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丁一匯的分析,「大城市病」還包括干島或濕島、混濁島、雨島等現象,與熱島效應合稱並「城市五島效應」,它們在很大程度上互相關聯,與變化的天氣、氣候條件相互作用日益明顯地影響著城市的氣候。
雨島效應隨著城市發展應運而生,多出現在高樓林立、人口稠密的特大中心城市。其顯著特徵是城市局部降雨量明顯增加,降雨次數比城市化前增加10%到20%,而包括郊區等周邊地區降雨則相對穩定,暴雨和冰雹的次數也會相應增加,是一種「大城市病」。
專家解釋稱,大城市高樓林立,空氣循環不暢,加之盛夏時節,建築物空調、汽車尾氣更加重了熱量的超常排放,使城市上空形成熱氣流,熱氣流越積越厚,最終導致降水形成。
美國方面的研究證實,大城市及其下風向「雨島效應」明顯。由於「雨島效應」集中出現在汛期和暴雨之時,這樣易形成大面積積水,甚至形成城市區域性內澇。
干島與濕島效應在歐美很多大城市常常以晝夜交替的形式出現,干島指城市水汽壓低於同時刻的郊區,濕島則相反。干島效應主要表現為城區的空氣相對濕度比郊區小,主要原因是城區的水泥路面阻斷了空氣中水汽循環。干島和濕島必須在風小而伴有城市熱島時才能出現。
混濁島效應表現在城區的能見度小於郊區,感覺天空變得越來越暗,表現在氣象上是霧與霾。大量觀測資料證明,因工業生產、交通運輸和居民爐灶等排放出的煙塵污染物比郊區多,城區的低雲量多於附近郊區,這就使得城市的散射輻射比郊區強,直接輻射比郊區弱,大氣的混濁度顯著大於郊區。
可以預見的是,如若城市化依舊沿著目前的速度前進,而城市面貌得不到改觀,在五島效應的聯合作用下,城市居民最終面對極可能是酷熱、暴雨、迷霧乃至難以預料的種種惡果。
人類活動影響降雨。
雖然,尚無科學家就上述大城市病和三角洲沉沒危機進行關聯性分析,但是誰也不能否認氣候變化的錯綜複雜性,因此,我們無法掉以輕心。
正如原先,有誰料想得到,城市裡的傾盆大雨、非洲的彌久乾旱,都和人類活動不可分割呢?
科學研究已經首次證實,人類活動在過去一個世紀中改變了地球不同區域的降雨模式。研究發現,20世紀地球北部區域的降雨量增加了10%,這種變化單由自然變化和火山爆發無法解釋。
據美國《科學》雜誌報道,20多年來,全世界的氣候科學家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即人類活動的副產品——特別是溫室氣體的排放——正在改變地球的氣候。與此同時,科學家也在追蹤這些溫室氣體是否會影響全球的降水,從而形成「折磨「美國西南部地區和非洲薩赫勒地區多年的嚴重旱災。
一個國際科學家小組終於得出了第一個實質性證據,表明人類活動確實對全球降水產生了影響。研究人員在2007年7月出版的英國《自然》雜誌上報告了這一研究成果。
利用一種新型大範圍氣候變化模擬陣列(該陣列著重考慮了與人類活動有關的兩類排放——溫室氣體排放和硫酸鹽氣溶膠排放),研究人員對過去80年的詳細降雨觀測數據進行了交叉分析。他們隨後將這些數據分配到環繞地球的主要緯度帶中,並且分析陸地上的降雨情況。通過將92次單獨模擬結果與觀測數據進行對比,研究小組斷定,人類活動確實改變了三個緯度地區的降雨模式。特別需要指出的是,計算機模型顯示,人類活動合計增加了北溫帶地區——包括加拿大、美國、歐洲諸國與俄羅斯——2/3的降雨量;減少了赤道以北熱帶及亞熱帶地區——包括墨西哥和非洲撒哈拉沙漠及薩赫勒地區——1/3的降雨量;增加了赤道以南熱帶及亞熱帶地區——包括巴西、南部非洲以及印度尼西亞——將近1倍的降雨量。
這些降雨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以赤道以南熱帶及亞熱帶地區為例,在過去的一個世紀中,這裡每年的降雨量增加了82毫米。因此,研究人員表示,除了改變溫度之外,降雨量的變化將對生活在上述地區的人們造成環境和經濟上的挑戰。參與該項研究的多倫多市環境加拿大的氣候科學家Francis Zwiers指出,新的模型同時為科學家對這些變化提出更好的問題提供了可能。他強調,研究人員下一步將梳理溫室氣體和硫酸鹽氣溶膠對全球降雨造成的影響,從而搞清誰與降雨模式的關係更為密切,這或許有望為克服它們的影響提供新的策略。
作為居住著全球約50%人、排放了全球80%以上溫室氣體的城市,對於上述因果,恐難辭其咎。
在科學家發現更多的因果關係之前,城市尤其是巨型城市必須先發制人了。
碳排放之重。
我們早已知曉海平面上升源於全球變暖,而全球變暖取決於二氧化碳的排放,二氧化碳則來自於工業與日常生活。但是人們極可能從未意識到,上海、天津、廣州這些城市所面臨的海升威脅,與這座城市自身所消費的能源、與居民日常生活所消耗的能源,一直緊密相關。
在2008年IPCC中國辦公室出版的第十二期氣候變化科學專輯中,曲建升等專家曾對中國的碳排放做了地理上的研究:2006年的數據就顯示,高排放密度區主要分佈在環渤海灣(黃三角)、長三角、珠三角等經濟高度發達地區,上海以26638.77噸/平方公里的排放密度遙遙領先於其他省區,其排放密度是位居第二位的天津市的3.26倍。
從這個角度看,減排成為回答這些三角洲城市沉沒危機無法繞道的話題。
似乎有些左右為難。
幾乎所有國家與國際組織都一致認為,源於如火如荼的工業化與城市化,中國二氧化碳排將在未來十年內迅速增加,而作為中國城市化排頭兵的上海,碳排放形勢更不容樂觀。
在2009年底同濟大學召開的「可持續發展論壇——面對氣候變化的挑戰」上,一項研究報告顯示,在上海、東京、曼谷、悉尼這四個亞太最為重要的城市之中,由於人口密集和經濟增速,上海的碳排放總量與單位GDP碳排放都是四城之中的首位。對此,上海市環境保護局局長張全談到:「作為一個發展中的特大型城市,高速的城市化、工業化和機動化發展必然帶來大量的碳需求。」
「上海市碳排放總量在2007年的5927.9萬噸的基礎上,2010年和2020年將分別達到6331.06萬至6834.99萬噸之間、7890.78萬至9008.1萬噸之間。」上海社會科學院部門經濟研究所的研究員梁朝暉根據1978年至2007年的上海碳排放歷史數據和未來上海經濟增長所耗能源總量對上海市碳排放總量進行了以上推測。
而其中直接關係溫室氣體排放量的能源消耗總量與上海市GDP、戶籍人口與產業結構都有著密切的關係。這意味著,無論是城市自身工業化帶來的經濟發展還是因此而愈加擴大的城市規模,城市化都會給碳排放的增長帶來直接而深刻的影響。
這一結論也與科學家在自然科學方向的研究一致。科學家發現,太陽活動、大氣氣溶膠濃度變化、土地利用狀況和海洋是全球平均氣溫升高的因素,而其中與人類活動相關的土地利用與大氣氣溶膠濃度,都與近百年來世界上廣泛進行的工業化與城市化有關。而清華大學顧朝林等在一篇關於碳排放與城市化的論文中指出,從社會發展的客觀歷史上來看,由於工業革命導致大規模的化石燃料使用,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也一直與城市化水平保持著同步增長的趨勢。
此外,如果從碳排放的源頭來看,城市更是高碳排放的集中地。根據聯合國相關統計結果,全球大城市消耗的能源佔全球的75%,而溫室氣體的排放量要佔到全球的80%之多。而我們的碳排放總量之中,建築物、交通工具和工業排放則各佔39%、33%和28%。這樣看來,城市才是最大的碳排放者。
正是因此,作為中國城市與城市化的代表,經濟發展速度名列中國榜首的上海在碳排放問題上必然首當其衝。事實上,上海無論是在碳排放總量還是在人均量上,都確實位居全國前列。
上海城市發展的歷史與碳排放的趨勢完全驗證了上述結論。在梁朝暉的研究結論中,根據歷年《上海統計年鑒》中的數據,從1995年至2007年,碳排量的來源即上海市的能源消耗從4465.87萬噸標準煤上升到9767.81萬噸。與此同時,上海市戶籍人口從1300餘萬人增加到近1380萬人,GDP從2499.43億漲到了12188.85億元。顯然,城市化的腳步始終伴隨著碳排放的增長。
而近年相關數據對比顯示,在1995年至2005年間,上海碳排放總量增長率為6.09%;在2005年至2007年為10.02%;2007年至2008年則降至4.6%。對此,同濟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副院長李風亭表示,這是在金融危機之下的上海被動「減排」。這一被動「減排」同樣從側面表述了城市發展速度與碳排量的直接關係。
事實上,城市排放的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基本來源於火力發電、交通運輸、鍛燒水泥、冶煉金屬和居民日常餐飲娛樂等居家生活。據此,經濟結構、能源結構與人口必然成為影響城市碳排放的重要變量。
而在上海,工業能源的消費從1990年至今已下降了約20個百分點,與之相對應的生活能源消費比重則一直處於持續上升之中,目前已佔到總消費的半數有餘。這源於上海城市發展中的經濟結構調整,無形中使居民日常生活產生碳排放的成為了獨具減排潛力的大頭。而與日常生活的碳排放息息相關的人口問題,顯然已是無法避免的難題。
城市化魔力之下,繁華大上海成為了中國最具吸引力與活力的城市之一,百萬乃至千萬人口蜂擁而至。而隨著而來的大量能源消耗必然會帶來日益增多的碳排放。無怪乎有人感歎,雖然工業排放少了,生活減排卻比工業減排更為艱難!
目前上海已在努力通過轉變城市發展和經濟增長模式、優化能源結構、提高能源效率等方面來控制溫室氣體的排放。但論及到個人方面,或許我們更應當從自家從不關閉的飲水機、冬日調到28度的空調和馬路上排成長龍的私家車開始思考。
如果等到海浪都將要湧上外灘,才開始考慮如何節能減排,一切就太遲了。
不惟上海。WWF在《巨型城市的巨大壓力》報告中提醒說,如果在城市中不提高能源效率,減排行動沒有重大突破,那麼我們將無法避免城市以及農村地區危險的氣候變化。
兩億人?沉重的上海
「兩大超級都市,一條金蛇狂舞,五顆內陸明珠;十億人口將集中分佈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十餘個大型城市或城市圈。」這是經濟學者金岩石對於中國未來高度城市化的設想。
在未來兩億人居住量的預測面前,前文提到的諸多巨大壓力,勢必將成倍放大,巨型城市又將以什麼樣的方法來面對呢?
截至2009年,上海市常住人口為1900餘萬,而未來若真實現兩億人口,這個巨型城市又將如何在與氣候的互動中和諧生存?
早在21世紀伊始,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斯蒂格利茨就曾經預告:「世界將有兩大事件會對於21世紀人類社會進程帶來深刻影響,一是以美國為首的新技術革命,二是中國興起的城市化運動。」如今,這兩大事件正在逐步應驗。
「在城市化進程中,中國非常有可能形成北京和上海兩個超級都市,北京3億人,上海2億人。」這一驚人言論來自於國金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金岩石2009年公開發表於媒體的論述。他認為,未來上海將成為包括蘇州、杭州、溫州、紹興甚至南京的大上海。
「兩大超級都市,一條金蛇狂舞,五顆內陸明珠。」這是金岩石對於未來中國的十億城市人口的主要分佈地的概括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