏得住?
導遊問如果沒有人咋辦,女士說:「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反正我說的是實話。」
她想了想,又說:「當時,我恍惚中看見那人的嘴角有血,而且,那血好像還滴了一滴在地板上。我正是因為看見這血才嚇昏過去的。你們進去看看吧,說不定那滴血還在那裡。」
這引起了在場的所有人的興趣。
女導遊要七個男人首先進去看看。
七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手拉著手進去了。
「血!血!」
屋子裡傳出驚恐的叫聲,隨後,七個人跑了出來,面如土灰。
「你們……你們……再進去,把那個該死的老頭兒找出來……」女導遊這樣說,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七個男子漢說什麼也不願再進去。
但導遊再次威脅他們,如果不進去,她馬上叫當地的警察來。
七個人嚇得差點跪在地上求饒。這時候,那個「惹了事」的女士說:你們就進去吧,難道七個大男人還怕一個老頭子不成?你們不敢進去,我就進去了。
說著,她率先挪動了腳步。
七個男人被迫跟著她。
他們把廁所裡的角角落落都找盡了,沒有發現什麼人,只是,那滴血還在,像一片枯萎了的花瓣似的,印在佈滿塵土的地面上。
他們出來了,如實地說明了情況。
聽說沒有人在,女導遊壯了膽子,她對自己團隊中的遊客說:我要進去看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招,你們也跟我一起進去吧,作個證人,她企圖污蔑我們的碧瑤風景區。我們進去如果沒有看見她所說的那個「人」,我就要上告她和她的同夥!
哭泣的女士連忙道:「當時,我確實看見一個老頭兒,年紀在七十歲左右,他跟我說了幾句話,我就昏了過去。說不定,他已經跑了,但是,我的確看見他在流血,而且,那滴血還在。我們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流血。我沒有,我的同伴沒有,你們那方的工人也沒有。那滴血就是那個老頭兒流下來的。」
導遊說:「不管怎麼說,光有血是算不了數的……不過,我們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吧。」
結果,哪裡有什麼血!地板上,到處乾乾淨淨,連一絲血跡的影子也沒有。
女導遊哈哈大笑,笑得差點岔了氣。「這可就怪不得我了!」她說。
墨西哥的十個人以「故意傷人罪」被警察拘留。因為是涉外案件,他們被送到了馬尼拉的警察總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