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基解密 第33章 附件 (1)
    APPENDIX

    阿桑奇

    沒有秘密的世界

    這個不一般的澳大利亞人在OKCupid網站(類似於徵婚網站)上填寫了他的約會資料,使用了哈里·哈里森這個名字。他是36歲,六英尺二英吋高,網站的測試說,百分之八十七的放蕩。他是這樣開始的:

    警告:想要一個正常靠譜的男人,請走開,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智能機器人,在你還有能力的時候放過我們吧。充滿激情,卻常常像個豬腦子一樣的聰明人尋找戀愛的「塞壬」,想要尋找一個有著高智商即使是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的女人,有勇氣,有強大內在力量並能夠有謀略地思考這個世界和她所在乎的人的。

    我喜歡來自持續騷亂國家的女人。西方文化似乎只會將女人鑄成空洞、毫無價值的。好吧。不僅僅是女人。儘管我很聰明又非常好鬥,我還是非常保護女人和孩子的。

    我是個危險分子!小心!

    1.曝光

    倫敦的一個夜晚,暮色未深,有個身影一閃而過,乍看上去是個老婦人。她小心翼翼地從門口閃出來,鑽進一輛紅色的破汽車裡。同車的沒幾個人,有一個長得像北歐人的男士一臉陰鬱,還有一對邋遢的年輕人。有人好像已經把自己的外套給了那位上年紀的女士。車在伯丁頓的紅綠燈燈光中穿行,朝著劍橋的方向往北開。在M11高速公路上行駛時,車上的人仔細地向後張望,顯然沒有誰追蹤這輛車。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時而把車開進避車道停靠,熄了車燈,在黑暗中等一會。在明顯無人察覺的情形下,這隊人沿著A143公路向東開去。到了晚上10點,他們來到了東英吉利平原。

    在艾林漢姆一個不起眼的鎮子上開了15英里以後,他們終於把車左轉,在車道上滑行,經過了一個鴿棚,最後停在一幢氣派的喬治王朝風格莊園宅邸門前。女士走下車,她的背有些駝。湊近看就很清楚,這個奇怪的人就是朱利安·阿桑奇,一頭假髮遮住了他那銀白色的頭髮。「維基解密」的成員詹姆斯·保爾後來說:「你無法想像這有多可笑。兩個多小時時間裡,他就扮成個老太太。」阿桑奇那麼一言不發地變裝為女性是為了避開可能的追捕。和他一道的是一位年輕的助手莎拉·哈里森(SarahHarrison)和他的副手——冰島裔的記者克裡斯汀·哈凡森(KristinnHrafnsson)。阿桑奇四年前成立了洩密網站「維基解密」。那天晚上,車裡那一小群人就是網站的核心成員。

    在令人震驚的極短時間內,「維基解密」就從最初的默默無名一躍而起,由一個不為人知的前衛網站搖身一變成為無人不曉的網絡新聞平台。阿桑奇發佈了洩密的新聞片段,顯示了美軍直升機飛行員在巴格達打死兩名路透社員工,圖像中看來他們似乎在玩視頻遊戲。繼這次成功曝光後,他又有了更大反響的行動:一次史無前例的新聞交易,與倫敦的報紙《衛報》共享了新聞,披露了數萬份機密的美軍在阿富汗與伊拉克戰爭中的報告,很多內容都對美國不利。

    2.磁力島,「搬家故事」三十七次

    奇怪的是,經常有一些世界級天賦異稟的程序員來自破碎的家庭。傑克布·安培爾波姆,「維基解密」在美國的代表人,他說自己來自精神分裂症母親和一個海洛因上癮的父親。他的童年常在兒童收容所度過。當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就發現一個女人在父親的浴室裡用針筒給他注射。安培爾波姆告訴滾石雜誌,編程和做黑客成全了他,然而「去感覺這個世界不是一個失落的地方,因特網是我活到今日的唯一理由」。

    若干年後,朱利安·阿桑奇一定會成為某部好萊塢大片的主角。這位中等身材、一頭銀髮、聲音低沉的39歲澳大利亞人,在一個時期,一直佔據了世界幾乎所有主要媒體的頭條位置。人們在各種新聞報道裡搜尋著、爭論著:阿桑奇是誰?他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他是那個將會改變世界的人嗎?

    阿桑奇具備好萊塢編劇所喜愛的所有特質:顛沛流離的生活經歷,技術天才的頭腦,執拗的個性,以及堂吉訶德式的好鬥精神。世界各地的媒體給阿桑奇貼上了各種各樣的標籤:從「言論自由的鬥士」到「反社會的揭秘者」甚至「狂妄自大的機密信息販子」。

    這個來自澳大利亞經濟並不發達地區的小鎮男孩,是如何成為今天的阿桑奇的?

    阿桑奇的成長經歷十分複雜。阿桑奇於1971年出生在澳大利亞東北海岸的湯斯維爾市。他的母親克裡絲汀·阿桑奇在他滿週歲時和一位導演結婚。他幼年時的家境也一樣處於不斷地變遷之中。在他8歲時,父母離異,母親再嫁給一位有暴力傾向的音樂人,不久又分居。有證據顯示克裡絲汀·阿桑奇的新丈夫歸屬於一個邪教組織,該組織勸說入教家庭的母親將自己的孩子敬獻給教主。自覺不妙的克裡絲汀·阿桑奇帶著孩子逃離。

    1975年夏天,當他們暫居在阿得萊德時,阿桑奇的母親參與了當地一場示威運動,抗議英國軍方在馬拉靈加沙漠秘密舉行地上核試驗。在一次午夜秘密潛入試驗場搜集證據的行動後,阿桑奇的母親發現自己被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牌照的汽車跟蹤。第二天清晨,警方搜查了他們的住所,阿桑奇從睡夢中被驚醒,彷彿自此,他的童年也結束了。

    他的母親克裡絲汀·阿桑奇是那種被人們稱為「離經叛道」的女性。在阿桑奇小的時候,曾跟隨克裡絲汀在昆蘭士北部一個名叫「磁力島」的地方生活。那個時候,「磁力島」聚居著許多嬉皮士。克裡斯汀帶著孩子住在租金很便宜的房子裡,每天穿著綠色的比基尼在樹下作畫。而跟在她身邊的阿桑奇,是一個安靜、害羞、不願與人交談的小男孩。

    阿桑奇的許多朋友說,阿桑奇寧願與機器打交道,也不太願意與人交談。這或許與他童年時動盪不安的生活有關。在14歲以前,阿桑奇跟隨母親搬過37次家。一直處在不停的轉學與失學中,克裡絲汀最後拒絕送阿桑奇去學校接受教育,原因是她認為:「學校教育會培養孩子對權威的不健康的尊重,阻礙孩子自由意志的生長。」頻繁的流浪生活使阿桑奇沒有機會接受完整的學齡教育,最後迫使他乾脆「自學」。他究竟「自學」過多少課程,至今不得而知。只是他從未拿過一個學位和文憑,沒有一次在校完整地完成學業。

    阿桑奇小學同學在接受南澳大利亞《星期日郵報》採訪時稱,留著一頭長髮的小阿桑奇因「與眾不同」受盡同學欺凌。至今,這些曾毆打過小阿桑奇的同學還記得「這個不合群」的人數學特別棒。阿桑奇的母親也承認,在阿桑奇成長最需要玩伴時,每天陪他的是穿著比基尼在一個孤島上過著遊牧生活的母親。這些或間接導致阿桑奇的叛逆性格。

    流浪中的克裡絲汀·阿桑奇在一家電子產品商店的對面租了間房子,阿桑奇經常光顧這家商店,在一台Commodore64電腦上寫程序,和大多數的「黑客」少年一樣,阿桑奇很少與同齡人交流,而是更願意坐在電腦屏幕前。1987年,16歲的阿桑奇擁有了一台調製解調器,當時網站尚不存在,但電腦網絡和電信系統已具雛形,從而形成了一個為少數好奇心旺盛的電腦精英特地準備的、技術門檻極高的世外桃源。從小在遷徙中長大的阿桑奇似乎確實對「邊界」缺乏尊重,阿桑奇為自己選取的代號是門達克斯(Mendax),這個名字取自古羅馬詩人賀拉斯的詩句「splendidemendax」,意思是「高尚的虛假」;他對學校和家庭生活毫無興趣,只有在進入網絡,無拘無束地馳騁、窺看、破解時,才感到某種歸屬感。阿桑奇逐漸建立了自己的聲譽,被稱為「能夠闖進最安全網絡的高級程序員」。

    1988年前後,阿桑奇與一個16歲的女孩墜入愛河,並搬去與她同住。這是一個患有輕度自閉症和焦慮症的姑娘,他們是阿桑奇在某個墨爾本政府舉辦的天才少年培訓班上認識的,女孩懷孕後,兩人舉行了非正式的結婚儀式,不久,他們的兒子丹尼爾·阿桑奇呱呱墜地,18歲的阿桑奇成了一個年輕的父親。阿桑奇為數不多的朋友都是來自知名黑客BBS論壇「電子夢幻」的網友,和那些熱衷於在夜間服用完迷幻藥物,在墨爾本「閒逛」夜總會的「銳舞」和「房子」派對上消磨一個晚上的傢伙不同,阿桑奇只和寥寥幾個同道維持網絡交流,從不拋頭露面。

    「密涅瓦」是澳大利亞電信公司的前身「澳大利亞海外電信組織」(OTC)位於悉尼的電腦網絡,核心是3台大型工業計算機。能夠進入「密涅瓦」的系統,利用其強大的運算能力測試,改善自己編寫程序是一件非常令人興奮的事情。1991年9月,阿桑奇20歲,他侵入了加拿大電信公司北電(Nortel)在墨爾本的主終端。他首先發現了一個名為「NMELH1」的陌生系統,很快他就推測出,N代表北電,MEL代表墨爾本,而H1則是服務器1號的簡稱。

    阿桑奇不想像有些黑客那樣,在服務器中胡亂運行自己猜測的指令或程序——那樣會引發整個墨爾本市區範圍內大面積的通信癱瘓。阿桑奇的目標是搞到它的源程序代碼,然後隨心所欲地通過服務器控制成千上百台電話程控交換機,比如讓所有城市人能在某一天內盡情免費通話。利用自己設計的「Sycophant」程序,他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每天凌晨兩點半,他通過自己的密碼破解系統登入「NMELH1」服務器,查看Blog日誌記錄,隨心所欲地攫取任何感興趣的信息,像《發條橙》主人公阿列克斯一般肆意妄為。

    1991年,他把目標對準了全球黑客的最高挑戰目標:美國國防部網絡信息中心(NIC),他和兩名來自「電子夢幻」的黑客網友,號稱「澳大利亞第一電話黑客」的「潛水泵」以及編程高手「頭號嫌疑」組成的黑客小團體「國際顛覆」,以「競爭式的合作」開始了嘗試,根據「頭號嫌疑」的建議,他們首先侵入了與NIC密切相連的美國國防部根域名服務器,然後留下了後門程序。

    雖然「國際顛覆」小組可以接觸到許多價值連城的機密信息,但他們始終拒絕像某些唯利是圖的商業黑客那樣出售這些信息:大部分黑客活動都是他們在墨爾本大學公用計算機室和家中完成的,黑客夥伴「潛水泵」和「頭號嫌疑」都在依靠助學貸款項目艱難度日。

    多年後,首席檢察官在法庭上描述阿桑奇幾乎不受限制地訪問那個系統時說道:「他就像萬能的上帝那樣逛來逛去,可以隨心所欲地行事」。某天深夜,阿桑奇侵入系統時發現系統管理員也在線上,便試圖聯繫他:「我已經接管了系統」。但管理員沒有搭理他,於是阿桑奇給他留了一條消息「我在你的系統裡玩得很開心。我們沒有做任何損害系統的事情,反倒在有些地方給它做了些改進。請不要通知澳大利亞聯邦警察。」

    在隨後的日子裡,澳大利亞聯邦警察對該小組展開了一個稱之為「氣象行動」的調查。聯邦調查人員開始竊聽電話,尋找黑客們的線路。當他們最終開始抓捕阿桑奇和「國際顛覆」黑客小組時,阿桑奇的個人生活正處於前所未有的低谷中,女友離開阿桑奇並帶走了他們的孩子。

    1991年10月29日晚上11點,澳大利亞聯邦警察局南部計算機犯罪調查組探長肯·戴率領一隊警員最終敲開了他的門,連續幾天缺乏睡眠和飲食的阿桑奇正在沙發上,精神恍惚地閱讀著《索萊達兄弟:喬治·傑克遜的獄中書簡》,13塊裝滿了黑客程序和各類用戶密碼資料的硬盤胡亂地散落在那台價值700美元的Amiga500舊電腦旁邊,而不是像往常一樣被他細心地隱藏在蜂房的隔層裡。

    鑒於阿桑奇的狀態,肯·戴甚至認為這位少年黑客在吸毒,一位警官誤把一瓶放在臥室裡的螢光膠水當成了違禁藥物。德雷福斯說,阿桑奇後來告訴他,他從1975年那個夏夜開始,就斷斷續續地做著各種警察闖入的噩夢。

    司法部門花了3年時間,才成功地對「國際顛覆」進行起訴,1995年5月,3個年輕黑客發現自己面臨63項不同的罪名,阿桑奇被控31項與黑客有關的犯罪行為。最後,阿桑奇承認了25項指控,另外6項指控被撤消了。鑒於「國際顛覆」除了樂趣,沒有從他們驚人的黑客行為中獲取任何不當利益,阿桑奇受到唯一的處罰是向澳大利亞政府支付一筆5000美元的賠償金,分3個月,與此同時和之後的幾年裡,他和妻子就孩子的撫養權打了一場同樣艱難的官司。一定程度上,這比他的黑客案更為痛苦。兩場官司對阿桑奇來說一定影響巨大。短短幾年間,他的一頭黑褐色的頭髮全部變成了白色。

    據英國《衛報》報道,「正是這場對監護權的爭奪使他痛恨當局。」《衛報》根據阿桑奇的人生經歷推論:他痛恨威權,是個陰謀論者,這樣的一名計算機高手建立「維基解密」網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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