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奇到來以前,布勞恩就給博斯特羅姆去了電話。後者回憶:「我們以前從未見過面,她說:『你好,我叫索妮亞·布勞恩,在籌備這個研討會。我就要出差了,我的公寓是空著的,朱利安可以住進來。你能給他建議下嗎?』這樣一來,對『兄弟運動』來說費用更便宜,不用支付酒店費用。朱利安寧可住在公寓,也不會喜歡住酒店。他就去了那裡。我把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做了中間人,我就這麼說了。我想,朱利安可以在那裡住到星期五。研討會週六舉行,索妮亞估計會在週六回來。」
可布勞恩決定了提前一天回。這時,相關描述出現了分歧。阿桑奇的律師此後向倫敦的一家法院聽證會提供了一份簡短的時間經歷,上面說:「布勞恩沒有任何解釋就回來了,與阿桑奇去吃了晚飯,請他一起睡。她提供了一個避孕套,他們多次有性行為。」律師還尖刻地補充道:「第二天清早,布勞恩在自己的床上拍下了阿桑奇熟睡的照片(沒有經過當事人授權),隨後發佈在互聯網上。」
布勞恩本人後來向警方提供了完全不同的版本。據她說,這個夜晚是一次糟糕的性經歷,只有一方在強迫。警方的文件是這樣記錄的:
「他們坐在一起喝茶。阿桑奇撫摸著索妮亞的腿。索妮亞說,當晚事先自己沒有任何樂意的表示,阿桑奇就企圖接觸她的身體。然後,根據索妮亞說的,一切很快水到渠成。阿桑奇很用力,急不可耐。他脫掉自己的衣服,同時扯掉索妮亞的項鏈,索妮亞極力要護住一些衣物,因為阿桑奇剝得太快,讓她不舒服,可阿桑奇還是把它們撕開了。索妮亞說她不想再有任何肌膚之親,可那樣的阻止為時已晚,因為自己到那時為止都在配合他的動作。她說自己覺得只能怪自己,所以她就允許了阿桑奇脫下她自己的衣服。」
這種力量型的追求方式聽起來並沒有脫離當事人本性。另一位女士在倫敦與阿桑奇發生過關係,她幾乎同時告訴作者:「我吻了他,然後他就開始拚命撕裂我的裙子。那就是他的做法。」
而布勞恩的控訴還在繼續。照證詞所說,她意識到阿桑奇要和自己在沒有保障的狀況下發生關係。「她努力扭動臀部,交叉自己的雙腿,想阻止對方。布勞恩試了好多次,想去取避孕套。可阿桑奇拽住她的胳膊,按住她的腿,止住了她的動作。布勞恩說她就要哭了,想著:『這次收場太糟了。』」
布勞恩告訴警方,那時阿桑奇還對避孕套「做了點手腳」,讓它後來裂開了。
事後接受斯德哥爾摩警方審訊時,阿桑奇承認了與布勞恩發生關係這一事實,但表示自己沒有扯壞避孕套。他對警方說,之後那一星期,自己繼續睡在布勞恩的床上,她也從未提過避孕套破裂一事。
據阿桑奇陣營的說法,第二天上午9:30,一位記者打電話讓阿桑奇去演講,「他驚訝地發現布勞恩也在那裡。」她本人看來很尷尬,並不承認自己和阿桑奇發生了性關係。過了很久,博斯特羅姆說,她乖乖地承認自己實際上和阿桑奇有過床第之歡。她的解釋是:「和世界上最出名的男人上床,讓他住在我的公寓裡,我真的很驕傲。」
上午11點的研討會上,阿桑奇以「維基解密」為主題作了「真相是戰爭的第一受害者」的演講。台上的錄像裡沒有看到索妮亞·布勞恩,她顯得公事公辦,而又有些屈從的味道。
博斯特羅姆自己開始好奇。研討會結束後午飯時,他提到布勞恩和阿桑奇聊得很親密:「她笑著告訴我,阿桑奇是個怪人,會睡到半夜起來搗鼓他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她覺得這點很好笑。但那時在聚會上,她快要坐到阿桑奇旁邊時就又一次站起了身……『你昨晚沒睡?』她這麼說,她還說:『我醒來的時候你已經起床了,我覺得被人拋棄一樣。』這就是引起我注意的話。如果他們之間沒什麼,那她為什麼覺得像被拋棄了呢……」接著,布勞恩下午2點就叫起來:『朱利安想參加龍蝦聚會,誰今晚或者明天有些椅子可以用?』最後,這次聚會安排在她自己的公寓,晚上7點開始。
可阿桑奇似乎釣到了其他的魚。他先是保證說會稍晚點到聚會場地,然後午飯後沒有和布勞恩而是和另一位他的崇拜者一起離開。那位25歲的姑娘卡翠·維茲(KatrinWeiss)身穿一件亮粉色的羊毛衫,長長的金髮垂至半腰。她在當地一家博物館工作,或者按布勞恩後來描述她的,是個「有些隨便的女人」。
在維茲的證詞中,她解釋自己幾周以前就在電視上見過阿桑奇,此後就盼望著不斷瞭解「維基解密」的新聞。她認為阿桑奇「有趣、勇敢又讓人敬仰」。在谷歌上搜索他的名字後,她興奮地發現阿桑奇真的就要來瑞典演講。她是第一批報名聽他演講的人之一。證詞上提到:「索妮亞走到卡翠面前,問她能否幫忙給阿桑奇的電腦抓住線纜。接著,卡翠就去買了兩根線纜,只為了確定自己買到了合用的那根。她回來的時候,阿桑奇甚至都沒有感謝她。」
不過,卡翠的確成功地將這件事變成了一個接近自己心目中英雄的機會。「她無意中聽到他們都要外出吃飯,就問自己能否也前往,因為自己也出了力。然後她就和索妮亞、朱利安和其他人一起去了一家餐館。」據證詞所述,卡翠在餐館興奮地給兩個朋友發信息,說和那個著名的澳大利亞人一起。「他看著我呢!」有一條信息是這麼寫的。她把握了跟阿桑奇講話的機會。「有次,阿桑奇在一片麵包上抹了些奶酪,卡翠就問他奶酪吃起來怎樣。阿桑奇伸過手去,把一塊奶酪餵給她吃。後來他提到筆記本電腦需要個充電器,因為卡翠之前幫過電纜的忙,這次就主動提出了幫助。阿桑奇抱著她的腰說:『是的,你給我弄過一根電纜。』卡翠覺得這話是在討好,感到阿桑奇正在挑逗自己。」
可阿桑奇的律師辯稱,是卡翠「挑逗了阿桑奇」。博斯特羅姆說:「所有記者離開後,我們留下了這個我以前從沒見過的女人。我的印象是,這就是那些追隨者中的一個,被他的星光吸引。我覺得她沒怎麼說話,除了我問她怎麼聯繫索妮亞的,所以除了這個女孩看起來有意思以外,也沒有多少其他的看法。她和阿桑奇相對坐著,講了會話……我對這個人的印象就是,她被阿桑奇迷住了。」
午飯後,維茲又主動提出把阿桑奇的電腦和自己工作地點的電腦連接。最後,阿桑奇上網玩膩了,就在卡翠那台博物館的電腦上搜索關於自己的內容,他們還去看了電影。「路上,朱利安停下來撫摸了一些狗,卡翠認為這很有魅力。」他握著她的手,吻了她,在後排的黑暗座位上愛撫她。在攔到的士趕回布勞恩的龍蝦聚會以前,卡翠和阿桑奇已經交換了手機號碼。阿桑奇還抱著卡翠說不想離開,沒錯,他的確想再次看到她。
那天晚上在布勞恩公寓的龍蝦聚會似乎有的時候氣氛比較微妙。一個女性朋友告訴警察,她曾問過「索妮亞有沒有和阿桑奇上床……索妮亞說有,為這個顯得很自豪。」布勞恩接著叫個不停,明顯興致很高,「凌晨2點和世界上最酷、最聰明的男人一起坐在屋子外面,快被凍僵了。」據警方問訊的另一位女性朋友所說,阿桑奇同時也在接近卡翠,布勞恩沒有特別好的感覺:
「(卡翠)好奇索妮亞和朱利安之間的奇怪關係,朱利安這時正和卡翠還有其他女孩調情。卡翠問索妮亞,有沒有和朱利安上床。索妮亞說已經做了,這是自己有過的最糟的性體驗。她對卡翠說可以擁有他。」布勞恩還稱:「發生關係的時候,朱利安抓住她的兩隻手,這感覺不開心。不僅讓她覺得是世界上最差勁的鉗制,而且還是暴力行為。」按照卡翠的說法,凌晨3點時,阿桑奇很想和她離開聚會會場。那位女性朋友說,卡翠拒絕了他。
阿桑奇的陣營對此有不同說法。他們說布勞恩對阿桑奇「很熱情」,還說,問到她是否想要朱利安搬出去時,她「堅持讓他留下來住……」布勞恩說:「不,這不是問題,很歡迎他待在這裡。」
唐納德·博斯特羅姆當時在場,不過他也沒能有助於進一步澄清事實。似乎他專注於那些貝殼類的海鮮:「在龍蝦聚會上,我大部分時間只是坐在那裡吃東西。我很喜歡吃那些菜。阿桑奇確實有走來走去地交談,也和另一對夫婦呆在一起,但總的印象是他會和索妮亞在一塊。」
布勞恩那天晚上和阿桑奇同床,但週末時她就戴著批評口氣對另一個朋友提到阿桑奇,說星期天「他們沒有再做,因為朱利安超越了她能覺得自己能接受的極限……她感到不安全……朱利安行為粗魯,扯掉她的項鏈。她認為他故意撕壞(避孕套)。」布勞恩還說自己的朋友主動告訴她另外一些關於阿桑奇的消息,說他「不洗澡、如廁以後不沖廁所」。
阿桑奇的陣營又有不同的說辭。他們說,索妮亞那個週日為阿桑奇舉行了晚宴,她高度評價阿桑奇,又一次拒絕了給他提供其他住處的建議。第二天,她打電話給博斯特羅姆。他們戴著遺憾的口氣開玩笑說,阿桑奇已經成為「他們的第一個養子」,因為她堅持要給他洗衣服,確定他飲食合理,覺得自己就像他的後母。雖然阿桑奇贏得了她的心,但兩個人再沒有什麼性關係。
這期間,維茲卻無法再聯繫到阿桑奇:他的手機經常關機。最重要的是,他正忙於關注怎樣能獲得瑞典居住權和記者身份。直到8月17日星期二,他們偶然地重逢了。維茲後來向警方講述了這段經歷,事實證明它是一次不愉快的一夜情。
「她同意等他。工作做完後,她在鎮上逛了一會。到九點才接到他的電話,她問他,他說還必須得去赴個約會,她應該去那個地點找他。」阿桑奇終於出現了,兩個人都同意一起坐火車去一個小鎮,那個小鎮離她的住處有50英里遠。他讓卡翠買票,說用自己信用卡買票太危險。維茲告訴警方,在火車上,阿桑奇承認龍蝦聚會後睡在布勞恩的床上,但令人不可思議地說「索妮亞只喜歡女孩子——她是個女同性戀。」
最後回到了維茲的屋子時,已經是午夜。「他們脫了鞋,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已經冷卻了。激情和興奮感消失了……他們一起刷了牙,就像每一天,感覺無聊。阿桑奇用力地把她推到床上,想顯示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維茲對警方說,但他的心思已經不在此。阿桑奇突然翻身繼續睡覺,開始打鼾。
維茲說自己感到「又驚又悔」,睡不著覺,可憐兮兮地給自己的朋友瑪利亞發短信。瑪利亞回憶說,「被卡翠的許多悲傷短信驚醒了。信息說很糟糕,朱利安不夠好。她說她本以為他做了那麼久的事是在考驗自己。」當晚有些事實從某種程度上做了佐證。朱利安醒來後,抱怨她堅持要戴避孕套。他「喃喃地說,更喜歡她這個人,不是喜歡橡膠套子。」大清早,他開始命令她幹這幹那,要她端來水和橘子汁,然後讓她出去買早餐。維茲聲明自己不大喜歡把他一個人留在公寓。她出去時說,「乖乖地」,留下他像個國王一樣伸展四肢,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手拿著他的一個手機。他回道:「我一直都不乖!」
維茲在商店買早餐時,借這個機會給她的朋友瑪利亞去了電話。卡翠說,「如果要買了所有的東西,只是等來他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那自己真是活該了。」卡翠陳述,回到屋子,給他煮了粥,爬上床,他們再一次睡著了,她醒來時意識到他已經開始做了,她知道已經太遲了。她說:「如果懷孕了可怎麼辦?」他回應:「瑞典是個撫養孩子的好地方」。她看著他,感到震驚。
據她的證詞,阿桑奇還誇誇其談地說,他們可以管孩子叫「阿富汗」。警方的報告中還增加了卡翠的一條奇怪又擔憂的評價:「他也說他經常帶著避孕藥,可它們實際上是糖丸。」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阿桑奇似乎經常令人好奇地為自己而自豪:他告訴朋友,在這段期間,最近剛讓一個在巴黎遇到的韓國女人懷孕,她就要生產了。
他和卡翠度過的這個夜晚就成為起訴阿桑奇強姦的基本事實。與一名睡著或沒有意識的女性發生性行為是在犯罪,無論在瑞典還是在英國都是如此。隨後的調查從維茲的前男友那裡取證,證明她尤其擔心避免沒有保護措施的性愛帶來風險,也從不允許這麼做。阿桑奇回到斯德哥爾摩後(她不得不又一次為他買了火車票),維茲換下了染上污漬的床單,她覺得它們「讓人噁心」,吃了避孕藥以後,一天早晨去看醫生。「和朋友們說起這事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成為一次犯罪的受害人。她去了丹德呂德大學醫院(DanderydUniversityHospital),做了一種所謂性侵害證物盒的測試。」
卡翠的朋友漢娜是卡翠曾經那個早上聯繫過的一位朋友,她這樣講述:她說自己感覺不好,只想讓他離開……到了她住處後,阿桑奇的脾氣變了,卡翠後悔讓他留在那裡……困擾她的是,阿桑奇在她睡著時沒有帶保護措施就和她發生了關係。那天晚上,他也一次又一次沒有任何保護和她發生關係。漢娜問,當她知道他時為什麼不推開他。卡翠說,她太驚訝了,身體都動彈不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漢娜確信因為他很有名,她就允許讓它發生了。漢娜說,卡翠想讓阿桑奇做性傳染病的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