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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成荷一對玉臂輕輕抬起,眼睛脈脈注視著她的男人,十根葇夷輕便的為他繫著頸前披風的繫帶,聲音微帶溫婉:「當真要連夜去嗎?」
「嗯!」
甘寧兩眉一緊,說道:「仲業被圍蘄春,若不是情形危機,也斷不會派兵向我求救。雖然我和他非同侍一個主公,但我與他自去年結盟討伐袁術時,就已經結下深厚的友誼。如今兄弟有難,我怎可不幫?」
成荷輕啐他一口,將帶子打了個節,繫好了。粉拳砸在了他當胸,指掌輕輕按在他胸口上,說道:「你當我不懂這些,要阻擋你怎的?只是將軍自鍾離城下與妾相識,到後路帶兵入廬江,都未曾與妾分開過,妾……」
甘寧一隻寬大的手掌溫柔的放在她的頭上,然後輕輕一攏,將她身子納入了懷裡。
溫暖的氣流不停的傳來,就連心跳都是那麼的搏動有力。
成荷兩隻剪水的雙瞳緩緩的閉上,帖耳在他胸前甲冑上,靜靜的感受著。
甘寧一手扶著她蓮藕的臂膀,一手不停的為她捋著一頭漆黑的頭髮。動作簡單而真實。
兩人互相依偎了許久,終於,甘寧輕輕放開了成荷。揉了揉她的臂膀,對她笑道:「好啦,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好像我不回來似的……」
「唔……」
成荷臉色微微一變,伸出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嘴巴:「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哈!」
甘寧哈哈一笑,隨後,對著她的眼睛。凝重的說道:「不過我走的這些日子,這裡就有勞夫人你照看了。但夫人放心,我此去多則數月,少則可能用不了十幾天也就回來啦。」
此年是建安四年,此地是廬江郡尋陽縣。
劉備與袁術豫章一戰後,前者揮軍河北,留成荷輔助甘寧鎮守廬江,後者堅守豫章,不敢再犯,雙方劃江而治。倒也太平。
但雙方到底是敵非友,水火難容。前時,袁術使諸葛玄為太守駐守柴桑,之後,諸葛亮又頻繁從他西面出兵江夏,西部戰火鼎盛。甘寧考慮到雙重厲害,迫使他不得不將大軍從皖縣遷移到了西面重城尋陽駐紮。
年前,諸葛亮已經出兵先後佔領了與他廬江毗鄰的江夏之下雉、鄂縣等地,隨後。因為黃祖部將文聘亡保蘄春,迫使諸葛亮不得不揮兵折來,對他駐地團團包圍。
據文聘說,蘄春城只有弱兵不過一千。城池殘破,只怕難以久持,不得已向他求救。
文聘自去年受劉表派遣,代表劉表加入討伐袁術的盟軍戰隊。與甘寧從廣濟出兵,兩人數次合作,十分融洽。而他兩又難得的都是年輕一輩的英俊。所謂英雄相惜,不外如事,也就通過這次合作,兩人之間很快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劉備撤出豫章後,正式宣告盟軍討袁計劃的失敗,文聘也被劉表召了回去。後來,文聘被劉表派遣到江夏蘄春鎮守,跟甘寧所在的尋陽倒是很近。這之後,兩人書信來往甚密,相互欽佩。
諸葛亮出兵江夏後,很快拿下了下雉,但並沒有立即跨江兵犯蘄春,卻將軍隊直上,攻打鄂縣等地。這中間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諸葛亮自然聽聞甘寧與文聘的友好,若是貿然進攻蘄春,必然引起甘寧的警惕,從而將局部的戰爭惡化到複雜的狀態。也正是這個原因,文聘所駐守的這座不起眼的小城,這才保留到了現在而屹立不倒。但事情總是有變化的時候,隨著諸葛亮軍隊的節節勝利,拿下邾縣後,也就急迫的感到蘄春在他們後方存在的尷尬。所以,蘄春之戰,早晚必將打響。
只是,在蘄春戰前,黃祖與諸葛亮戰與邾縣,因兵員緊缺,乃向文聘索要援兵。文聘自然按照了黃祖的意思,將蘄春的五千駐軍,一下子派出了四千。只是黃祖經過數戰,依然戰敗了,之後逃到了江夏郡治西陵駐守。諸葛亮在佔領邾縣後,在一番權衡後,立即揮軍而下,直奔文聘所駐守之蘄春。
此時的蘄春,守軍所剩不過一千,而且大多都是老弱弊病,加上城牆的殘破,在諸葛亮數萬大軍的包圍下,已經不具備防禦能力,隨時傾在危卵。在這種情況下,文聘招募壯士,讓他們殺出重圍,帶著他的親筆書函,送到了尋陽的甘寧駐地。甘寧接到文聘的求援信後,連夜召集了尋陽駐軍三萬人,全都校場待命。
在這種情況下,成荷為丈夫甘寧親自繫上了玄色披風,並且依依不捨的囑咐了他幾句,眼睜睜的看他上馬。
「夫人,尋陽就交給你了。」
「放心去吧。」
在看到成荷的微笑後,甘寧立即折身,帶著人馬,連夜啟程了。
因為擔心好友的安危,甘寧片刻也不敢耽擱,不斷催促著大軍跑步前進。
踏踏的馬蹄聲和橐橐的腳步聲,交疊在一起,驚醒了道旁沉睡中的昆蟲和林間的飛禽。
由於文聘派出的人天將亮前的一個時辰才到,比及甘寧大軍行到一半,天早已經大亮了。
「加速前進,快!」
甘寧真恨不能插翅飛到蘄春去,立馬見到文聘。
之後的一個時辰,軍隊不斷加速中……
但不論如何,此時行軍比不得半夜,容易受熱,加上已經奔跑了許多時間了,體力上也消耗了不少。所以說加速,不過是勉為其難的小跑罷了。
甘寧此時的心比誰都急,眼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立即駐馬,想要讓他的數百騎兵跟著他先行,其餘人馬隨後跟來。但也就這時,前方探馬折了回來,氣湍吁吁的向甘寧稟報:「將軍!前方有一支殘兵敗將,不足百人。也無旗號,正向我們對面奔來。」
甘寧微微蹙眉,讓大軍在道上稍停,他則立即帶著數百騎迎了上去。
「你們是什麼人?」
甘寧仔細,警惕的瞧著。
「將軍!我們是從蘄春逃出來的,是我們的將軍讓我們去尋陽城找一個叫甘寧甘興霸的人,不知你可否認得他?」
甘寧身後將士一聽,皆都輕聲笑了起來,也不點破。
那甘寧回視身側,一時倒是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對面一人輕咦了一聲,說道:「你們看他,將軍形容甘將軍時,說他嘴上無須,頷下有髯,雙耳垂環,頭插鳥羽,項帶銅鈴,胯下高馬。身穿鐵甲,手握一雙長戟,鞍邊懸掛一張大弓,其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說的不就是他嗎?」
「咦!像是像,只是好像少了點什麼!」
眾人一陣七嘴八舌,倒是更加引得甘寧將士笑聲不斷。
「這位就是你們口中『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甘將軍,還不拜見?」
甘寧身後將士一加指點,對面那群殘兵敗將一聽。嚇得咂舌不已,趕緊納頭就拜:「甘將軍,甘將軍!」
甘寧被他們一陣吹捧,倒是睥睨間有得色。
「你說錯啦,那是以前的我,你們現在看我還『雙耳垂環,頭插鳥羽,項帶銅鈴』嗎?」
那些人爬了起來,笑道:「但將軍身穿鐵鎧,手握一對長戟,胯下高馬,鞍懸大弓,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卻是不假。」
甘寧一聽,搖頭苦笑,不過突然間似是想起了一事,趕緊道:「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從蘄春逃出來的?」
「是啊!蘄春城被諸葛亮那廝率兵連夜給攻破了,死了許多的人,我們不過是僥倖逃了出來。」
甘寧立即問道:「那你們的文聘將軍呢?」
「將軍?將軍他……」
眾人面部凝重,神色有傷,垂下頭去,一時默然。
「城破時,將軍不願撤退,死戰不脫,反被諸葛亮小兒給活捉了……」
甘寧一聽,心似一下子沉入了懸崖底了。
「將軍被擄前,他讓我們去尋陽投靠甘將軍你,並告訴甘將軍,蘄春已破,不必再來。」
甘寧愣了半響,咬牙切齒道:「諸葛小兒,吾與你勢不兩立!」
掣起手中長戟,叫道:「你們還想營救回你們的將軍嗎?」
對面敗軍人人驚愣了片刻,隨即叫道:「想!」
「想就在前帶路!」
文聘平時能善待士卒,士卒樂於為之死。這些人何嘗不想營救回將軍,只是他們人單勢薄,又是剛剛大敗一陣,不得已而聽從了文聘的話,一路投奔尋陽而來。及至聽到有人願意迎回他們的將軍,何人不樂意。只是此時被甘寧這聲大喝,反是比以前那些勸慰的話還要讓人感動,不由是熱淚盈眶,血脈膨脹,一股豪氣直衝腦門而去。當即是轟然應諾,調轉頭去,就要走路。
甘寧眼看他們毫無隊列,不由怒問:「你們在文聘將軍手上就是這樣列隊的嗎?要你們是我的兵,早就被我砍了!」
那些人一聽,慚愧的道:「當然不是!」
不時間,也就重新整合了齊了。
甘寧點了點頭,說道:「這才是文聘的兵!」
橐橐橐,隊伍繼續向前趕去。
尋陽距離蘄春本來不是很遠,在正午的時候,人馬也就到了蘄春城外十數里了。
甘寧沒有立即將軍隊撲上去,只是遠遠的將營盤紮下了,然後偵騎四出,向外探路。
甘寧人馬的到來,自然沒有躲過諸葛亮部下的耳目,立即報到了諸葛亮的行營。
諸葛亮一聽,哈哈一笑:「這甘興霸果然是講義氣,文聘都被我拿下了,他倒是不願意退兵,難不成他想跟我爭奪此城不成?」
旁邊將軍高覽一聽,說道:「蘄春跟尋陽很近,他眼見我部拿下了此城,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諸葛亮捋鬚輕笑了兩聲,從袖子裡取出了一隻綠色密封袋子,將它放進了木案上的一個黑色的小方盒裡,將盒蓋推上,封條貼牢。然後將它交到了旁邊一名士兵的手上,交代道:「將這個速速送到下雉去,親自交到張郃將軍手裡,讓他一切按照上面說的辦。」
「諾!」
士兵接過方盒,手捧著,低頭退了出去。
那諸葛亮手抓起案邊的一隻潔白的羽扇,輕搖著站了起來,一語不發,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高覽走上前半步,說道:「聽說廬江甘寧善於用兵。昔年曾在鍾離城下,僅憑了三千人馬,愣是大破我皇數萬大軍,迫使我皇敗退回了壽春。經此一戰,甘寧的大名江淮之間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後來,他封劉備之命,孤軍深入廬江,窮追我皇。我皇迫不得已之下,這才撤到了如今的豫章。而自甘寧擔任廬江太守。整治廬江以來,不斷的招兵買馬,再加上劉備的增派,他部下之兵只怕不會少於五萬。這次他遠道而來。不管是不是為了文聘,還是他的私人目的,我們對於這樣的厲害角色,還是小心對付的好。」
諸葛亮輕搖著扇子。笑道:「高將軍分析得可謂頭頭是道,對此我毫無異議。甘寧此人我也很是瞭解,早在兩年前。其實我就跟他交過手。當時,我與叔父還在廣濟時,遭到劉表部將王威、文聘的進犯。後來雖然將王威殺了,將文聘也打下馬來,奈何卻被甘寧這廝及時趕快,將他救了。我當時身受重傷,不得已勸叔父將軍隊撤出廣濟,回了江的對面。」
「後來,甘寧聯合文聘,渡江而來,一路直進。我故知甘寧所部兵鋒甚急,不能跟他硬拚,於是設下了誘敵深入之計,將他誆騙到了海昏城下。甘寧見我等一路棄城而走,就開始大意麻痺了,他定然以為我們怕了他。於是,在我等突然發起反擊時,使得他們倉惶應接,遭了大敗。不過,在退回江水時,甘寧倒是從容的將軍隊全都撤了回去,也並沒有太大的損失。就是我等想要渡江再將廣濟城奪回,甘寧卻早已經在那裡部下了重兵。可見,他確實是個大將之才。只是,似乎每一個人在榮譽面前,他都會迷失了方向。就比喻甘寧吧,海昏之敗,他其實並非敗給我,只不過是敗給了他自己。」
高覽一聽,眼前一亮,笑道:「我知道了,將軍的意思是說甘寧雖然厲害,但他也有弱點。」
諸葛亮搖了搖羽扇,不做一語。
那高覽看著諸葛亮的背影,暗暗納悶。本來只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整日的卻拿著一把破扇子搖來搖,也不分春夏秋冬節侯的,整個人裝的如此的深沉,搞得像個糟老頭子似的,若不是自己瞭解他的年紀,還道自己是在跟一個長者打交道呢。
「呃,那個……接下來我們怎樣應對甘寧?」
諸葛亮轉過身來,將羽扇放在胸前,笑道:「這就要看高將軍你的了。」
「我?」
高覽微微一愣。
諸葛亮點了點頭:「若將軍能夠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仗也就贏了。」
「什麼?」
高覽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兩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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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你確定要繼續聽他們罵下去?」
高覽很無辜的看了諸葛亮一眼,他都被對方罵成縮頭烏龜了,早已經被罵得失去了耐心,若不是諸葛亮在側,哼!
諸葛亮搖扇看著他:「若你想吃敗仗,你大可開城出兵,這樣管保你洩了心裡的那口惡氣。」
高覽被他這話說的哭笑不得,他這話分明是在挖苦自己嘛。
「可是,恕我說句不敬的話。相比而言,我們的軍隊比他們要多,士氣也是正旺的時候,為什麼反而怕了他們?」
諸葛亮嘿嘿一笑,兩條眉毛跳起。
「我已經說過了,你想開城,我不攔著,自己想好吧。」
說著,自帶了親兵,轉下了城去。
那高覽被他說得呆了半天,想了許久,也只能咬咬牙,握著拳頭,狠狠的在城牆垛上一砸。
蓬,城牆上的夯土揚起一堆灰塵。
城下一隊士兵脫了衣服,拍打著身子,指著城上,不停的叫罵著,而且還帶著譏笑。
「老子忍不住了,你們誰也別攔著,老子要開城去滅了這幫龜孫子!」
高覽發怒的亂叫著,將那些士兵都嚇了一跳,將軍這是怎麼了?
「你們都可別攔著我啊!」
高覽再次提醒一句,旁邊的士兵聽到,也就明白了過來。他們趕緊走上前去,抓去他的臂膀,勸道:「將軍耳朵裡面塞點東西也就聽不到了,何必跟這些小兒過不去呢?可千萬別為了這些小兒犯了諸葛大人的軍紀,這可不值得。」
高覽一聽,粗氣在迴腸裡面轉了一圈,也就漸漸壓下了火氣。
他將身子一抖,說道:「也是啊!」
他這邊安撫了自己,扯了兩搓棉花,就要往耳朵裡面塞去,城外這時傳來了梆子聲響。
那城下罵戰的,突然聽到這陣金聲,也就立即退了回去。
「將軍快看啊,賊人退兵了!」
也是啊,他們怎麼突然退兵了?高覽心裡一動,趕緊下了樓去,尋找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